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慶典與混沌的序幕

自约会的那一天起，时间飞也似的流逝——来到了天圣祭当天。

在今天这个重大日子前，我已经在帝都的市区进行好几次侦查。

为了确认黑袍人是否正在暗中蠢动，或者正在进行阴谋的预备工作。

我巡逻了好几次——但从未发现可疑的痕迹。

也许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阴谋。

由于我比较擅长靠战斗解决问题，实在有点难以判断——

无论事实如何，我们平安无事迎接天圣祭当天到来。

诚心希望接下来的天圣祭也能这么顺利结束。

我一面这么想着的同时——

「教官，我到那边的暗巷大概巡过一次了，没有异状。」

「谢谢你。这边的暗巷也没有问题。」

现在——我正和教官一同在帝都市区巡逻。不管是我和教官，我们现在都穿上了葬击士的全套制服，走在大街上。

这次的巡逻并非我们自发的决定，而是来自皇家的官方委託。

与恶魔为伍的家伙们可能打算在天圣祭有所行动。我之前已将这项情报告知葬击士协会。上层得知情报后，为了提防黑袍人的阴谋，向帝都内的葬击士发布通知，进入仅限今天一日的严密戒备状态。

我和教官在帝都市区的巡逻，也是严密戒备的活动之一。

现在的时间来到午后——

像是为了庆祝纪念第四百年的天圣祭，头顶上是一片万里无云的晴天。

葬击士们设下了严密的戒备网，但帝都市区内与这样的警戒体制相反，洋溢着繁盛的庆典气氛。

气球与花朵妆点着街道两侧，流动摊贩与小吃店的数量也比平常更多。

因为来自其他国家的观光客，走在路上的行人数量也爆发性增加，光是要向前走都十分费力……更可怕的是这还并非人潮的尖峰时段。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天圣祭的重头戏全部都安排在傍晚之后。

现在还只是暖场时间，或者该说是助跑阶段，总之好戏还在后头。

接下来至夕阳西斜的时间，想必会有越来越多人潮为观赏主节目而涌进帝都市区。

预定上演的重头戏之一，就是由艾尔特·克莱恩斯亲自向皇帝陛下献上新造武器。

莎拉小姐似乎忙着準备这个活动，一大早就出门了。

预定要献上的武器似乎已经平安完工，但就连我也尚未看过实际成品，大概会和其他观光客一起在傍晚的节目上首次目睹。

「莎拉小姐会在广场上的舞台登台演出吧？她会公开亮相？」

「就算是本人亲自上台，也绝对不会露脸吧。她也不喜欢引人注目，况且让艾尔特·克莱恩斯这个名号以外一切成谜，有她的理由。」

「话说回来，除了名号之外彻底隐瞒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小声询问，教官也小声回答：

「是为了避免遭遇危险。因为姐姐的技术太过高超，为了避免心术不正的家伙们找上门，她才会隐瞒名号以外的一切消息。」

「所以说，不是因为当下有人想对她不利？」

「用意毕竟是事先预防。多亏这方法，姐姐也不曾遭遇过什么危险。」

「但今天将是她首次在大众面前现身，也许会有人挑这个时机下手。」

「是啊。所以姐姐上台时我们得绷紧神经才行。况且陛下也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教官如此说完，觉得很热似的甩动制服的下摆。

「话说回来……难得的天圣祭却必须整天到处巡逻，真的会影响心情。」

走在人潮中提高警觉的同时，教官略有微词般呢喃道。

「哎，这也没办法。因为想让阿迦里亚瑞普特复活的那种家伙，可能是听从黑袍人的指挥在行动。」

「那个黑袍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晓得啊。但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是人类，言行举止却彷彿站在恶魔那边。

不对——不是彷彿，事实就是如此。

与恶魔为伍，正打算有所行动。

明明是人类，却想和恶魔携手——

「对小提而言，一定很难理解与恶魔为伍的那种人吧。当然我也同样无法理解，不过小提一定更在我之上……是吧？」

「……嗯。」

我是禁忌之子。继承了一半的恶魔之血，长着一对红眸的人类。

虽然现在已经正常许多，但对禁忌之子的歧视在过去非常普遍。

当时我为了身为人类而活下去而绞尽全力，旁人却总是把我当作恶魔。

另一方面，虽然生而为纯粹的人类，黑袍人却自愿堕落至黑暗面。更正，虽然我不晓得他是否主动投向黑暗的怀抱，但是单论事实来看，黑袍人就像是毫无罪恶感般，理所当然般扮演着恶魔的伙伴在我面前现身。

