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話 東方的超越者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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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迪纳西方·阿尔塔王国国境周边〈洼烈拉大沙漠〉

黎明前刻，一阵风吹过隐约变得明亮的沙漠。

风从遥远西方的海上横越阿尔塔王国，在卡尔迪纳的沙漠中吹拂着。

卡尔迪纳的国土是沙漠形成的大地。百分之九十九的沙漠与荒野，以及百分之一的绿洲……卡尔迪纳就是这样的国家。

即使国土已经超越贫瘠成为死亡的领域，但卡尔迪纳位于大陆中央，东方有黄河与天地两国，西方则有王国、皇国与妖精乡三国。这样的地利，使得这个国家成为东西诸国的贸易中枢而繁盛。

再加上境内又拥有丰富的地下矿脉与地下资源，以及藏有各类魔法道具的遗迹，食粮以外的资源可说十分充裕，而食粮亦可透过贸易获取。

卡尔迪纳乃是沙漠、富贵与贸易之国，沙漠成了道路，令无数的财富得以于大陆东西之间往来运输。

与地球过去的丝路十分相似。

而现在就有约十台龙车——亚龙所牵引的大型车辆正排成一列，在沙漠之道疾驰。

从其构造来看，这些龙车不属于卡尔迪纳，而是来自黄河。位处东方的黄河经过中继地点卡尔迪纳时不卸货休息，而直接载货运往西方——虽然有些稀奇，但也不是前所未闻。

这个集团或许也是如此，却有两点非常怪异之处。

其中一点是每辆龙车都悬挂着黄河帝国的国旗。商人的龙车虽然也可能标示所属国家的图纹，但并不会像这样悬挂国旗。

另一点则不在于龙车，而是搭乘龙车的人物。

有一个人，坐在最后端的龙车车顶上。

那位人物正望着龙车行驶而过的车轮痕迹，以及逐渐远去的黎明前刻的沙漠景观。

此人一面观赏风景，一面以衔在嘴角的金属制烟管——不，是酷似烟管的细管吹出泡泡，使其乘风飘蕩。

若只是这样，只能算奇特，而称不上怪异。

怪异的不是这个人物的行为，而是外貌。

这个人的手脚实在太长了，即使被道服的长袖子与裤管遮蔽，仍无法掩盖其手脚的长度。

此人身高超过四公尺，脚的长度佔了身高的一半以上，简直像马戏团里的长脚人似的。而其手臂也与脚差不多长。至于挟住烟管型细管的五根手指——与其说是手指，不如称之为剑比较恰当——则是轻薄的金属刀刃。

这个人物以奇怪的方式弯曲自己过长的手臂，吹着泡泡欣赏风景。

而正衔着细管的那张脸，同样十分奇异。

此人戴的帽子上贴着一张垂下来的符令，遮住了自己的脸。

配上他身穿的道服，使他看起来就像中国电影里的殭尸。

一身怪异奇特的身姿，使其成了这个世界里极为突兀的存在。

然而此人身上同时也散发着一般人察觉不到的无形压迫感。

怪诞异样，却又威风堂堂。这个人物光是存在就彷彿威胁着世界，但他现在就只是眺望着世界，并安静地观赏风景与随风飘扬的泡泡而已。

「迅羽大人！」

有人向独自远望沙漠即将黎明之景的殭尸——被唤为迅羽的人物叫道。

出声者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意图爬上迅羽所坐着的车顶。

龙车车顶没有设置梯子或阶梯，使少年爬得十分辛苦，险象环生，搞不好会从行走中的龙车跌落下去。

「…………」

迅羽看不下去，伸出长臂抓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拉到车顶再放下他。

迅羽的五指明明犹如刀刃，却没有撕裂少年穿着的高贵服饰，也没有在其细嫩肌肤上留下任何伤痕。

「哇，谢谢您！迅羽大人！」

「你起得真早啊，苍。」

迅羽的口音有种独特的腔调，但被唤为苍的少年毫不在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有啦！还没有迅羽大人您早呢。」

「……被你这样大人、大人地叫，让我不太自在啊。」

迅羽看向以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少年，在吹出泡泡的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位叫做苍的少年，本名为苍龙。

