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迎接下一個舞台

我们乘着雪之子的雪橇，请他们把我们送回喀雅雅湖。

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隔天早上了。

「葵小姐，阿凉小姐，看来留在雷雷号的清大人一行人已经夺回古城，并成功讨伐空贼了！」

「真的吗？太好啦～」

「是的，清大人跟乱丸似乎也平安无事。」

银次先生化身为九尾狐早一步回到这里查看状况，并且向刚抵达的我们报告。

虽然一直相信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打输，不过还是发自内心感到庆幸。

当我们走近到能一睹喀雅雅湖景色之处，发现到现场除了雷雷号以外，还有另一艘飞船。

那就是空贼的飞船吗？能看见他们已被冰里城的士兵们制伏，遭到五花大绑。

清大人与乱丸则站在雷雷号的甲板上等待我们归来。

「各位顺利回来真是太好了！请问利口菇……」

「有找到，就在这里！」

我打开袋口，把大家合力採集回来的成果拿给清大人看。里面装了满满的利口菇，而且已经事先冷冻好。

「我们还向雪之子讨教了解药的正确做法。」

「这样啊。所以说，这么一来，春日她就能……」

清大人露出了放下心中大石的安心表情。

然而随即又转为凛然有神。

咦……清大人。

怎么觉得跟过往柔弱的氛围不太一样，整个人似乎变得英姿焕发又强悍。

经过昨天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

站在他身旁的乱丸默默露出笑容，让我很在意……

「喂，现在就放心还太早了吧。快点去医务室。」

「知道啦，乱丸。清大人，请问春日目前状况如何？」

「发烧发得很厉害，病情处于不稳。我们赶紧出发吧。雷雷号也即将返航冰里城，把逮捕的空贼一起带回去。」

我们一行人向帮忙带路到此的雪之子们满怀感谢地低头行礼。

接着急忙进入船舱内。同时感受到雷雷号已浮上水面，总算準备返回冰里城。

赶到医务室时，早一步查觉到我们回来的伊塔奇小姐已经準备好工具，等候我们的到来。

「看来似乎顺利赶上了，春日大人在这里。」

「春日……」

脸色泛紫的春日无力地躺在床上，只剩微弱的呼吸。

她依然维持小狸猫的外型，但总觉得看起来比先前又瘦了一圈。

「据说利口菇在经过冷冻之后，菇伞的部分将产生具有解毒作用的成分，用热水熬成药汤就可以了。」

阿凉说明从雪之子那边听来的解药製作方式，伊塔奇小姐随即把冻好的利口菇刨碎并注入热水，接着等待一段时间。

熬出来的萃取物似乎就具有解毒的功效。

在这段期间，我跟阿凉则走近春日床边呼唤她。

「春日，马上就能解脱了，你再努力撑一会儿。」

「你必须见证我光荣回归女二掌柜之位才行啊！」

不知她是否听得见我们的加油打气。

她依然只是闭着双眼忍耐痛楚。

「完成了，解药在这边。」

伊塔奇小姐将带有苦涩气味的液体倒进小碟子里放凉，再抱起春日让她一点一点喝下。

春日饮用的速度虽然缓慢，但还是确实地将葯汤喝完，同时因为葯汤的苦味而露出更痛苦的表情。

接下来她大口深呼吸，然后虚弱的身子往后一倒。

「这、这样没问题吗？」

「是的，这么一来毒素应该被中和掉了。再来就只剩下……等待体力与灵力恢複了。」

清大人站在我们后方，一脸担忧地观察着春日的状况。

应该是因为我和阿凉挡在病床前太碍事，害他无法靠近春日吧。

「春日，春日！我们尽最大努力了，你快醒来啦！」

「阿凉，我们该走了。接下来……只能静静等待春日苏醒了。」

我拉着阿凉準备走出医务室。

在离开之际，我看着清大人走向春日身边的背影，还有那张侧脸。

他的眼神看起来充满担忧同时却又流露出怜爱，凝视着躺平的褐色小狸猫。

接着他伸手轻抚着对方的头之后，独自握紧了拳，彷彿已下定某种决心。

「话说回来，乱丸，听说讨伐空贼之战很快就结束了呢。」

银次先生与乱丸正在医务室外的走廊讨论着作战过程。

「这还用说，银次。这艘空船的战力可不是盖的，何况还有我在，本来就不可能输。」

「毕竟你对盗贼之辈绝不手下留情呢。」

「不过呢，这场仗也没有打得那么轻鬆就是了。毕竟那个小少爷还不够果断，甚至还对我说丧气话。不过本大爷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他八叶该有的心态，严格特训了一番。」

与空贼可雾伟团的一战，听说在敌军未能伤及清大人时便几乎已定出胜负。

一切要归功于只有北方八叶能操纵的武器──雷雷号的融冰警报。

因为在发动警报后，敌军已丧失了大半的战力。

然而，据说在攻进古城之时，与四面楚歌的可雾伟团之间的战况陷入了胶着，我方也出现一定数量的伤兵。不过乱丸激励了清大人一番，要他别在此刻却步而转身逃跑，应该趁势一网打尽。

一部分也是因为南方大地也曾经历过纷乱的时代，乱丸已经习惯面对这种场面，所以成功预测敌方动向并断绝所有后路。

「不过呢，这一次也让那个小少爷釐清，什么才是需要义无反顾守护的东西啦。他也终于铁了心，要为北方大地──最重要的是为了狸猫丫头，继续奋战下去。一路上要做完全正确的决择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儘可能别偏离初衷，贯彻自身信念就行了。如此一来，这片灰暗的北方天空也终将拨云见日。」

