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摩威的獸覺

──丘村日色突然醒来。

他处在一股不好的预感之中，睡前也觉得好像被谁监视，不过将此归咎于错觉后就冷静下来了。

这次日色也认为应该是后者，试着闭上眼睛，不过他心想既然已经醒来，乾脆去一趟洗手间算了。

就在他上完厕所，打算再回床上时。

「……嗯？」

日色发现有某个东西掉在地上，将它捡起。

「这个是……那个冒失鬼女僕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吧？」

他以为是夏摩威掉在厕所，但仔细观察地板，发现地板上某处沾到些许的泥土。

「……足迹？」

足迹从洗手间延续到玄关。

「……难不成！」

日色如此想道，于是他决定去找莉莉音•李•雷希斯•蕾德萝斯跟夏摩威•阿妮尔，她们应该在另一个房间才对。

他打开门，发现一套空蕩无人的被褥。

「啧、喂！红色萝莉，快起床！」

日色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前往和自己同寝的希伍巴•普尔帝斯身边。

「喂，老头，起床了！」

「姆……姆姆……您、您怎么了？」

「那个冒失鬼女僕不在。」

「……？」

他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只是推测，但她有可能被谁绑架了。」

「您说什么？」

这句让人清醒的话让希伍巴跳起来，于是日色让他看了应该是夏摩威佩戴的颈炼。

「姆姆姆，这的确是夏摩威小妮子的！在下了解了。日色大人若是您方便，可否帮在下确认四周？」

「啊？……好麻烦，算了，没关係。」

「在下叫醒小姐之后就会过去找您。」

「我知道了。」

日色穿上红长袍，也把刀子带在身上后外出，接着使用『探』字寻找夏摩威的下落；文字变化成箭头，指出夏摩威的所在之处。

「好，在对面。」

日色来到离部落不远的岩场附近，有几个男人在那里围着夏摩威，而且她还被一位男人抱持明显的杀意勒住脖子，他判断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日色马上拔刀，在刀身上写『伸』字后发动文字，对着男人手臂伸长刀身加以攻击，完美地命中目标，夏摩威也自男人手中得到解脱，真是千钧一髮。

他直接在刀身上面迅速写下『原』字，让刀恢複原本的长度，并踩踏大地，为了保护夏摩威而移动到她面前。

瞥了一眼咳嗽不止的夏摩威，儘管身上有伤但没什么大碍，鬆了一口气，接着日色狠狠瞪着那群男人不放。

「……喂，你们打算干什么？」

「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手臂遭到日色刺穿，表情因疼痛而扭曲的男人气愤地咬紧牙根，回瞪日色。日色的出现令人出乎意料，其他人也明显地因此有所动摇。

「这家伙替我照顾口水鸟，心地善良，没理由要被你们杀吧？」

「哈，哼！像你这种一无所知的臭小鬼，不要进来插嘴！」

手臂遭到刺穿的男人冲到日色面前，企图用无伤的左手揍他。

日色轻轻躲过，刀光一闪，砍了对方的左肩。

「咕啊！啊嘎……痛……」

还不至于砍断，但也成功给予对方不算轻的伤害。

「……回答我，为什么要攻击这家伙？」

日色将刀尖对準那群男人，受到日色攻击的男人脸上浮现憎恨之情，并对他说道：

「咕……嘿嘿嘿，既然看到了就没办法，喂，你们！也把这家伙统统杀掉！」

这群男人似乎以为用人海战术就能赢了，不过────

──────喔？意思是，你们做好统统被杀掉的觉悟了吧？

一道刺穿全身，蕴含杀气的冰冷嗓音震撼着现场的气氛。

定晴一看，站在那群男人的背后的是莉莉音，她全身散发出令人联想到恶魔般的怒气。

（呜……这魔力跟杀气也太强！）

从莉莉音身上感受到的魔力质量压倒性地沉重，感觉简直像是只有这一带的重力变成两倍。

「你们打算杀了某人，那么应该也有──被杀掉的觉悟吧？」

男人们因这股不寒而慄的压迫感而浑身发抖。

有人感受到无法动弹的恐怖，便反射性地想要逃走，但是……

「……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在莉莉音说完话的同时，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金黄金钉子从天而降，贯穿男人们的胸膛，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将他们钉在地面。

（这、这是──！）

由于事发突然，日色一时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在连眨眼都不被允许的时间内，已经有好几个男人身体动弹不得。

