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0810时(日本标準时间)
日本 东京 调布市
阵代高中
「早上好,恭子!」小要在车站一见到恭子就上去拍了一下她。
「早上好。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啊,小要。」恭子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
「真的?」
「是啊,发生了什么好事了?」
「没、没什么……看上去象那样?没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没有。呵 呵。」
「?你很奇怪呀?」
小要和恭子挤过满是学生的拥挤街道。
不巧的是,今天是个下雨天,天冷飕飕的。当小要站在恭子旁边打开雨伞的时候,她感觉有些不舒服。因为她的同伴太矮了,恭子雨伞的伞尖正好挡在她的眼睛旁边。
「昨天太混乱了。相良同学一点也没变,」她们走了一段路后,恭子开口说道。小要在一旁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都没什么长进。不管我跟他说多少次,都是在浪费口水。我真想在他的脑袋里装个电击遥控器,这样他要是做了什么怪事的时候,我好教训他。谁知道呢,也许有用——」
「哈 哈 哈。不过他可不是条狗啊……问一句,我离开后怎么样了?」
「恩?我、我们回家了啊。还能怎么?」小要结结巴巴的说。要她说出她请他到家里去,还给他剪了头髮,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想到这里,她是不是太大胆了些?她对其他异性朋友可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如果让班里人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好奇的打听……?
(……天那)
如果她见到宗介,就教他编一个自己剪头髮的故事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在说谁?」
「说你那。」
「哎?那、那是你的幻觉。哇 哈 哈 哈 哈……」 「啊。你看上去好假。」
谈话就到此结束了。她们换了另一个话题,说着电视连续剧里的剧情,走进了学校。然后她们换了双室内用鞋来到了教室。
小要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环顾了一下四周。
宗介不在。
(我想他大概还没来吧……)
她看了看手錶。8点27分。马上要上课了。
(他到哪去了?)
她想知道大家看到他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当她还在和同学交谈的时候,铃声响了。一阵骚乱过后,学生们都各就各位。
宗介的位子还是空着。
(又迟到了?好啊,真是个笨蛋。他还要补考呢……)
小要感到有点失望,然后打开了书本。
之后,宗介也没有出现。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10月20日,1719时(西太平洋标準时间)
马里达岛基地
对讲机响起来的时候,泰莎正在基地的办公室里阅读文件。在隔壁的房间,是一个秘书。
「你好?」
「报告上校,相良宗介已经到了。」
因为宗介的直属上司,加里宁少校不在基地,因此他只能到这里来彙报。少校还在悉尼的执行总部。他还要和从[罗丝&汉贝尔顿]公司来的工程师讨论有关装备的问题。
「……让他进来。」
「是,女士。」她放下听筒,暂时关闭了文件浏览屏幕。那是一个潜艇通讯系统的计画书——一种VME bus接受装置,仍然处于高度机密中。相良宗介是没有知情权的。
她感到一丝沮丧。
给他下命令回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那是海军舰队总司令和执行部的意思,不能违抗。不过那看上去就好象是她拆散了宗介和小要一样。对于他们两个的关係,她确实有一点嫉妒,所以她更加有罪恶感了。
如果加里宁在这里就好了……她暗自想道,然后又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悲哀。是她下的命令,现在她又想对下属掩饰。这样的她,是不是已经不够资格做一个舰长了?
但是,他出现的时候,她要怎么面对他呢?
自打她从悉尼回来以后,这个想法就一直迴旋在她脑中,但是到现在还没想到一个好主意。
「对不起,」宗介进门说。他径直走到她的桌子前行了一个军礼。她回了一个致敬后,宗介很快收回右手在一旁立正。
「你工作的很好,现在可以放鬆了。」
「是,女士。」他回答说,然后在一旁稍息。
宗介对他上级的态度一向如此,但是她觉得今天他似乎比往常更有礼貌。是不是因为是他第一次和委任官员接触,她想……还是她太多虑了……?
