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琪雅

「该下定决心了」

从米修拉姆回来后，罗伊德对同伴们说道。

「我们已经让哈尔特曼议长和马尔科尼颜面扫地了，鲁巴彻商会一定会报复特别支援科，想办法把琪雅抢走的」

艾莉、兰迪和缇欧都同意他的看法。而且玛利亚贝尔·库罗耶斯也联繫了他们。据她所说……

「拍卖会中止了。那还用说吗，子弹都飞到天上去了。客人们一片混乱……哈尔特曼议长不停道歉，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

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了结。毕竟，议长和鲁巴彻商会可是涉嫌人口拐卖。一旦罗伊德他们将琪雅的存在公诸于世，哈尔特曼议长必然会下台。因此，对方只能在事件被公开之前把琪雅抢回来。

罗伊德等人则是打算……躲在特别支援科里，坚守琪雅。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袭击事件并没有发生。

正当罗伊德等人感到疑惑时……

「事件有着落了」

赛尔盖·罗吐出一口烟。

「哈尔特曼议长和鲁巴彻商会表示不再与此事发生关联。也不会再来……把琪雅抢回去」

说着，上司指了指来客。站在罗伊德等人面前的，是一名样貌冷静而显得理智的男子。他戴着眼镜，镜片背后看着四人的目光高高在上。

克洛斯贝尔警局搜查一课的年轻经营阿历克斯·达德利搜查官伸出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没想到，居然要我给你们做善后……」

达德利搜查官显得十分不情愿。但这也难怪，毕竟特别支援科可是在创立短短数个月后，便一举击溃了连搜查一课也没敢出手的黑之拍卖会。说实话，达德利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察觉到这一点的罗伊德很快便推理出了结论。

「也就是说……已经谈妥条件了吗？」

「没错。他们不会出手，我们也不会公开这个事件。就这样定了，没得商量」

达德利单方面地通告了他交涉得到的结果。但艾莉显然没有满意。

「请等一下！他们可是打算把琪雅卖掉啊！」

「他们也有借口，那个孩子只是因为失误而混进了拍卖品里面……总之，他们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哪有这么明显的谎话……！」

艾莉愤愤不平，但兰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冷静点，大小姐。当时加尔西亚确实显得很惊讶，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这、这确实是……」

罗伊德望向赛尔盖·罗。

「那就是说，在那个箱子被送到宅邸之前，内容物就已经被替换掉了吧。那么，原本计画拍卖的那个人偶又在哪儿？」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似乎是从蕾米菲莉亚那边的渠道入手的。负责把货物运送到哈尔特曼议长宅邸的货运公司据说也是个空壳公司」

「也就是说，鲁巴彻商会的家伙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算是吧。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们拚命辩解也不难理解，毕竟搞不好就要涉嫌人口贩卖了」

听到上司的解释，兰迪也抚摸着下巴，颔首同意。

「他们居然会那么着急……军火走私，洗钱，交易赃物的拍卖会，干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可遇到人口贩卖却变得这么紧张」

「这也难怪」

罗伊德也冷静地开始推理。

「人口贩卖是绝对不会被容忍的，在犯罪里也算是重罪，警察不可能放着不管，而且一旦被游击士协会知道了，恐怕会被他们倾尽全力击溃吧。风险这么大，不要说议长，连鲁巴彻也绝不愿意承担」

「没错，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干」

赛尔盖仰天吐出一口烟雾。

「你们的潜入调查……他们说是非法入侵……将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偶然发现的那个女孩，也交给我们全权处理」

兰迪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相对地，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件事上认同鲁巴彻商会的主张……而且千万不可把消息泄露给游击士协会。对吧？」

「听上去总觉得是他们佔了便宜……」

艾莉仍显不满。罗伊德打圆场。

「既然琪雅已经安全了，我们作出这点让步也算是合理。再继续对峙下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罗伊德把这微妙的结论当成是实际上的胜利。他似是在安慰艾莉他们一般继续说道。

「而且就算我们做出让步，他们今后也无法再举办拍卖会。哈尔特曼议长已经不再信任马尔科尼了，这已经是很大的成果了」

「哼，还真是得意……」

达德利咋舌。

「不过确实如你所说，鲁巴彻商会失去了资金来源和坚强的后盾，这样一来组织的力量就会弱化许多。不过……」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有关鲁巴彻商会的调查，就交给搜查一课了」

罗伊德抢过话头。

「而且我们也有些想要调查的东西。这当然是指琪雅……」

众人一齐望向客厅的一角。敞开的房门外，琪雅正在缠着神狼蔡特。

「吶，蔡特，能不能让我出去玩呢？」

「汪」

「不行吗？好无聊啊。那能不能陪我一起玩呢？」

「汪、汪」

「太好啦！那我们玩些什么呢？」

她开心地笑着，轻轻抚摸蔡特的毛。那副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兰迪的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线。