……拨云见日吗？

不知怎么地，总让我想起了最后在南方大地见到的光景──穿过云间射入大海的那道动人光芒。

乱丸守护着怀抱诸多课题的南方大地，一路上应该也经历过许多难关吧……

对耶。最能理解清大人处境的，也许正是乱丸。

对于清大人而言，在同为八叶的立场上，乱丸是值得信赖依靠的兄长。虽然人品不太完美，不过或许是最佳的商量对象吧。

「你那张狗嘴也是吐得出象牙的嘛。」

「啥？被你这种丫头称讚也不值得开心。是说你跟那狸猫丫头对我讲话的口气都莫名地高高在上是怎样。」

虽然这家伙还是一样不讨喜，而且脾气又暴躁。

「说起来北方大地原本就有望成为优秀的商业伙伴啊。再怎么说，一北一南风土迥然不同，彼此拥有的特质与发展潜力也不一样。共通点只有同样都是乡下地方，不过也因此能够形成互补关係。先打好良好关係，对我们有益无害。」

「说得对呢，毕竟特色重叠的土地很容易产生竞争关係。」

「没错没错，就像折尾屋跟天神屋一样。」

「咦～折尾屋跟天神屋有像吗？我保持怀疑态度～」

「银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银次与乱丸互相挖苦与讽刺。

这幅画面也莫名令我感到一阵安心。正因为经历过反目的时期，更是庆幸现在的他们能如此要好、理所当然地正视对方。

「啊啊，对了。喂，料理痴。」

「好疼！」

乱丸不知为何轻轻伸手戳了一下我的头。

「你教那个狸猫丫头做一种奇怪又甜腻的点心对吧，我看有剩就吃掉啰。多亏那东西的福，在击溃敌军时发挥了功效。那个小少爷也把剩下的吃掉，重振精神后思路似乎也清晰多了。我配合他拟定的策略，最后顺利擒下敌方头目啦。」

「哇，原来是这样！既然有派上用场就不枉费我带来了。不过帮助清大人的应该不是我的料理，而是春日的真心与爱情就是了。」

我话才一说出口，乱丸就发出厌恶的作呕声，露出难以言喻的怪表情。这张脸是什么意思啦，我可是很认真的耶。

「各位，春日大人已经恢複意识了。」

「！」

就在此时，伊塔奇小姐正好走出医务室。

她特地来通知大家春日醒过来的好消息。

我们急忙起身赶去，为的就是亲眼确认春日恢複健康的模样。

「……」

然而……

当我们奔入室内，却打消了原本想对春日说些什么的念头。

因为看见了清大人正紧抱着仍保持小狸猫外型东张西望的春日，并且静静流下眼泪的画面。

「太好了。春日……真的太好了。」

「阿清？这是怎么了？我……还活着吗？」

「当然。是大家救了春日，同时也救了我，我现在衷心感谢冬王……」

「……阿清？」

春日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已领悟到清大人这一整晚的心情，用那娇小的身躯全数接纳。清大人也不再企图隐藏自己的内心。

「至今为止，我一直认为自己只能孤军奋战，但事实并非如此。只要有求救的勇气，就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

「这是春日你让我学会的。如果没有你，我从来不会发现这一点，但是我可不想再一次体会这种可能失去你的恐惧了……」

清大人边哭边说出真心话。春日将脸颊贴近他，隔着他的拥抱看见站在后方的我们，接着微微点头。

春日果然反应敏捷，她应该大致意会到现在的状况与事情经过了吧。

「这样啊。原来是大家合力帮助了我跟阿清对吧，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阿清也别哭了。不对，也许应该再哭得痛快点？把一切的一切全都倾吐出来，也许这样对你比较好。」

她砰地一声变回平常的女孩模样。

接着紧拥住泪流不止的清大人的头，脸上绽放深情的微笑。

「欸……阿清，你还记得吗？我们去现世参观东京铁塔时，阿清说过想让北方大地变成像现世一样生气蓬勃的城镇对吧。同时也绝不能丧失本地的特色，要让这里成为冰人族引以为傲的家乡……」

「我都记得。那时一边吃着提拉米苏，一边跟你高谈阔论我的许多梦想。」

春日轻轻发出笑声，点了点头。

然后她温柔地缓缓道来，彷彿在为孩子念童话读本。

「当时我就决定了，要协助阿清完成你的梦想，与你并肩追求你心中的理想愿景──这就是属于我的梦想。」

「……」

「我一直都在等待。即使被大人们拆散，进入天神屋工作后，我还是在内心深处等待着能起身与你描绘梦想国度，并且实现理想的那一天。所以，当『那一天』来临时，我内心的欣喜大过离开天神屋的寂寞。」

这些全是春日一直以来想传达给清大人的真心。

「所以，阿清，今后也一起并肩努力下去吧。」

「……嗯，谢谢你……春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两人持续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细语声，交换着彼此的心意。

这幅画面总觉得让我心头充满温暖与欣慰。

某种层面上来说，甚至十分羡慕。

因为唯有坦诚相见，才能让冻结的关係冰释，升华成真正的两情相悦。

「……春日，真是太好了。」

我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低语。

此时突然觉得我们这些在场的第三者已变得多余，于是我推着大家离开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