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向無底深淵的第一步

丢出里昂的名字后，优妮丝就此变得温驯许多，不再做出从前那种毫无常识的言行。来到隔天后也同样是从上午开始练习，现在正值休息时间。

「秒数管理没什么进步呢。閑暇时看看神台的时间矫正一下感觉比较好喔。」

「那单纯是因为你太异常罢了。史蒂芬妮肯定也是这么想。」

「能别把我也拖下水吗……」

然而话中带刺这点仍旧不变，努对优妮丝也没给过好口气。但优妮丝倒是会乖乖遵守努下达的指示，所以她在午餐结束后便往神台前迈进。

神台上的时间分毫不差，用来作为秒数感觉的测量训练是再好不过。而努则拜「实况迷宫！」所赐，体内早已备妥複数且準确的计时器，因此对辅助技能的秒数管理相当拿手。

「不过您的秒数管理真的很惊人呢。我都看得入迷了。」

「那种事情只要有个计时器就能代替了。现在虽然还没有适合的物品，要是哪天能有个方便携带的便宜计时器就好了。」

当今存在的计时器仅有怀錶一种，怀錶因高价易坏而缺乏实用性。尤其迷宫都市里只要透过神台便能得知正确时间，因此钟錶的需求不大，自然也就没发展这方面的技术。

不过其他都市在钟錶科技上已有一定水準。若要代为管理秒数，这将是最佳选择，所以努也希望这类商品能加紧开发。

「史蒂芬妮在上周与艾尔德烈特乌鸦组成PT后有何感想呢？」

「这个嘛。拜您所赐，辅助与回覆方面确实是较以前得心应手。但我还是认为自己得再多加进步才行。」

操纵辅助技能徘徊于桌下的史蒂芬妮露出烦恼的表情。见到她因自身实力而苦恼的身影，努想起自己在「实况迷宫！」时刚脱离新手圈的那段日子。

新手时因为不知该何去何从，所以也不知该为何烦恼。每一次探索都是愉快的体验，效率之类的事情大多置之度外。

然而来到与目前的史蒂芬妮同样对补师的职责有相当程度的认知后，才是努最为困扰的时期。或许也跟自己是个效率主义者有关，努一直因为无法达到自己要求的表现而感到困苦。

离开新手圈后各式选择将大量涌现，但也会因此让自己不知该往哪前进。而自己理想中的战术也因实力不足而无法完成，最终变得焦躁不安。

再加上史蒂芬妮把探索迷宫当成工作看待，难免会更钻牛角尖。努摸了摸下巴思考过后，若无其事地开口。

「教学结束后，我想让史蒂芬妮去挑战火龙。」

「……您刚说什么？」

史蒂芬妮因突如其来的发言而睁大眼睛露出怀疑的表情。

「艾尔德烈特乌鸦的坦跟打手八成都能在所剩的三周内成形。那边有加姆跟卡蜜尔指导，应该是没问题才对。」

「确、确实。您说得是没错……」

「不过对上火龙恐怕仍是苦战吧。即使打手们习惯了，坦职们却都只是初战。史蒂芬妮有过火龙战的经验吗？」

「嗯，是有过几次……」

「那就不会被火龙的咆哮吓到无法动弹了呢。如此一来，你大概会成为火龙战的关键吧。有战斗经验的打手们虽然没问题，但坦职们却不同。他们恐怕会因无法正常发挥而立刻身负重伤，最糟的情况下甚至连死亡也在所难免。」

「是、是吗……」

「所以史蒂芬妮。负责辅助、回覆与复活的你将成为火龙战的中心。」

史蒂芬妮因为努一脸严肃地紧盯自己而害怕地错开视线。

「就、就凭我……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情。我不如说会扯大家后腿才是。」

「史蒂芬妮，你早已学会补师的基本功。要说能进步的地方当然是还有，但当今你做为一个补师的水準可说是仅次于我。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只有复活术的补师了。」