「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还真是开朗粘人的孩子啊。没多一会儿就和我们所有人都打成一片了」

「哈哈……没错」

罗伊德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不要说蔡特，就连科长都被她粘上了呢」

「这也是很罕见。我因为抽烟，一般的小孩子是不会靠近过来的……可她一点也没在意」

刚才还愤愤不平地激动的艾莉，此时此刻也重拾安稳的笑颜。

「啊啊，多可爱的孩子啊！我也好想和她一起玩！」

甚至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缇欧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那个样子，真是太犯规了」

罗伊德默默地点头。可以说，特别支援科的所有人都成为了琪雅的俘虏。不过，罗伊德同样在关心着她的处境。他希望能够把她送到父母的手中，但现在没有任何关于她家人的情报。想要知道的话，就必须要让琪雅恢複记忆……

罗伊德转身面向他们的上司。

「科长，现在可以带着琪雅出去了吧？」

「已经能确保她的人身安全了，应该可以了吧。你打算带她去哪儿？」

「虽然没有什么保证，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罗伊德决定赌一把。

*****

圣乌尔斯拉医科大学医院。这里是自治州最大的医院，医疗技术在大陆中首屈一指。

在与鲁巴彻商会协商一致后过了数天，罗伊德等人便带着琪雅来到了这里。

「吶，罗伊德，这里是哪儿？」

「这儿是医院。琪雅，你知道什么是医院吗？」

「不，不知道」

候诊厅内十分宽阔，众多患者和医生来来往往。琪雅好奇地看着大厅里的样子，罗伊德露出笑容。

「到这儿来的话，琪雅的记忆说不定就能恢複。然后就可以知道你在哪儿出生，你的爸爸和妈妈住在哪里……」

「爸爸？妈妈？」

琪雅似乎连父母的概念都无从理解。她拉住罗伊德的手。

「吶，记忆要恢複才好吗？」

「那当然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嗯—……琪雅只要能和罗伊德还有大家一起玩就好了」

说着，少女莞尔一笑。

在一旁听着对话的艾莉，却显得有些担忧。

「罗伊德……你真的打算让琪雅接受精密检查吗？」

「怎么了？」

「我是说，让琪雅恢複记忆真的好吗？说不定她是因为外部的某种冲击……或者一些痛苦的事情才导致失忆的」

「嗯……」

「让她恢複那样的记忆，真的好吗？」

艾莉的目光中，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温柔。缇欧也垂下了视线。

「是的，我不想让琪雅背负沉痛的回忆。不过目前，我们至少还是调查一下原因吧。至于要不要让她恢複记忆，之后再考虑也……」

「嗯，也对……」

正当罗伊德回答的时候。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罗伊德」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塞茜尔·诺耶丝。看到她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身姿，兰迪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喔喔！塞茜尔小姐，好久不见了！」

「嗬嗬……大家看来都很精神呢。创立纪念祭的时候忙坏了吧？」

塞茜尔笑着问候，只见艾莉和缇欧一脸疲惫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五天过得实在是非常丰富多彩……」

「而且在那之后，又有了些别的事情……」

罗伊德轻轻把琪雅推到前面。

「塞茜尔姐，这个孩子……」

「啊啊，这就是你在导力邮件里说的那个孩子吧。名字好像是叫琪雅，对吧？你好，小琪」

「你好~！」

塞茜尔同样负责儿童部的接待，已习惯面对小孩子了。她轻轻抚摸琪雅的头，望向罗伊德等人。

「我已经和神经科的大夫打过招呼了。请往这边走」

「谢谢。对了，神经科的大夫是哪位？」

「是我们医院的副教授，名字叫约亚希姆·琼塔。虽然很年轻，但已经是在负责药科和神经科的大夫，很可靠的」

说着，塞茜尔牵起琪雅的手。

然而听到塞茜尔说出的名字，只有兰迪歪起了头。

「……约亚希姆·琼塔？好像在哪儿听过……」

*****

「……唔」

年轻的大夫仔细查看琪雅的眼睛。

「瞳孔未见异常，脑神经似乎也没有受损。抱歉，罗伊德，检查她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了」

这样说的正是约亚希姆·琼塔医生。他十分年轻，清瘦温柔的面庞上戴着十分相称的仿角质眼镜。忽然，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兰迪。

「对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我吗？没有没有，头一次见」

兰迪装傻充愣，然而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会与在疗养地米修拉姆偶遇的「喜欢垂钓的青年」再度见面。

不过，约亚希姆仍盯着兰迪不放。

「不过那个声音……好像是在哪个垂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