他们痛苦地发出呻吟，口中说着「好痛」或是「救救我」。

接着可能是有听到骚动的消息，艾杰尔和其他『艾菲斯族』的人也跟着现身……不，希伍巴也一起来的话，推测应该是由他带人过来会比较正确。

他们出现的同时，金黄色钉子也化为粒子烟消云散，然而那群男人仍然一动也不动，身体明明刺着钉子，身上却没有任何孔洞、也没有流一滴血。

（……对了，刚才的是幻象！是那家伙的《幻梦魔法》！）

莉莉音和日色一样拥有独特魔法，其名为《幻梦魔法》。

细节虽然不明，不过它能让对方看见幻象，日色之前已经实际体验过这种魔法好几次。

幻梦魔法能让人体验到丝毫不觉得是幻象的实感。

（话说回来，她散发的杀气真惊人……甚至连我都动弹不得。）

日色知晓了部分莉莉音身上潜藏的力量不禁打起寒颤，明明杀气并不是对着自己，却觉得一旦待在这里，转眼之间就会被杀掉。

（等级破百果然不是盖的。）

在这个世界只要默念「状态」，自己的「状态」就会像游戏画面一样显示出来，上面也有标示等级和身体数值，虽然日色的等级已经超过80，但还没有达到像莉莉音的高度。

（等级一高就很难提升，算了。比起这个……）

日色确认四周，视野中捕捉到毫无动静的人们身影。

「……死了吗？」

儘管日色不认为遭到幻象攻击一下就会死，不过他回忆起在拉欧普沙漠发生的事件。

当时莉莉音应付的怪物全数命丧黄泉，但身体上没有任何一道伤口。

他曾从观看莉莉音举动的人口中听说，金黄色钉子就像刚才一样突然出现，把怪物做成了串烧，因此他能想到的就是那些钉子也是莉莉音做出的幻象。

明明是幻象──却会死亡。

也就是说，不是肉体上的杀害，而是精神上的。

（在日本时曾在电视上还是哪里听过，有人使用像是催眠术的招数，让人以为平凡的竹筷是加热过的铁棒，结果还真的烫伤了，那家伙的魔法也许是这类事件的究极版本。）

支配对方的精神，将在虚构中的死亡化为现实的能力，它就是密度如此浓厚的幻术。

（这股力量真是可怕，儘管我的魔法也很外挂，但若把让对方信以为真这点也考量进去，那家伙的魔法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破解幻术需要相当程度的精神力，先不管肉体，要是难以锻炼的心灵遭受攻击，几乎所有人都会变得毫无防备。

「……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杰尔急忙冲过来，看着倒地的同胞们不禁眉头深锁。

莉莉音不高兴地瞪着艾杰尔时，她突然愣了一下，对日色说道：

「日色，快离开那里！」

「……啊？」

随后──

「──嘎啊！」

左侧腹突然感觉一阵冲击，日色被打飞到右边去了，这桩出乎意料的事件让他躺在地上打滚，日色因剧烈的疼痛皱起了脸。

「咕……到、到底……是什么……」

日色抬起头确认自己到刚才为止所在的地方，站在那里的人是月光照耀下，容貌出现变化的夏摩威。

「啧，都是你们做了多余的事！」

莉莉音一脸不耐烦，而希伍巴说着「小姐！」并赶紧奔至莉莉音身边，站在前面保护她。

「非常不妙，夏摩威小妮子被《兽觉》控制住了。」

「一群蠢货，你们一定对夏摩威说了什么多余的话，若是最近的夏摩威，应该不会因为身体受点小伤就失控！」

日色听她们的对话，大致上掌握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兽觉》吗……对了，今天是满月。）

他想起以前一同旅行的伙伴薇卡•吉欧，仔细一看，夏摩耶身上的确散发着她（薇卡）失控当时的危险气味，宛如野兽的本能觉醒一般，将周遭的一切皆视为敌人。

兽人这个种族儘管程度不一，仍会在满月的日子产生《兽觉》现象，潜藏于自己体内的野兽本能会变得强大。

听说体能会得到提升或性格变得暴躁，不过还不至于会失去理性。

（但兽人的混血儿可就另当别论了。满月之日，只要内心强烈动摇，就很容易失控。）

日色摀着自己的侧腹从地面上站起，观察夏摩威。

以往没长出来的兽耳也冒出来，看得到臀部附近长出一条细长，令人联想到牛的尾巴。

夏摩威沉稳温柔的气质全都一扫而空，流露出凶暴，眼白的地方染成了漆黑，绿色的眼珠则染上了赤红。

头髮算是混了黑色的桃黑色，并形成缠绕在她身上的图腾，容貌和薇卡失控时简直如出一辙。

「哈啊哈啊哈啊……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划破耳膜，有如野兽般的咆哮响起，夏摩威向莉莉音等人发动了袭击，希伍巴立刻站到莉莉音面前。

「要请您安分一点了，夏摩威小妮子！」

他脚边扩散出去的影子伸向夏摩威，影子当中伸出了好几只黑手抓住她的手和脚，让夏摩威束手就擒。

「叽……嘎啊……！」

黑手逐渐蔓延她全身，痛苦似的脸皱成一团，然而夏摩威发出更大声的咆哮，使身体为之振奋，凭力气解开了束缚。

「竟然！」

接着她便直接靠近希伍巴，往他腹部揍一拳。

「嘎！」

希伍巴无从闪躲被打飞到后方，而夏摩威视为下一个目标的人，就是维持威风凛凛站姿的莉莉音。

但莉莉音丝毫不慌张，双手扠腰，直盯夏摩威。

「差不多该恢複原状了吧，夏摩威！你有搞清楚对手是谁吗！」

「嘎噜噜噜噜噜……」

她似乎没听懂莉莉音的话，慢慢接近她。

「……我不想在你身上施放幻术，给我乖乖恢複原状！」

那是莉莉音的温柔，幻术恐怕会给予精神相当大的负担，幻术或许对现在的夏摩威能起作用，但还是会对她有所伤害，莉莉音可能是如此想道，所以才会犹豫不绝。

可是那份思念，似乎无法传达给现在的夏摩威。

「嘎噜啊啊啊！」

她高举着手朝莉莉音往下一挥，莉莉音迅速做出动作，像是从现场转移般移动。

「喂！搞什么，居然对主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