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为止,我大概都过着一如往常的生活。
认真上课,午休与雏子一起吃便当,放学后则与天王寺同学开读书会。
途中。
放学后,当我打算在鞋柜换穿鞋子时,见到一样罕见的物品。
我的鞋柜中放着一封信。
见到这封白色的信后,我反射性地阖上鞋柜。
「骗人……?」
是情书。
……情书!!
不不不……怎么可能。
贵皇学院的学生竟然会喜欢上我这种男生?
的确,我身为一名侍从,很注重仪容,但贵皇学院的学生多的是俊男美女,因此不可能因为长相而选择我。
我的社会地位表面上也只是中坚企业的接班人,假使在一般高中或许令人嚮往,但贵皇学院中有一堆大企业领导人候补,我果然还是不懂刻意选择我的原因。
「怎、怎么办,联络静音小姐……」
我脑中一片混乱,当下就想与他人商量。
如果这里是一般高中,我会先怀疑恶作剧的可能性,但这间学校肯定没有学生会这么无聊。
我深呼吸,再度打开鞋柜。
七上八下地拿起那封信──
──挑战书。
封面上写着出乎我意料的文字。
「……啥?」
我不禁定格了一分钟之久,又缓缓地转动大脑。
这是……恶作剧吧,至少情书的可能性消失了,我既开心又扼腕……不对,我原本就不抱期待,所以毫无问题,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打开战帖,上面写着集合时间与地点。
毫无开头问候等閑话,只写着──放学后,道场见。
「……嗯?」
我看着秀丽的字迹,不禁纳闷起来。
「这是……天王寺同学的字迹吧?」
由于我们一起开读书会,所以我认得她的字迹。
她的字迹美得宛如书法家用心所写,颇有个性强势的她的风格。
总之,我如信上所写,来到道场。
贵皇学院的体育馆旁有一座道场,我打开大门,踏入里面。
天王寺同学身穿和服裤装,跪坐于道场中央。
「你来了啊。」
她不疾不徐地睁开眼睑,这么说道。
「那个,天王寺同学,挑战书是什么意思……」
「请先去更衣室换衣服吧。」
我感到她的话里有种不由分说的魄力,纵使一头雾水,仍旧依循她的指示。
男更衣室有一套剑道服,因为我在此花家学过防身术,所以知道怎么穿。
我更衣后,打算走出更衣室时,发现门旁有一把竹刀,应该带着它比较好吧。我不明白天王寺同学的意图,依然是不明所以,拿起了竹刀。
「天王寺同学,我照妳所说的换好衣服了,这到底是──」
「──友成同学。」
她从跪坐的姿势爬了起来,将手伸进日式裤裙内侧。
「这是什么?」
她拿出了三张照片。
我收了下来,见到上面的内容──不禁睁大眼睛。
「这、这是……!?」
那是我今早与雏子一同离开此花家宅邸的照片。
这些照片仔细地从三种不同角度拍摄,显示出照片上的人物毋庸置疑是我与雏子。
「这是今早让我的部下去拍的……你好像和此花雏子住在同一个地方呢。」
我想起静音小姐大喊「有姦细!」的事。
当时,她以自己多疑告终……原来真的有姦细。
「那个……因为家人之间有往来,所以拜访了此花家……」
「……那我换个问题,你今天中午在哪里、和谁一起度过午休?」
听见这个问题,我彻底沉默了下来。
从今早起,她的怀疑便铁证如山了,所以今天才一直观察我与雏子吧。我虽然提防周遭是否有人影……但对方是媲美此花家的名门•天王寺家,一旦心生疑窦的话,便难以轻易搪塞过去。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她垂下视线说:
「也就是说,你──背叛了我吧?」
她这么说道,眼神凌厉地瞪视我。
「我没有、背叛妳、的意思……」
「拿起竹刀。」
她用竹刀刀尖对準了我。
「我要──矫正你那扭曲的心性!!」
她朝我挥下竹刀。
「唔喔!?」
这一刀强而有力,根本不像是来自女生的攻击。
我千钧一髮地避开,竹刀掠过我的鼻尖。
「天、天王寺同学,请等一下!」
「我不等!!」
她再度瞄準我的头,挥刀逼近。
我们目前身上只穿了和服裤装,并未戴上防具,继续下去的话,彼此都有可能受伤。
我赶紧拿横竹刀,试图防御──她却反手改变了竹刀的刀路。
「小手(译注:日式剑道的攻击部位名称,指手腕的部位。)!!」
「痛……!?」
我的手腕窜过一阵刺痛。
她是认真的……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认真应战,她是天王寺家的千金,如果我害她受伤的话,恐怕将引发严重问题。
「你……!」
天王寺同学挥舞竹刀说:
「你、你……!是在耍我吗……!!」
她泪眼盈眶。
「我对此花雏子有强烈的竞争心……你假装要帮我……私底下却一直在偷偷地嘲笑我吧……!!」
我听见她颤抖着嗓音所说的话后,终于察觉到了。
她──误会我了。
「不、不是的!」
我边挡下竹刀,边说:
「我的确受此花家僱用!我为我隐瞒此事道歉!不过,我之所以和妳一起读书,是因为我想这么做!和雏子没有关係!!」
「满嘴歪理……!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这个叛徒!!」
她压回我的竹刀。
她纤细的手臂到底在哪里蕴藏了这么大的力气?我冷汗狂喷。
我对她说了谎,那……或许算是背叛。
我伪造身分、伪造经历,隐瞒真心话。她明明信赖我,对我说出自己身为养女的事情……我却背叛了她真挚的心意。
「天王寺同学……不是的,我真的没有笑妳。」
「你不用找借口了!」
如她所说,我口中的话语全都是借口。
我能理解她为什么怒不可遏。
毕竟,她就是这么深深地相信着我。
但我又如何?
我说没背叛她,这和雏子没有关係……结果,当我说谎时,就等于我不相信她了。
她是否是一名不值得信任的人呢?
不是,反而没有人比她更值得信任吧,无论我说什么,她必定会随时保持端正的态度。
「我承认我有说谎。」
我格开她的竹刀,这么说道。
「也承认我有事隐瞒,不过……那不是为了伤害妳。」
「我说不用找借口了!」
她目前方寸大乱,所以听不进我的话。
等她冷静后,必定能理解。她虽然怀疑我阴险地霸凌她……但是否有人会只为了这点小事,而每天与对方共度课后时光,又接受严格的课程呢?
「只有这点是真的。」
「所以说,我无法相信你──」
她语毕,再度挥下竹刀。
在这之前,我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竹刀。
「……是真的。」
我最真实的自我说道。
我握紧竹刀,下定决心。
全部说出来吧。
就像她相信我一样──我也想相信她。
「好了,我就听听你的辩解吧。」
天王寺同学恢複冷静,笔直地瞪着我道。
我们面对面跪坐于道场中央,四周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其实──」
我诚实地说出自己的遭遇。
自己并非中坚企业的接班人,平常在此花家当佣人,说明了一切来龙去脉。
然而──我唯独并未告知她关于雏子的本性。
只有这一点不可泄漏,这强烈关係到整体此花家的隐情。而且,如果是我个人的事也就算了,但我不想擅自透露雏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