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萌妹妹就夠了

「才不过逛了两个地方，感觉就超累的……」

我一个人坐在水池边的长凳上，喃喃自语。

后来我们决定先离开温水泳池，女孩子要花时间整理仪容，所以说好在水池边会合。

我很快就洗好澡换好衣服，坐在这里等凉花她们，看来她们一时不会出来。

「……怎么水池边还有人钓鱼啊？这里真的什么都有就对了……」

我重新体认到这个主题乐园路线有多摇摆，但同时在想另外一件事。

那当然就是本次约会的目的──觉醒变妹萌。

多亏凉花与樱的帮忙，我应该是把妹妹的可爱都尝遍了，所以我能够抬头挺胸说自己即将成为妹萌──好像也没那个感觉。

「可是不对啊……怎么说呢……」

总觉得就差了那么一步，好像有道透明的墙堵住了我的去路，这感觉挥之不去。

「我就是有两个这么可爱的萌萌妹！咿～哈！」既然我没能达到这种开悟的境界，或许还是无法说服樱田先生啊……

「而且凉花，最后又变得气呼呼了……」

在思绪陷入无底洞之前，我嘀咕一声想转变思考方向。

前不久还欢天喜地，看我去帮了樱，就突然气愤难平。

……我搞不懂原因，但肯定是我又不经意干了什么蠢事。包括这次的妹萌事件在内，我真的老是在害她。

她应该是讨厌我，但是为了特训，依然主动帮我营造跟妹妹甜蜜蜜的情境。

我是正牌的永远野誓，所以有这个义务──凉花本人是这样说，但我真的还是对不起她。我这个代理人把凉花害得这么惨，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请哥哥更振作一点……是吧。」

我对凉花来说是个靠不住的笨老哥，当然会被讨厌。

这次肯定又让她更讨厌我了。毕竟这是要让她讨厌的人对她萌，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是说这也是──不对，就是因为这样？……我只是全力以赴，想帮上她的忙啊……」

因为她是我妹妹啊。

……哥哥帮妹妹的忙，天经地义的啊。

「啊，找到了！喂──哥哥──！」

此时听到樱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考。

回头一看，樱正大力挥手并往我跑过来。

「哎呀？就你一个？凉花呢？」

「还在打理仪容啊。凉花酱的头髮又长又漂亮，整理起来好像很费时。我问她要不要等她，她说没关係。」

所以我就先出来啦。樱笑着说，然后坐在我旁边。

「是喔，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凉花来吧。」

「嗯！等凉花酱来了，我们继续玩游乐设施！」

「……这个呢，我个人想玩点不那么硬的啦。」

「不那么硬？如果想要软的，那手册上有这个『苦闷史莱姆地狱！』怎么样！感觉就很软很Ｑ喔！」

「不是那个意思！而且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游乐设施啊！」

开玩笑啦──樱笑说，但是手册上还真的有苦闷史莱姆地狱，而且还可以看见一些更诡异的名称……

「这里好多好稀奇的游乐设施，好好玩喔！上网查了也是很受欢迎的样子，这么混乱的气氛很难得喔！」

「要说混乱，不如说只是没方向吧……不过既然受欢迎，那经营策略也算正确就是了。」

「嗯，实际上就很好玩啊！哥哥跟我们来游乐园约会，开心吗？」

「……嗯，就，开心啊。」

被拉着到处逛，又碰到伤神的事情，但是确实有开心。

所以我说了老实话。

「是喔，太好了。」樱也这么说，但突然就沉默下来。

「……」

突然发生空白的沉默，园方此时广播走失儿童消息。

「哎，哥哥。」

樱总算开了口。

「樱有个问题想问哥哥。」

「怎么了，这么正经？」

樱感觉跟平常不太一样，比较文静，我也有点困惑。

但是樱径自望着水池，喃喃自语地继续说了。

「哥哥要做妹萌特训，我们也来帮了忙，但是追根究柢，为什么要做这种特训呢？」

「……之前不是也解释过了吗？其实我不太懂什么是妹萌──」

「嗯，所以为什么？」

樱问了这个问题，同时静静转向面对我。

「哥哥之前不是写了那么棒的妹萌作品吗？就算哥哥本身不懂什么是妹萌，我觉得只要能写出那样的好作品就够啦。但是为什么现在要这样画蛇添足呢？」

这个问题真是一针见血，难以想像那个总是傻乎乎的樱会这么问。

……但是客观来看，她问得一点也没错。

永远野誓可是一夕成名的超红轻小说作家，作品第一集就卖出难以置信的三十万本，老实说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了。

既然现在有这样的实力，有必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特训吗？这个问题可说是问得理所当然──但是呢……

