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天晚上。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画面上显示着上面写了某个人号码的电话簿,只要轻点一下就能拨号──……但我还是提不起劲。
话虽如此,也不能继续拖下去。这是我和文彦叔叔的约定,于是我下定决心按下拨号。
铃声响了一阵子,我原本希望会听见对方无法接听的机械语音。
『…………干嘛?』
电话在最后一刻接通,我微微叹了口气。
「……是我,老爸。」
『我知道,有话快说。』
儘管在心中为千篇一律的回答完全无法成立对话咋舌,事到如今我还是放弃抱怨,只说出必要的话。
「定期报告。这边没有问题。」
『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
『是吗,没别的事了吧?』
那无所谓的回答难免让我怒火中烧。
其实过去和老爸的对话都是这样;但儿子离家后完全没有改变的事实,让我比起以往还气愤。
我原本想抱怨个几句。但从经验得知,对这种人说那种话也是白费力气;不过因为不是当面而是透过电话,令我或多或少涌现那种心情……但是──
『部长,之前那件案子──啊,打、打扰了。我不知道您在打电话……』
『没关係,是我儿子。有什么事?』
『……啊,没有,既然在跟令郎通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要结束了。』
「────」
电话另一头传来老爸和疑似下属的人的对话,让我发觉自己的心急速萎缩。
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得和儿子说话,都能以这句话打发吗。
『没事的话我要挂断了。』
就这样,我连半句怨言都说不出口,久违的父子对话就结束了。
不对,刚才的不算对话,简直就是跟语音讯息说话。
我抛下手机躺在床上。
「……工作比离家的儿子还重要吗?我早就知道了,你到底懂不懂就是你那工作狂的个性,才害我们家分崩离析的啊,死老爸……」
自然而然地脱口说出应该在刚才电话中说的话,但没有人听见就只是自言自语,虚无地消失在天花板。
大叹一口气的我马上切换思考。让那种人佔用大脑资源太浪费了。蠢毙了,还是忘了吧。
「「(哥哥!)(哥!)」」
就在此时,门忽然砰一声打开,小堇和小椛冲进房内,害我吓到跳了起来。
「妳、妳们干嘛突然闯进来!?吓我一跳……!」
「对不起。我们敲了门但没有回应,就情不自禁……」
「敲完门不到一秒就跑进来,怎么可能有时间回应?」
「小椛、妳不要乱说。还不是妳等不及了,推我的背才害我跌进来的吗?」
「啊~!姐妳干嘛说实话啦!」
两姐妹一进门就开始吵架。
我对早已不为所动的自己感到困扰。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若无其事地问。八成是找我一起念书,一起看电影之类的事情吧。没想到──
「关、关于那件事,小椛……?」
「嗯,姐姐……」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开始扭扭捏捏,怎么回事?
小椛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
「明、明天是哥来到家里的第一个假期对不对?所以,那个……我们认为是执行之前说的那件事的好机会!」
「之前说的那件事?」
我歪着头反问。我说过什么吗?我完全听不懂小椛的意思。
可是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回答:
「(哥哥)(哥)明天要去家庭约会喔!」
☽
「真的要家人一起约会啊……」
哥哥依然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略显忧愁的面容也帅气到令人忍不住着迷。哈呜……
「以前就说过了,这对感情好的家人来说非常普通喔。」
在哥哥身旁的小椛扯着哥哥衣服的下襬回答。唔!她就是这种自然而然拉近与哥哥距离的地方令人羡慕又害怕。我也来学学她好了。
「这样啊……家人一起出游的确很普通。虽然说是约会,但实际上就只是感情好的兄妹假日一起出去玩而已嘛。」
不对,我和小椛都打算当成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约会是为了让感情融洽的男女加深爱情,在与平常不同的环境中共度美好时光的崇高行为。哥哥似乎不这么想,但我和小椛当然都是以这个打算度过今天。
本来就完全没有那种想法的哥哥真的误以为是家人一起出游,不过那也无可奈何。毕竟让他产生如此误会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
