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強的魔物

「……真糟糕，太阳已经下山了呢。」

希璃华蹙着眉头，望着四周说道。

现在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刻，周围也变得十分昏暗。

吸血鬼的时间已经到来。

「没办法联络上红城同学他们吗…………？」

「好像联络不上……可能是他们的手机收不到讯号的关係。对了，搜寻的结果如何？」

「…………来了。」

芽依一边反覆地拨着电话，一边向露修罗询问。而露修罗则是顶着严肃的表情如此答道。

就在这一刻，有只狗前来回报敌人的蹤影。

即使无法以言语交流，从它那畏惧不已的表情，还有拚命甩晃的尾巴来看，不难想像它所想要传达的内容为何。

「走吧。」

露修罗解除了魔眼，让所有的僕人得以解放离开。

动物们逃离现场，鸟儿一同展翅而飞，昆虫也朝四周一哄而去。

而那位青年则像是拨开兽群一般，缓缓地降临在夜晚的公园之中。

「初次拜见您的尊容，『真祖』大人。我是和『真祖』艾利兹·妲姆·卡司提鲁的血脉相连的《正统纯血》佛卡斯·冯·普立兹。」

青年毕恭毕敬地向着露修罗行礼。那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充满气度而高雅的问候。

他身上此时也已换上了一眼即可轻易辨识出其价值的高级黑色三件式西装和手杖。

如果再披上一件长披风的话，就能完全呈现出血统优良的吸血鬼应有的形象了。

「为了寻找最适合的装扮，让我花了不少时间。毕竟是要谒见『真祖』大人，先前狼狈的打扮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因此才会让您等待许久。」

「废话少说！而且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些衣服的？既然你已经在棺木里待了十年之久，总不可能还随身携带着替换的服装吧！？」

「在下当然是依循强者的理论，从弱者身上取得了这些衣物。」

「也就是说，你杀了人，然后抢走了那些衣服是吗…………？」

「『真祖』大人，您为何如此生气？我真是难以理解呢。那实在令我难以想像会是君临吸血鬼顶点之人所说出口的话呢。」

「……你为什么知道我是『真祖』?我应该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号吧？」

「在拜见您的尊容，并且品闻那芳香的血腥味之后，我就能揣测出一二了。虽然我对于同族的血不感兴趣，但是，『真祖』大人的血，却有着和处女的鲜血相同的甘美芳香。」

佛卡斯露出亲昵的笑容，悠然自得地缓缓道出理由。

看见他的态度，芽依也不禁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露修罗的小腹。

「欸……你认识他？」

「才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这家伙！」

「会不会……是在你丧失记忆之前认识的人？」

「这个嘛………………」

虽然露修罗想要否认……但却无从开口。

因为，自己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喔……原来您丧失了记忆啊…………」

佛卡斯似乎颇感兴趣地歪着头喃喃自语着。看来方才的私语还是被他给听见了。

「呜哇，夜晚的吸血鬼耳朵也太好了吧…………」

「都是你多嘴的关係啦，闭上你的嘴！」

「如果您为此感到困扰的话，不如让我来助您一臂之力吧？」

佛卡斯宛如是在面对一位高贵的妇人似地，动作优雅地朝露修罗伸出了手。

面对那丝毫感受不到敌意的动作，露修罗也不禁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没有，我只是觉得做为友好的表示，若能帮上您一点忙的话就好了……即使与自己的血统不同，向『真祖』致上最高的敬意仍是种族共通的礼节。就只是如此而已……还是说，您连这些知识都已经忘得一乾二净了呢？」

「不，可是…………」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们大可换个场所再好好地细谈。只是……我不能容许那些下贱的种族一併同行。」

佛卡斯的周围忽然浮现了紧绷的氛围。

或许是因为魔眼的影响，使得周围的鸟儿也跟着骚动不已。

而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后竟出现了难以计数的僕人。

所有人都已彻底变成了吸血鬼——然而颈部却看不见遭到诅咒之牙啃咬过的痕迹。人数至少超过了二十人。

原来眼前的吸血鬼自从觉醒之后，已经吸了这么多人的鲜血。

「你…………！」

「那两个人之前和将我扔进海中的小女孩在一起，所以我当然不能放过她们。来吧，请您抛下那些下贱的人们，和我一起走吧。我已经找到一间很不错的店了。」

与面对芽依和希璃华时露出的残虐表情成反比，佛卡斯带着笑容说道。

如果是一般的状况，接着该怎么做其实早就决定了。

三个人会冲上前痛揍眼前的吸血鬼的脸，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此刻众人却无法採取这样的行动。

即使知道不行这么做，这么做是错误的，但露修罗依然对这个叫做佛卡斯的男人所提出的邀约心生嚮往。

「……我、我…………！」

「去吧？」

芽依不加犹豫地问道。

她那无所谓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质疑「你到底在烦恼什么？」一样。

「你…………！」

「你该不会是在顾虑我们吧？如果你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的话，儘管去不就行了？如果最后你还是听不下去他说的话，到那时候再把他踹飞就行啦。」