「啊，就那个啦。我这个人不会安于现状，推出来的作品一定要追求完美。要是发现自己心里少了什么，就会七上八下，没心情写作了。」

我就假扮成一个有坚持的作家，讲了这样一堆话。

这只是个人观点问题，跟社会常识没关係啦嘿嘿──我想用这样敷衍过去，想不到……

「嗯，这是骗人的吧？」

「咦？」

樱竟然莫名这么说，而且直盯着我瞧。

她话中没有任何一丝迷惘，霎时让我语塞。

「……没有，不是……！不对，你怎么会觉得我说谎呢？」

「嗯──？我是没有证据啦，就一股直觉吧？大家住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懂了。哥哥有时候就是比较好懂啊。」

「呜……你跟凉花讲的都一样……」

「……对喔，也对啦，凉花酱当然会懂哥哥很多事情了。」

樱笑得有些落寞，但我可没空担心。

因为真相不能被樱知道，我只好拚命敷衍矇混。

「总之呢，那个……我、我没说谎喔？我是真的──」

「哥哥。」

但是樱打断了我。

「如果事情很重要，哥哥就不该骗妹妹喔。」

她对我这么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或许哥哥有什么苦衷，或许是替我着想，但是我发现哥哥对自己说谎，还是会伤心喔！」

「樱……」

「如果真的没办法说出口，或许也是勉强不来啦。不过樱看到哥哥独自扛这个包袱，也是会担心。所以希望哥哥能说出来，我这妹妹也想帮哥哥的忙啊！」

「……」

我当然不打算把我跟凉花的真正身分告诉樱。

凉花是永远野誓，我是代理人，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天字第一号大机密。

……但是也有些事实，只要不触及这个秘密，是可以说出来的。

就算樱不是我的亲妹妹，有女生担心我到这个程度，我也实在没办法把她推开说：「真的没事啦！」

「其实这件事情，对我这个妹萌作家来说实在很丢人啊……」

所以我想把能说的部分都对樱说了。

或许说出来，只是对走投无路的现状做出些许挣扎，但至少我相信樱是真心的为我着想。

「之前我跟某人稍微讨论到什么是妹萌，最后变得有点像争论，然后那个人就对我说，我不懂妹萌这样……」

「不懂妹萌？」

「是啊……而且我还没办法反驳那个人。我明明是个妹萌作家，竟然论妹论输人家。但是这样怎么说得过去？所以我为了赢过那个人，必须打从心里搞懂什么是妹萌啊……！」

「哥哥……」

我在保密範围之内，把自己跟樱田先生之间的事情告诉樱。

这下樱也就会理解我为什么如此坚持要特训了吧。

「……呃，就这样？」

「耶？」

不过樱只是糊涂地歪头。

……咦？哎哟？怎么跟我预期的反应不一样？

「呃，你问我就这样……也真的就这样啊……」

「真的就只有这样而已？樱好像完全搞不懂喔？」

「哎哟，麻烦搞懂好吗……我可是个妹萌作家喔！但是在妹萌这件事情上面竟然论输人家，这个状况根本动摇了我的存在意义啊──」

「不是啦，我不是指这个。」

樱打断我的话，一脸难以置信地继续说。

「樱搞不懂的是，为什么人家说哥哥『你不懂妹萌』，哥哥就会退缩呢？」

「……因为，就，正常来说被人家这样讲都会很震惊吧……」

「那也是要被说中了才会震惊吧？代表哥哥有不是妹萌的自觉对吧？樱就是搞不懂这个啊。」

我吓得浑身紧绷。

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永远野誓的自觉。

「没有啦！那个，只是对方的意见出乎意料戳到重点啦！」

我慌了手脚，拚命想消除樱的疑虑。

但是樱对我的挣扎毫不在意。

「说真的，樱不觉得哥哥不懂妹萌啊。」

她只是遥望远方，说话口气像在回忆往事一样。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不懂樱的这副表情，一回神就问出口了。

「因为呢──」樱微微一笑。

「真的搞不懂妹萌，应该是跟以前的樱一样啊。」

她接了这一句，好像是在告解什么。

「……咦？跟以前的樱……一样……？」

我一开始听不懂樱在说什么，只能跟着说一次。

但是樱完全不在乎我的动摇，「嗯」了一声，又用以往的笑容看着我。

「呃……？不、不好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嗯？就跟我说的一样啊？樱之前可以说是完全，整个，百分百的不理解什么叫做妹萌，所以听到有人说哥哥不懂妹萌，感觉哥哥跟以前的樱完全不一样，所以想不通啊。」

……呃，也就是说，樱比对自己的经验，认为我并不是个不懂妹萌的人──是这样吗……？

「……等一下喔？你说你以前不懂妹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