我——无法理解。

也不愿理解。

世上究竟有多少禁忌之子拼了命想要活得像个人类。究竟又有多少禁忌之子因为歧视而痛苦不堪，就算想活下去也没有机会。

与恶魔为伍的人类——黑袍人这种存在，简直愚弄了这些禁忌之子。

明明有幸能生为人类，那家伙却主动捨弃了那立场。

下次再让我遇见那家伙，绝对要把那家伙连同阴谋一起彻底粉碎。

「……小提？」

这声呼喊，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教官有些担忧地凝视着我的脸。

「还好吗？没事吧？」

「……我没事。」

「是喔？不过从上午就一直走到现在，应该有点累了吧？我们暂且停止巡逻，稍微休息一下吧。」

像是担忧我的状态，教官如此说道。

「……未经同意径自休息真的好吗？」

「规定上每个人都可以凭自己判断休息一个小时，没问题的。」

因为教官如此建议，我们便决定稍事休息。

不过就算这样，我觉得真的休息未免太浪费了。

毕竟是难得的天圣祭，利用这段休息时间与教官一同享受的念头在我的心中萌发。

教官似乎也与我相同，她对我这么说：

「小提，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在休息时间稍微逛逛天圣祭？还是要乾脆到分局休息？」

「不，我们到处走走吧？毕竟机会难得。」

「真的？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于是我和掩不住喜色的教官一起逛天圣祭。

我和教官一起走在人潮拥挤而难以行进的大街上。

平常我和教官一同出现在路上肯定会惹人注目，但是从早上开始我们反而一直没受到旁人注意。因为周遭都是人墙，只有附近的人会注意到我们﹔就算有人注意到我们，大概也觉得我们正在值勤而不会向我们搭话，因而造成这样的状态吧。

在这情境下。

「嗳，小提。你见过那个吗？」

教官正注视着与我们擦身而过的女性。

那位女性并非什么身份特殊的人物，但是穿着造型奇特的衣物。

并非裸露度高而引人注目，反而该说是防卫万全。

「我记得那是在帝国遥远东方的东国惯用的民族服装吧？」

「对，听说叫作浴衣。」

教官羡慕的视线追着女性的背影而去。

「听说啊，好像是在这种庆典的日子穿的服装。」

「该不会教官想穿穿看浴衣？」

「咦？我……我并不觉得想穿啊……」

……说谎技巧也太差。虽然我觉得这种地方也很棒。

「教官有兴趣的话，就找间能穿的店家吧。毕竟在这种日子，应该有些店家提供出租服务。」

「不过，让你把宝贵的休息时间花费在陪伴我的任性，这有点……」

「要换上浴衣也花不上十分钟，没问题的。」

「是……是喔？那可以跟我来吗？我刚才巡逻的时候就注意到浴衣，记得这边有出租浴衣的店家。」

巡逻时你都在注意什么啊……

我虽然觉得有些傻眼，但还是跟在教官后方。

不久后在隐密的后巷中，我们找到了一间以东国建筑风格建造的服饰店。

这种感觉就叫和式风格吗？

浴衣打扮的女性自店门中走出。

看来这里应该有提供出租浴衣的服务。

「那可以请小提在这里等一下吗？我会马上换好衣服回来。」

教官欣喜地说着，身影消失在服饰店里头。那脚步看起来非常雀跃轻盈。这个人都这年纪了还是很可爱呢。我不禁微微苦笑。

在这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

「小提……让你久等了。」

含羞的说话声敲响我的鼓膜，告诉我教官已经走出店门口。

满心的期待加速心脏的跃动，我转头看向服饰店的出入口。

在那瞬间——

「……！」

我目瞪口呆。

楚楚可怜的花朵绽放。刚才身穿葬击士制服的教官已经不知去向，一位和式风格的美女站在眼前。

儘管身穿着雅緻的浴衣，但是那藏不住的性感还是为她添增了几许妖艳，那身影的魅力就我所知的字彙实在难以形容。

脚下踩着名叫木屐的鞋子，一只手拎着有着华丽刺绣的手提袋，教官脸上挂着羞赧的浅笑，直盯着我瞧。

「看……看起来怎么样……？」

「那个……我……我觉得非常漂亮。」

虽然我觉得我好像每次都说出类似的感想，不过实际上除了漂亮之外也无法描述，这也不能怪我。

儘管我的评语稚拙，教官还是欣喜地面露笑容。

「谢谢你。那我们回到大街上吧。」

「好的。」

于是我们决定再度继续逛天圣祭——

随即。

「——啊，是提尔！」

正要回到大街上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喊着我的名字。

耳熟的话语声。这格外高亢的嗓音八成是……

「夏洛涅？」

「正确答案！」

听见这声音的同时，沉重的质量压在我背上，萝莉的脸庞倏地出现在我肩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