第99話 真實的他

「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这突然的自白让我措手不及……这还是我认识的弟子屈同学吗？

「传说中你不是有好几个女朋友吗？」

「这都是什么传说啊？我可还是童子军呢！」

噢——，看起来是个花花公子，其实是个童子军啊。感觉和弟子屈同学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因为我和七海也还没进行过那种神圣的行为……

「这可真意外啊，毕竟弟子屈同学长得这么帅，而且传闻中你左拥右抱，我想你肯定是相当有经验的。」

「确实被人告白过，虽然都被搅和了，但是那些人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考虑和她们交往……」

刚才的亲近感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弟子屈同学的情况，我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谁和他的情况相似呢？对，想起来了……

是七海。

每次七海被告白都有人搅局，每次七海都会拒绝向她告白的人。弟子屈同学也和这个情况差不多。两人竟然能在这点上如此相像。

「还有，向我告白的大多是肉食女，儘是些很可怕的女生……老实说，我每次面对她们都是强装镇定，实际上我每次都特别的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场景，弟子屈同学脸色铁青并且双手还抱着头。看来他是真的非常害怕，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我觉得每次告白的结果应该是被人歪曲了，所以你才会有那么多非常离谱的传闻。」

「是这样的吗？」

弟子屈同学点点头，只说了声「也许吧」。实际上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难不成，现在自称是他「女朋友」的人又增加了吗？

话说七海应该没有类似这样的传闻吧？还是说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呢？一想到这点还真是挺让人不爽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七海告白呢……」

他这迷之操作我是真的无法理解。听到我的问题后，弟子屈同学停止了颤抖，用略带抱歉的目光看向了我。

看起来好像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我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如果我向茨户同学告白的话，她们会以为我喜欢的人是茨户同学，準备向我告白的人说不定就放弃了……其实，从那以后向我告白的人确实锐减了。」

此话怎讲？

我脑袋歪着，弟子屈同学继续解释道。

「怎么说呢……这个事成功的前提是我对茨户同学的告白会被拒绝。其他女生如果看到对手是茨户同学的话，应该就会放弃对我的告白。这么做确实很失礼，因为我利用了茨户同学。」

「利用……？」

「是的，这么做很对不起师傅。不过我知道茨户同学是一定会拒绝我的……这个计画也确实成功了。」

原来如此。

所以七海说弟子屈同学很乾脆的就退缩了。如果刚开始就是以被拒绝为前提的话……那这个告白于弟子屈同学而言可以说是成功的吧。

怎么说呢，这是七海遇到我之前发生的事。事到如今，我即便听到了实话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不过此时此刻，我心中又形成了一个新的疑惑。

「你告白的对象……不可以是后静同学吗？」

听到我的提问，弟子屈同学一时语塞。

刚才听了后静同学那番话，我很清楚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难道是因为两人太熟了所以彼此间没注意到吗？

不过我看弟子屈同学也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为什么还要拿七海当挡箭牌呢，直接向后静同学告白不就完了吗？

真这么做的话可就能正式成为恋人了。

正当我这么想时，弟子屈同学脸上又乌云密布了。那难过的表情，像是旧疾複发了似的。

「琴叶非常可爱，上高中后魅力又与日俱增，即便我变成现在这样她也依然像以前一样很温柔的对我。她是我最珍惜的青梅竹马。」

「既然如此」

「但是，我不能那么做。如果琴叶接受了我的告白……她会遭遇旁人何种方式对待呢？……一想到这点，我就非常害怕。」

听到这话让我也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想法与当时七海向我告白时，我所抱持的态度非常相似。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拒绝了七海的告白会发生什么事。弟子屈同学担心的是如果他的告白被接受了会发生什么事。

并且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尚能忍受，但是如果是自己很重要的人被针对了，那一定是无法接受的。

他应该是担心自己喜欢的人可能会被刚才把自己吓到脸色铁青的肉食女们针对吧。

（ps：原文长句，不太容易断开）

但他这么做……

「难道对七海这么做就没问题吗？」

不知不觉间，我话音里的怒意就强烈了起来。平时我不太对别人发怒，但事关七海，我就不可能敷衍了事过去。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但是他利用七海的原因……哪怕这是七海遇到我之前的事，哪怕生气会让我失态，可我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弟子屈同学向我低下了头。