在黄河帝国，被允许在名字里加「龙」字的，只有身为皇帝直系血亲的男性，这便意味着这位苍正是黄河帝国的皇族。

苍是现任皇帝的第三子。

是的，这列龙车队伍并非商人集团，而是载着皇族远赴王国的使节团。

「马上就要到达国境了吧。」

「是的！迅羽大人！迅羽大人曾经造访过阿尔塔王国吗？」

「我是没有，不过玩偶装外星……『灵龟』说他曾去过一次。」

「是葛雷·α·申陶利大人啊！葛雷大人说了什么？」

「……他说过『有很有意思的玩偶』。」

「玩偶？」

就在他们这样閑聊时，龙车队伍已经抵达阿尔塔王国的国境。

王国方的官员们一脸紧张兮兮地为使节团办理入境手续，但在这段期间，车顶上的两个人却仍旧是这副调调。不只是王国方，帝国的侍从与官员虽然也想说点什么，但畏于身为皇族的苍……同时也惧怕迅羽，因此犹豫着是否该出言叮咛。

苍的性格直率且好奇心旺盛，因此面对皇族以外的人也常常毫无顾忌地上前攀谈，但被攀谈的人应对方式可不会像迅羽这样随兴。与皇族交谈本该更加卑躬屈膝才是，这自是理所当然，何况皇族也不会容许尊敬以外的态度。

迅羽之所以被许可以这般态度与皇族说话，是因为他在〈主宰〉之中，也算是特别的存在之故。

龙车队伍通过国境后，已经在靠近王国与卡尔迪纳国境的〈库伊拉山岳地带〉行走了一个小时。

有一群名为岣兹嵋兹山贼团的匪贼集团，将根据地设置于这一带——王国方已经于事前通知过这件事了。那个山贼团似乎由强力的不死生物与斗士率领，虽然专门绑票勒赎，但还是有可能袭击龙车，所以王国方希望黄河能审慎加强警戒。

本来不应该只是警戒而已，但王国方官员的通知仅止于此。

这并非怠慢，而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就只需要警戒」，所以王国也言尽于此。

「…………有臭味。」

忽然间，迅羽凑起鼻子闻了闻，并如此说道。

「但不是不死生物。苍，你躺一下。」

「好的！」

苍遵从指示在龙车的车顶上平躺下来——迅羽的长臂立刻挥了出去。

两秒钟后，传来了某种东西被埋进远处地面的声响。

被埋进湿润土壤里的东西——任何有知识的人，都看得出那是「子弹」。

「…………」

迅羽什么也没说，但他那对从符令后露出的双眼，正瞪向数百共尺远的岩石堆。

◆◆◆

卡尔迪纳连结了东西双方，运输财货，乃是黄金的大动脉。

再加上世间普遍认为阿尔塔王国可能会在近几年亡国，捨弃王国并迁移至卡尔迪纳或其他东方国家的富商也增加了不少。不管是前往还是离开卡尔迪纳，通过卡尔迪纳国境的人们，身上都拥有不少财物。

就因为此处是这样的地方……只要财富在运输中聚于一处，就会引来磨牙凿齿的饿狼。

「第一发，没有命中。抱歉，打偏了。」

在迅羽瞪视的岩石堆里，有一名女性趴在地上，握着一把附有瞄具的大型枪械。

除了她以外，还有超过二十人躲在岩石后方。这些人各自拿着武器，目不转睛地望向数百共尺外的龙车队伍。

他们是盗贼之流。即使这样的人并不稀奇……但这班人都有个共同点。

就是他们的左手背都浮现着属于自己的纹章，而那纹章代表其为〈主宰〉……能够驱使被唤为〈创胎〉的特异能力，且为不死之身的存在，同时也是〈Infinite Dendrogram〉里的游戏玩家，除此之外不会是别的身份。