……哈呜,真是太令人焦急了。其实我想马上对哥哥表达溢于言表的爱意──……只可惜不能那么做。
身为少女,明示那种感情让人非常难为情,如果哥哥不接受我的心意,恐怕会让过去的关係崩溃;可是我对哥哥的爱情仍远胜于这些害羞与不安。
对我来说,哥哥是绝对的存在,跟神明一样。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让人受不了,喜欢到只能以喜欢来形容,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为何会如此爱慕哥哥难以用只字片语说明。
我对他一见锺情,爱意伴随一起度过的每一天越来越强烈,然后在被哥哥拯救之后我就决定爱上他。
总而言之,爱慕哥哥对我来说是极为自然的。
这就是我这个人的核心。这我自己也非常理解。
我虽然对这份爱意毫无犹豫,令人遗憾的是无法向哥哥表达。原因──当然是妹妹小椛。
小椛也爱慕着哥哥。她的方向和我不同,却跟我同样思念着他。我们是姐妹,这我心知肚明,小椛也知道我对哥哥的感情。换言之,这就是问题。
我爱着小椛这个妹妹。
小椛是我的宝贝,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保护,这世上最可爱的人,也是我的小天使。只要是为了小椛,我有自信能承受任何痛苦。
然而面对最心爱的妹妹,我也有不得退让的坚持。
那就是关于哥哥的事情。
只要妹妹想要,我什么都愿意给她,唯有哥哥不行。
小椛也绝对不会放弃哥哥。为此我们姐妹就哥哥的事情上,缔结了下列这种不容打破的约定。
──在彼此接受之前,不能对哥哥表白自己的心意。
我们两姐妹的誓约就是向哥哥告白时必须获得双方的同意,绝对不能偷跑。正因为有这个誓约,我才能像这样把对哥哥濒临爆发的爱情藏在心底。
…………但是。
「可是为什么要特地跑来秋叶原?」
此时,哥哥说出这句话使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归来。
如他所说,我们现在来到东京的秋叶原。
和小椛经过数十小时缜密的事前会议,我们决定和哥哥来这里进行值得纪念的首次约会。会这么说是因为──
「因为这里是全日本最大的阿宅之街呀?」
「我们想这是哥哥最能享受的地方,于是选在这里。」
优先替哥哥着想是当然的,所以儘管我和小椛都对御宅文化不熟悉,经过调查最后还是得到这里最好的结论。
「原来如此,是为了我着想吗。谢谢啦。」
哥哥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依然笑着道谢。
……啊啊,哥哥的笑容果然最棒了。温柔无比却又有些困扰的柔和笑容,可爱到令人费尽全力才能保持理性……!
「来秋叶原是没问题,可是妳们想在这里做什么?我没有什么想来买的东西,小堇和小椛是第一次来,带妳们到处参观就可以了吗?」
这么说的哥哥稍微歪了头问,我就表示否定并摇了摇头。
替我们着想的心意令人高兴,能让哥哥带我们参观也很有吸引力;不过我们已经安排好行程了。
「我们已经决定要去的地方了。我想买一点东西,可以请哥哥陪我去吗?」
「当然没问题,妳想买什么?」
听见哥哥的问题,我说「去了就知道」便迈开步伐。
会不明说,当然是因为想买的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次的约会由我和小椛共同计画,目的是和哥哥度过浓密的时光加深爱情,可是其实我想做更进一步的事情。
我不打算打破刚才我提到和小椛的约定。其实我现在就想抱住哥哥,引爆这烧灼全身的爱意;但是我不能反悔和心爱妹妹的约定,因此不会那么做。
所以我会遵守约定。顶多只有遵守……只不过。
没有约定的事情就不在限制之内了吧?
……咳咳,就来说明我到底想说什么吧。
刚才我提到的约定如下:
「在彼此接受之前,不能对哥哥表白自己的心意。」
这禁止我们主动向哥哥做出爱的告白。
但反过来却不在此限。
没错,也就是说。
哥哥主动向我告白的情况并没有受到限制!
我想这是最大的盲点。我发现这点时,心里可是涌现了无限的幻想,震撼到彻夜未眠。
原本不该奢望哥哥向我告白。
那根本是奇蹟般的事情──……不过,要是有方法能够主动唤来奇蹟呢?
想到这个可能性时,我害怕起自己的聪明才智。对哥哥的爱肯定让我的灵感突飞猛进地成长。
换言之我想说的是,利用我的魅力诱惑哥哥,让他主动向我告白就不算违反约定!
……啊啊,纯真少女还在想什么诱惑,真是太不检点了……!
若可以和哥哥合而为一,我愿意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