「…………」

听到努如此断言，史蒂芬妮紧张得不知所措。

「当补师是很快乐的喔。PT成员的存活率将因为你一人的判断而有所增减。而且多亏坦的保护，施放复活术也能安全存活。因此，只要你能顺利驱使PT运作，这将是个有趣的工作。」

「快、快乐……？」

「没错。我也想让史蒂芬妮透过火龙战学会这件事情。我的教学基本上可说是为此而存在。」

不同于以往看开的态度，发言时的努有如炫耀玩具的孩童。史蒂芬妮见状大吃一惊。

「毕竟那种抛弃式的补师你做了也只是感到无聊吧？我当然也很清楚你把这事情当成工作的心态，不过即使是工作也还是要做得快乐点才行。死后只能看着神台为同伴加油，你应该也不好受吧？」

「……说是那么说没错啦。」

史蒂芬妮不甘地抿住嘴唇，轻声回应。这正是史蒂芬妮真正的心声。

努两次的火龙战史蒂芬妮都有观看。她也相当憧憬讨伐火龙后与同伴一同在迷宫内共享喜悦的身影，心想自己如果也能做到的话该有多好。

自从药水回覆力提升后，白魔道士仅剩复活一途。世间的倾向就是如此。氏族要求补师执行复活特化的战术，而愿意接任就能获得一笔不小的报酬。

或是为了伙伴、或是为了金钱，史蒂芬妮为了氏族以复活特化的定位一路走来。只要施放能复活友军的复活术，史蒂芬妮就会因赚取爆量仇恨值而被怪物群起围攻。最后她只能将希望託付给复活后的伙伴，于死亡后被公会中的黑门吐出。再来就是返回待在公会内观看神台上的伙伴为其加油的日常。

这不是什么需要明言不满的事情。氏族会确实补偿装备，报酬也跟打手相同。而且还会受到同伴们感谢。她对待遇并无不满。这是时代的洪流，史蒂芬妮在心中得出无可奈何的结论。

然而从神之迷宫问世初期就是探索者的史蒂芬妮也熟知与伙伴协力攻略迷宫的乐趣。她深知互相勉励与一起潜入黑门迈向下个阶层的喜悦。她也曾有过时常因登上神台而受观众支持的过去。

反观现在只能在迷宫外透过神台观看同伴们欢欣鼓舞的瞬间，来自观众的评价也不算漂亮，史蒂芬妮自然是不可能没有感觉。

「……我也做得到吗？」

史蒂芬妮虽也多次挑战火龙，但作战会议时就只是静静待在现场。她的工作是于同伴死亡时尽最大可能去使用复活术救起更多人。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但在见到努这个能毫无牺牲击倒火龙的白魔道士后，史蒂芬妮深感羡慕。她也巴不得想成为那样的白魔道士，然后跟同伴一起击败火龙。

「我也能成为像你一样的补师吗……？」

听到史蒂芬妮以颤抖的声音直白道出内心话，努不禁将身体前倾，即刻回答。

「当然可以。你将透过火龙战获得蜕变。不只是负责复活就好，你绝对有能力化身为担任PT指挥核心的补师。」

「…………」

史蒂芬妮以指尖拂去无意间涌上的泪水。她因自己憧憬的人亲口保证而感动。因为那句自己也能成为像对方一样的白魔道士而感到开心。

努见到史蒂芬妮喜极而泣也心有戚戚，强而有力地握拳。

「补师本来就是件快乐的工作，从来都不是那种复活完就死的无聊作业。你就在火龙战好好确认这点吧。」

「嗯……一定……」

努为一扫因史蒂芬妮不停落泪而变得阴郁的气氛，双手一拍。

「既然如此再来就只剩练习了！还有三周，一起努力吧！」

「……好的！」

史蒂芬妮紧握伸来的手，就这样往名为补师的无底深渊踏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