他们的名号是〈哥布林街〉，是一支PK战队。在几天前发生于阿尔塔王国的王都封锁事件中，负责封锁连繫西方港湾都市与王都的〈韦姿海道〉。

在那桩事件中，有三支PK战队与某人受雇。

这四者……〈哥布林街〉、〈K＆R〉、〈凶城〉、〈超级杀手〉都是PK，但行动方针则各有不同。

〈凶城〉以打劫玩家、得到优越感，扮演坏人为目的。

〈K＆R〉的目的为狩猎玩家。

〈超级杀手〉有如一名杀手，接受委託后，使玩家遭受死亡惩罚。

而〈哥布林街〉则是不分对象，一律抢劫掠夺的盗贼集团。

在PK事件之中遭到封锁的四方干道里，有堤安遇害——强夺并杀害——的，就只有〈哥布林街〉布下罗网的〈韦姿海道〉。

因此〈哥布林街〉是四者之中唯一被王国通缉的集团。

在这款〈Infinite Dendrogram〉里，不管是玩家杀害玩家，还是夺取玩家的持有物品，都不算犯罪行为。

堤安的法律无法制裁〈主宰〉之间的争执——其背后有这样的顾虑。

然而，〈主宰〉要是对堤安犯下重大违规行为时，则不在此限。

这种情况与堤安犯罪时相同，〈主宰〉会被国内或国际间指名通缉。

若是所有设定为复活地点的国家都通缉该名〈主宰〉，其受死亡惩罚后，会在「监狱」内部的存档点复活。

这也是〈哥布林街〉会在国境附近活动的理由。

由于他们被通缉，无法使用王国内的存档点，当时登入游戏的所有成员又皆因〈超级〉之一——「酒池肉林」瑞瑞而遭到死亡惩罚。

纵使也有人在他国的存档点复活，但存档点只设于王国，被送到「监狱」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脱离战队的成员甚至有半数之多。

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损害，若战队活动停息、甚或解散整个战队也不足为奇。

与〈哥布林街〉同样负责包围网一方的〈凶城〉，实际上就真的落得这样的下场。〈凶城〉虽然没有被通缉，但遭到费加洛单方面歼灭之后，活动就停滞了。

与其相较，〈哥布林街〉虽将存档点由王国移至卡尔迪纳，但目前他们还是将王国当成猎场。

他们偷渡入境，不是选择西部，而是在便于往返卡尔迪纳的东部布下天罗地网。尤其在〈库伊拉山岳地带〉里，除了〈哥布林街〉以外，还有岣兹嵋兹山贼团这个恶名昭彰的堤安匪贼集团存在，是个便于行事的地方。

当然了，无论是有人前来讨伐身为PK兼犯罪者的他们，还是与盘据于此的山贼们——以岣兹嵋兹山贼团为首——发生抗争，都是极有可能之事。

不过关于这点，〈哥布林街〉毫无所惧。

「喂喂，你不是说过转职为【狙击名手】后，有效射程就会延伸到一千公尺吗？」

「看来是目测龙车移动速度时产生了误差。」

〈哥布林街〉的成员们谈论着这位女性刚才对龙车乘客发出的狙击，所有人都认为她射偏了。

「不对，妮雅菈，你没有射偏，只是子弹被弹开而已。」

除了一个人以外。

「经营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被唤为经营人的，是有着一头红髮的年轻男性。

他身穿一件附有狮子鬃毛的红色夹克，相对于头髮似乎本来就设定成这样的色调，夹克上的红色却彷彿……被胡乱淋上某种红色的东西所产生的色调。

「你发射的子弹被那家伙弹开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可能，我的弹速可是超音速哦？」

「如果是我就做得到，现在只是那家伙也办得到罢了。」

红色男子轻描淡写地说出的话，让周遭成员群起骚动。

惊讶原因并非于经营人说「他做得到」，而是听到对方也办得到。

他们不但相信，也确实明白经营人做得到这种事。

他的名字是【强夺王】埃尔德里奇。

这个男人就任于强盗系统的超级职业，被视为王国的PK之中属一属二的强者。

在受到〈超级〉肃清之时，他很偶然地正在登出游戏。

因此他得以安然无恙。不过同时，〈哥布林街〉的成员们是如此想的——

——经营人要是在线上，就算对手是〈超级〉，我们想必也能击败。

〈哥布林街〉即使换了活动地盘，至今也还能继续活动的原因，都得归功于埃尔德里奇的强大。〈哥布林街〉的成员们都深信不疑，只要埃尔德里奇平安无事，战队就能顺利地持续活动。

埃尔德里奇一面望着数百共尺外的龙车队列，一面向成员们宣告：

「对手恐怕是黄河的超级职业，不过没有问题，我会先一对一干掉他。你们就负责攻击其他一拥而上的杂碎，这样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