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魔領域

反抗作战当天的早晨来临。

太阳尚未升起的清晨。

当我醒来时，我的头依然枕着莎拉小姐的大腿。

莎拉小姐似乎也维持这样的姿势，落入梦乡。

大概就是有这至高的大腿枕，我才会睡得那么香甜。

「莎拉小姐，谢谢妳。」

距离原先预定的全体起床时刻还有一小段时间。所以我没有吵醒莎拉小姐而如此说道，将那对双剑装备在身上，走出自己的帐篷。

我在流过附近的小溪洗过脸，让意识完全清醒之后，前去领取已经準备好的浓汤当作早餐，填饱肚子。

之后我在营区的角落空挥，渐渐开始感觉到营区整体越来越嘈杂。

起床时刻到了，越来越多人醒来。

作战计画即将开始。

恶魔的大军虽然尚未映入视野，但肯定已经来到不远处了吧。

──不久后，召开了作战开始前的整体集会。

重新确认敌军的预测路线与我方的战略，最后由本作战的总指挥官发表鼓舞士气的演说。全军战意沸腾。人类联军的士气高昂。

就在日出的同时，反抗作战揭开序幕。

并非迎战来犯的恶魔，而是主动进攻。

为了取得和平，人类与恶魔展开最终决战。

决战的号角已然吹响，数千的前线部队自营区出发。

跨越罗基尼亚大平原，步入恶魔的领域。

尚未遭遇恶魔的行军过程中。

上头指示我保留体力，要求我走在前线部队的最尾端。但只要遭遇战斗，我打算直接冲上最前线。

我和教官并未共同行动。教官恐怕是被部属于前方，夏洛涅和艾尔莎大概也同样吧。至于前线主力「圆桌」想必是打头阵吧。

我这么思考着，同时有件事令我挂心……

（……撒旦妮亚怎么还没回来？）

昨天撒旦妮亚说是要为了侦查敌情而飞离营区，直到现在尚未归来。如果只是晚回来的话还无所谓。不过……

（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恶魔方已经做好了针对撒旦妮亚的準备。

上次与格剌西亚•拉波斯交手时，她几乎束手无策。

虽然面对中阶或低阶水準的喽啰应该不至于感到棘手，但恐怕敌不过极星一三将军级的恶魔。

也有可能因为侦查时太过深入敌阵，遭到俘虏了。

又或者是……

（……撒旦妮亚的背叛只是一场戏的可能性。）

这想法一浮现，我立刻左右甩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撒旦妮亚对我的爱情绝对不假。

（……要不是单纯赶不及，要不然就是被抓了。）

我祈祷事实是前者，继续行军。不久后──

「──前方！恶魔！」

不知谁如此叫道。

我凝视前方。

大约在一公里之外，我看见无数黑影蠢动。

彷彿要挤满地平线的大军。

全都是恶魔。

终于遇上了。

你死我活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

我再也按捺不住，沖向前方。

虽然有人出声阻止，但我不予理会。

不管怎么想，若交锋之后我才上前，肯定会因此错失某些人的性命。

不，就算我打从一开始就站在最前线，依旧会有些生命无法挽回。

儘管如此，我还是想要尽我所能。

我不愿意等到有人死了再上前线。

所以我赶往前方。

打从一开始就在最前线战斗。

持有力量者不带头上前，还有意义吗？

持有力量者，理所当然必须打前锋杀出血路。

「等等，提尔。你怎么跑来前面？」

我在队伍中发现了夏洛涅。艾尔莎就在她身旁。

「昨天说过了吧？我也会一起上前线杀出血路。在后面我待不住。」

「这样不算违反命令？」

艾尔莎说道。因此我点头回答。

「是又怎样？」

「明知故犯耶！」

「这次的作战本来就完全仰赖我，那至少让我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

况且上头根本把我的体力看扁了。我的体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差，根本不需要保存实力也能战斗到最后。

我抛下夏洛涅与艾尔莎，朝着更前线推进。

不久后，队伍的前锋映入眼帘。身具突破力的强者们齐聚一堂的队伍中，果不其然有「圆桌」的身影。教官的身影也在该处。

「小提，你自己跑到这里了喔？」

「教官，不好意思，我本来就这样打算。」

我不会袖手旁观，只让旁人为我开路。

我也会一起带头冲锋。

这是我昨天就一直思考至今的结论。

──最前线的部队中，以「圆桌」为首的前锋人员已经开始行动。

包含前线指挥官，早已没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宛如在说「你要来就来吧，这样比较方便」，众人像是要把我拉进战场，纷纷带头沖向敌阵。

人类的反抗。

将狙击手部队留在后线，前锋一口气发动攻势。

「教官，我们也上吧。」

「好啊……因为我也决定了要共同奋战嘛。」

这才是正确答案。她如此呢喃而点头，与我一同宾士。

突破填满远方地平线的恶魔大军。

这就是当下的目标。

若非如此，便无法抵达路西法面前，无法指望和平到来。

我手持双剑，开启自身的血之活性。

我那双大概正散发着赤红磷光的眼眸，仅仅直视前方。

冲突已经在前方发生。

率先冲锋的「圆桌」的近距离攻击，第一波攻势便斩断一百只以上的恶魔。

其他各方面的战线也开始交锋。

「可不能迟到了！」

「是！」

我和教官一口气冲上前去。我展现血之活性带来的速度，教官则彻底发挥母亲为她激发的天使之力──

逼近敌阵后，一同挥剑。

接连斩杀恶魔，使之化为尸块。

杀进恶魔的大军之中。

许久未曾使用的双剑，使起来非常顺手。

凭着那熟稔的手感切碎恶魔，儘可能为人类方争取优势。

「──你就是提尔•弗德奥特吧？」

就在这时。

魔弹射向我的脚边，我向后跳开。

将视线往上拉，那身影映入眼帘──

拥有逼近撒旦妮亚的两百片翅膀，口说人类言语的雄型恶魔。

「你是……」

「我是极星一三将军阿斯莫德。先告诉你，我就是率领本军的将领。」

「这样啊。」

既然如此──

「──只要打倒你，这支军队就会群龙无首吧！」

我展开王之翼。

六百六十六片翅膀，继承路西法之血的证据。

但是当下的王之翼已经不同于过往。

继承了母亲的力量后，翅膀已经变为天使般纯白，我振翅转瞬间逼近阿斯莫德，砍飞了对方的四肢。

「咕嗄……？」

阿斯莫德的表情像是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下一个瞬间，那张表情也消失了。礼尚往来，我回赠一颗魔弹，轰烂了他的脸。

实力远比不上名号。

只剩下躯干的阿斯莫德摔落在地面上，就此死去。

但是恶魔大军的攻势并未停歇。

也没有瓦解。

恐怕恶魔方已经事先下达了将领阵亡也要继续进攻的命令吧。

既然如此，我借用母亲的力量。

将天候魔法与天术混合，呼唤神圣之雷坠向敌阵中央。雷电坠地后闪电四处宾士，只以恶魔为目标而连环弹跳，一次夺走数百条恶魔的性命。

「这就是现在的小提啊！真是可靠！」

我听见教官雀跃的喊叫声。

「──但是敌人没有减少喔！」

没错，并未减少。

儘管一次夺走数百条性命，打个比方来说，就如同在沙漠用手掬起一把沙子后撒到外头。

换言之，就大局来看毫无改变。

恶魔依旧展现其数量上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