「师傅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真的非常抱歉。但是，茨户同学的话……本就身处班里的上层阶级，应该没有人会主动去找她的麻烦。更何况音更同学也在……」

突然冒出的名字让我吃惊了一下。确实如他所言，没有哪个女生愿意与那三个人为敌，即便是之前和她们毫无交集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相比之下，后静同学则是一个非常弱气的乖乖女，如果她被那些所谓的肉食女们刻意针对的话……结果应该不难想像。

不过，我们学校里真的有那种性格阴暗的女生吗？好吧，有可能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可能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天真了，当时我和七海交往之初，的确是有男生用嫉妒的眼神看我，但是没人来骚扰或是欺凌我。所以我觉得学校里应该不存在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当看到弟子屈同学因为担心而如此害怕的样子，我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还是说这只是我的错觉？

也许是看懂了我内心的想法，弟子屈同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像是在忍受痛苦般对我强颜欢笑。

「师傅，接下来的话，能对琴叶保密吗？」

我默默的点了点。他看到后，毕恭毕敬的开口道。

「初中的时候，琴叶就是因为保护身材高大又懦弱的我而遭受过霸凌。我和她毕竟是两个人，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所以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这样啊……他是因为当时的事，所以现在才不敢向后静同学告白吧，是担心后静同学又会因为他而遭受欺凌吧。

可是，这件事后静同学应该也知道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我对她保密呢？难道说让我保密的意思其实是我不该听到这些话吗？*

（*原文：僕が闻いちゃいけないって意味で内绪にしてってことかな？）

然而还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接下来弟子屈同学说出口的，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初中生竟能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直到有天，一个主导这场霸凌的女生对我说，如果我答应和她交往，她就会停止对琴叶的霸凌。」

「那你……答应了吗？」

听到我的话，他静静的摇了摇头。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喜欢琴叶，我不可能和一个欺负过琴叶的人交往。但是……事情却向着不好的方向愈演愈烈了。」

是啊，这明摆着会被拒绝啊。那个女生能干出这种事是不是神经错乱了？

弟子屈同学闭上了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像是翻开了痛苦的回忆般继续开口道。

「因为对琴叶的怨恨……所以他们制定了一个粗暴的计画……」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措辞，霎时让我面无血色。那个声音里混杂着深邃的阴沉和冷峻的愤怒。我想即便到了今天，他回忆起当时也是心如刀割吧。

血色褪去的身体本应是冰冷的。但因为大受震撼，我却不断冒出冷汗。

弟子屈同学看到我被他的话吓到了，向我道了声歉……然后暂且打住没再说下去。

待我冷静下来，他又继续开口道。

「能让我发现纯属巧合，那帮霸凌者在制定计画的时候刚好被我逮个正着……然后……」

他蜷起了那双大手，握紧了拳头。或许是想起了当时的事，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弟子屈同学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教室恢複了安静，我们也沉默不语。不过这次的沉默，就由我来打破吧。

「难道那就是……初中时引起的暴力事件吗？」

「是的，琴叶对你说过了吗？她是不是觉得我突然就变得暴躁了啊。我其实也没特意对她解释过什么。」

弟子屈同学露出了落寞的笑容。这就是他製造暴力事件和疏远后静同学的原因吗？

这之后肯定也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我没有细问。应该说我也不太想问，何苦为难自己去听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呢。

「那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弟子屈同学把我叫出来是因为什么事呢？想拜我为师吗？」

所以我把对话拉回到刚开始的话题上，这么说来，我还没问过他约我出来的理由，只是聊着聊着就喊我师傅了，所以还不能确定拜师就是他的目的。

「没有没有，那个……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他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样子他的心情比刚才能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么，做个恋爱谘询也挺不错的，那个……与茨户同学交往后，有没有被什么人骚扰过呢？」