他们相互沉默了好一阵子。
长长的沉默。
宗介没有看着泰莎。他正盯着她身后的一张大地图。
儘管他们彼此非常熟悉。儘管他们都是相同的年纪。
那不同往常的礼貌是他无声的抗议。
「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谈和小要分开的事情……?」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他含糊地回答说,又加了一句,「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说话的时候眼睛仍然看着地图。
泰莎用力握住自己的拳头,似乎非常努力地克服痛苦地解释道。
「……这是我和我上司的决定。现在东京分部和总部已经分离开来,没有理由再让你留在小要那里。」
「我不相信。只有总部的保护是不够的。」
「不是那样的。你似乎明白自己角色的重要性。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不顾自己长官的责任,让你留在那里去执行一样即不重要又没有什么效果的任务。你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工作上。」
「什么工作?」
如果有一件比保护小要还要重要的任务,我希望你能马上说出来……他的眼神这么告诉她。
「[强弩],」泰莎回答说,宗介的嘴仍旧闭的紧紧的。
「我希望你能全心投入到这台机器上。[强弩]不肯接受别的机师,除了你之外。」
「……」
「在顺安事件中,你的脑电波被记录在了[拉姆达]驱动系统中。实际上应该说是被[烙印]在里面了更合适……整个系统在那时被格式化了,而你在第一次使用它的时候,[强弩]记录下了你的情况,重新编製了程序。当你驾驶它的时候,组成机体结构的仿神经网路通过TAROS装置複製了你的神经系统。现在这个系统不能变更了。」
「我不明白。」
「就是说,从你第一次驾驶[强弩]开始,它就变成了你的专用机体了,」她把椅子朝后面推了推说,「现在[秘银]还没有能力製造新的AS装备来改变Lambda驱动程序。换句话说,你和[强弩]是唯一能够阻止象[毒蛇]和[巴哈姆特]那样的敌方机体的人。所以我们把你调离了千鸟那里,我希望你专心驾驶[强弩]。」她耐心的解释完一切。宗介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就是说,我没有别的选择?」
「恐怕是的……」泰莎半心半意地说,「请你理解,相良。」
「那也是命令吗?」
当她听到那些充满恨意的话时,泰莎感到当头一棒。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他是在责备我。儘管他是来问我理由的,他还是故意问我「那是不是命令?」他这是公开表示我们的朋友关係破裂了。
但是,他是在生气——是的,都是她的问题。
「是的。」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能理解的话,我会给你下个命令。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什么,就算这样会把你和千鸟拆开,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这么做。」
「上校……」
宗介看上去有点困惑的样子。但是泰莎没有停下来,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你不明白上层是如何工作的。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都看到了,我只是个小女孩。你也不知道组织、政策、交涉这样事情是怎么做的,你知道吗!?那感觉一定很不错。如果你把怨气发在我身上,然后考虑你自己的事情,那样就容易多了不是吗?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安全,我还有很多下属要考虑!!行了吗?想想看吧。你和[毒蛇],[巴哈姆特]战斗过,你应该能理解,是吗!?如果M9没有装备了Lambda系统的AS的支持能够单独应战吗!?下次敌人出现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人死去了……!是我的下属!可能是梅莉纱,或是伟博。地面部队可能在一瞬间就被歼灭。但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看到宗介的样子变模糊了。她的话就象破裂水管里的水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出来。她的声音嘶哑了,情绪失去了控制。 啊,太可怕了,我在哭。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领导。太糟了。不管她想了几次这样的事情,情绪还是不能自制。
「我明白了……」
「你在看什么?你能不能别想她的事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我感到非常抱歉,上校,我——」
「别说了!!」她喊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你很差劲。你装出一付善良的,安静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那么自私。你在对我说谎。为什么你不肯站出来说[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不要挡我的路]!」
当她说出这些的时候,宗介收回了目光,猛的呆住了。他眨着眼睛,战慄着,他的嘴张开又合了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如果你那样说的话……会感觉好得多……」
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她发觉自己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站了起来。她猛的坐倒在椅子里,彷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抱歉……上校。我会考虑一切的。事态严重度……和……现在的状况……还有别的……我的幼稚……还有……」
宗介的身体僵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挤出话来。泰莎桌子上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泰莎用袖子抹乾了眼泪,慢慢拿起听筒。
「什么事……?」
「舰长,克鲁佐上尉到了。」秘书说。
「你请他……等一会。我马上回覆他。」
「是,女士。」
她放下听筒,抽出一张纸巾擤了擤鼻子。然后又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恨恨地说:「我讨厌你,相良……」
「……对不起。」
「还有我讨厌你总是道歉的那么快……」
「……请原谅。」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是,长官。」他沮丧地走出了办公室。
当门关上的时候,她感到自己被巨大的自责包围住了。
她对下属说的太多了,刺激他,对他大声叫嚷。这不仅仅是不象话,那简直就是太不成
体统了。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丢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事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不管怎样,她已经说了很多可怕的,无礼的话。现在他可能完完全全怨恨她了。
泰莎重新镇定下来,用了整整三分钟时间使自己恢複平静。她照了照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打电话叫秘书让访客进来。
刚刚宗介离开的那扇门又打开了,一个高个子的黑人走了进来,对泰莎行了个礼。
「贝尔佛拉甘·克鲁佐报道。」
「欢迎来到西太平洋舰队,上尉。我是舰队指挥官,泰莉莎·泰丝特罗莎,」她回礼致敬,丝毫没有提及先前的事情。
「您的大名如雷贯耳,上校。我很高兴能认识您。」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那么……你有没有到新的工作岗位去过?」
「还没有。请问……先前的那个军士——是不是相良宗介?」
刚才在隔壁等候的时候他们一定是撞见了,他现在想确认一下。
「……是。我想我应该先介绍给你。」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我不久就会和[他们]见面了。」他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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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说你把泰莎弄哭了?」克鲁兹眼睛也瞪大了。他正坐在基地酒吧一个角落里。
「那是……是的,」坐在一旁的宗介回道。他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吧台上的釉子汁。
「你知道吗,你有做个小白脸的潜质。」
「那是什么?」
「别操心那个。另外你还……恩,诚实。别想了。」
他叉起手臂,瞥了一眼宗介。
「我想你很乐意那样……」
上次宗介把小要弄哭的时候,克鲁兹打了他一拳。有时候宗介真是不明白他搭档的行为。
「别放心上了。你觉得你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