「………………」

「你……想要找回记忆对吧？既然如此，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只是，之后不要忘了告诉红城同学是你自己决定要去的喔。我可不想被他臭骂一顿。」

希璃华也同样催促着露修罗和佛卡斯同行。

她的表情宛如在说着「快点离开吧」一样。

「帮我告诉绯水…………教他晚一点过来接我！」

露修罗丢下这句话后，便重新转头面向佛卡斯。

「我就陪你走一趟吧。不过，我绝不允许你做出任何无礼的举动。如果你敢动什么歪脑筋的话，我绝对会砍下你的头，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悉听遵命。那么，请跟我来。」

佛卡斯用优雅的动作引领着露修罗，两人就这样一同消失在黑夜的帷幕之中。

但在离去之前，佛卡斯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对成群并排的僕人发出了号令。

「收拾她们。」

在暗夜之中，正逐渐成为真正的吸血鬼的生物们各自闪烁着血红的眼瞳，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着两人逼近而来。

「我是没什么关係啦……不过学姊，你可以先回去喔？毕竟我想要一个人独佔绯同学心中的点数呢。」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该不会觉得本小姐会害怕这些家伙吧？」

「哎唷，听起来好可靠呢♡」

芽依话才说完，她的双眼立刻窜过一道闪光。

那宛如要将暗合一刀两断的闪光，其实正是太阳的波动。

一瞬间，闪光贯穿了所有在射击轨道上的吸血鬼胸膛，吸血鬼顿时化成了灰烬。

「你……刚才是不是射出了光束！？你从眼睛里射出了光束对吧！？」

「咦，我没说过我可以办得到吗？」

「呃，就算你说过还是很吓人呀！再说，那是怎么回事，基本上子弹或光线之类的攻击，对吸血鬼应该都没用才对，但你却只用了一击…………！」

「啊，那是因为我换成了对付露修罗专用的装备。这叫做太阳光束，是把白天照射的阳光蓄积浓缩之后再射出，如果被直接击中的话，吸血鬼也一定会OUT的喔♡不过缺点是如果白天下雨或乌云密布，还是我躲在家里没出门的话，就没办法使用了。」

「那是什么多余的补充说明呀！你的身体也太诡异了吧！？」

「有什么关係嘛。话说回来……敌人要过来了喔？」

吸血鬼逐渐地进逼而来。

芽依和希璃华各自耸了耸肩膀，摆出架势面对眼前的吸血鬼。

吸血鬼对——人造人与魔女的战斗，就此展开。

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对方而已。

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杀害普通人类少年的意思。

虽然封方确实让自己有些焦虑失控，也因为被外人识破不愿曝光的真实身分而怒火中烧，但这毕竟是两回事……

所以自己只是想轻轻地用爪子划过他的颈部，藉此让他尝点苦头而已。

反正对方也不可能做出反应。

事实上，绯水确实也完全无法反应。

他唯一的反应，出现在爪子碰触到颈部之后。

爪子其实只稍微嵌入了表皮而已。

而当她达成目的并停止动作的瞬间，绯水竟主动地向前猛冲，简直就像是要让爪子深入身体挖肉削骨一样！

「什么…………！」

他的血立刻像是涌泉般喷洒而出。

再明显不过的颈动脉创伤——如果不立刻採取适当的处理，绝对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你到底在做什么！？」

「红城同学！？」

绯水并未理会兰月和枝璃，只是径自退开现场，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拒绝治疗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想死吗！？得快点进行急救…………！」

「不用了啦。」

即使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他仍然连伸手按住脖子的动作都不肯做。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用手指撑开伤口，让鲜血更快速地从体内流出。

「……你想死吗！？如果再继续失血下去的话…………」

「会怎么样吗？」

然而，他的声音却恢複了力道。

即使鲜血已经洒满周围，使得枝璃皱起了脸，绯水依然继续将脖子的伤口暴露在兰月的面前。

「咦…………？」

伤口确实存在。

不过，仔细一看伤口却几乎已经结痂，在兰月注视的期间持续地在恢複。

这是绯水原本即拥有的体质，加上当面临可能失血而死的危机时才会觉醒的力量发挥效果，使得他的恢複力获得了大幅的提升。

反吸血鬼模式……启动。

「难道说你是……吸血鬼！？」

「才不是呢。不过，我受的伤会立刻痊癒，而且，我的力量比你还强。」

当兰月回过神时，绯水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而且他的手已经触碰在兰月那纤细的脖子上。

不输给女性的细緻手指……但只要加以施力，就能确实地将兰月的脖子折断。当下，兰月在心中暗自地如此确信着。

「轮到我发问了。你觉得我是人类？还是魔物呢？」

「………………？」

「告诉你吧。虽然我是人类，但却拥有能和吸血鬼匹敌的力量，即使被咬也不会变成吸血鬼。这样的我究竟是什么呢？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随便怎样都好。属于哪边本来就无所谓。狼人应该也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