「唔，没出现过那些事。而且挺走运，也没被谁欺凌过。啊，被学长挑战这事算吗？」

「噢，你说的是在篮球比赛中被教训的很惨的那个学长吗？」*

（*原文：例の先辈をバスケでボコボコに负かしたって话ですか。ボコボコ，字面意思是坑坑洼洼。可引申为一个拟态，大意为痛打某人或某物的状态，故作此译。）

等下，此话怎讲？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叫「被教训的很惨」？我只是靠着卑劣的手段才取得胜利而已吧。

「我听到这事后就觉得帘舞同学很厉害，和只能疏远喜欢的女孩子的我不同，帘舞同学是个值得我去尊敬的人，所以我就想和你聊聊……」

「那你就普通的找我聊聊就好……还特意下什么决斗书啊……」

「不是，你看，我之前不是刻意打造过我的形象吗？我在想，如果我就这么直接去找你聊天会不会吓到你，我怕我会给你添麻烦

。」

确实，他直接来找我说话我可能真的会吓一跳……至于这真的会给我造成麻烦吗？倒不如说给我下决斗书才会让我更害怕吧。

虽然目前我和弟子屈同学聊的不算多，但是我觉得我已经摸清了一点。弟子屈同学，你实在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总是在杞人忧天，总是过多的去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么做到头来往往都是瞎忙活。

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毕竟，本来就碰到了校园霸凌这种事，而且还因自己的原因，让欺凌的情况变本加厉了，所以作为当事人，变得唯唯诺诺也是没办法的事。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是因为他们俩的情况与我和七海的情况很相似，所以感同身受了吗？这心情应该说郁闷更準确一些……我大概只是单纯的对弟子屈同学的这个处事风格有些来气。

「弟子屈同学……我刨根问底的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什么想怎么办？」

「那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你到底是想和后静同学交往？还是不想和后静同学交往？你可以忍受后静同学和别人在一起吗？」

弟子屈同学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过当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他脸上浮现出的痛苦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立场调换的话……我反正是绝不言弃的。

和七海在一起之后，我这种想法自始至终就没变过。

「弟子屈同学，去对后静同学告白吧。」

我若无其事的对他说了这句话。本就彼此爱慕，本就两情相悦，所以这个告白肯定会非常顺利的。

不过就算我不知道这些，我也一定会让弟子屈同学去告白的。

听到我的话，弟子屈同学涨红了脸，瞪圆了眼。不过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静，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但是，如果我对琴叶的告白，又让她成了被针对的目标……」

说完后他低下头。我已经做好心理準备了，因为我接下来要对他说的话可能会招致他的怨恨。虽然，我觉得我说的这些话实在是不符合我的风格。

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说。

因为七海在向我坦白告白是惩罚游戏时，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分手的準备。

当时七海就是在此前提下，又一次对我进行了告白。所以，在我有了这种经历后，我才必须要把下面的话对他说出口。

「弟子屈同学的做法很矛盾啊。你把我叫出来做恋爱谘询，却又不準备对后静同学告白。那你找我过来的意义是什么呢？还是说……这只是在给你不去告白找个借口而已吗？」

这话可能是戳中了他的痛处，听到这话后他立刻就气血上头了。

他愤怒的抓住我的胸襟，像是在忍受什么似的对我怒目圆睁，说真的，确实很可怕。

在和七海约会前我独自去买衣服时也有过类似的体验，那时我也感受到了这种异常强大的恐惧感。但我的话还没完。

「我可以理解弟子屈同学对告白这事瞻前顾后的理由。但是呢，请你再多相信后静同学一些吧。」

虽然他抓着我的衣襟，但是似乎也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即便他对我的话没什么表态和反馈，我还是要把该说的话都对他说完才行。

「我不可能做到全然了解你的感受，当然，我也不可能了解后静同学的心情。但我还是建议你应该更加坦率一些……如果后静同学真的和别人交往的话，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很讨厌的感觉。可是……」

「由你来保护她不就行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你已经是高中生了，你可以一直和她在一起，时时刻刻去守护她了。」

抓着我衣襟的力道一下子就小了很多，他直勾勾的盯着我，好像在强忍着泪水，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真的可以吗？这样的我……一直对琴叶隐瞒事实的我有那个资格吗？」

「能决定这事的只有后静同学本人。不是你，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