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莉莉和愉快的夥伴們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ttsupori

校对：@ttsupori

可是，重要的东西都会擅自消失到不知道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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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空气很清新，有花和青草的香气。

一直在充斥着沥青和建筑物的城市中生活的原因吧，现在更是感觉空气清新了。

在春天的气息中，还混杂着一些海水的气味。这是这片土地所独有的感觉。

无意之中就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意识到之后马上一口气呼了出来，现在可不是能悠閑地深呼吸的情况。

抱着运动包走进了敞开的门里，然后把包放在了地上。

「全都搬完了吧？」

大致看了一眼堆放在门口的行李，帮忙把纸箱运来的伯父芳秀这样确认着。

「对，都搬到这里了。」

海波大地点头回答道。虽然自己也觉得行李不是很多，但是也不是说行李越多越好。

运动包和纸箱有两个，纸袋有几个，只有一周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然后是四月就要用到的学惯用具和学校的制服。纸袋里放着咖喱粉和杯麵之类的容易保存的食物。

还有门外停着的一辆自行车。和一直居住地城市不一样，这个地方连便利店都很远，所以自行车是个必需品。

家具和炊具也都应该準备好了，没什么问题。要是发现有什么东西没準备好，到时候再去买就行了。

「…好，那伯父我就走了。然后每个月都会来看一次你，你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不要客气要给我打电话。 ——美佐子的话，抱歉了」

「不，不会的。我能理解伯母的担心。总之，真的是麻烦了你们很长时间。」

看到眉头紧皱一脸歉意的芳秀伯父，大地也没有怨言了，所以只能低下了头。但是那些感谢的话的确是真心的。

运来行李的车停在院子里，伯父坐到车里，向后视镜瞟了好几次之后把车开走了。

大地一直微笑着目送车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然后在听不到车的声音的时候终于鬆了一口气，把脸上的肌肉放鬆了下来。

车子离去的方向有一座短石桥，几米长的桥只有单车道的宽度，通过那座桥之后才终于连接到了沥青铺成的公路。这里是一个高地，所以能看到村里零零落落的民家的屋顶，更前面甚至还能看到水平线。

春天的海面反射着阳光一闪一闪，大地慢慢地回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回过头看去，那里有有瓦做的屋顶和抹灰的房屋，能看见很多平房，但是也有一些屋子是两层的。

房子的后边是有点陡的山崖，周围全是草丛。刚才车子通过的石桥下面有一条小河，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河水不深也不宽，五月份的夏天的时候还能在河里看到小河蟹。

这块地被山崖、草丛和小河包围着，感觉是和外界隔离开来了。

在通过桥往这边的方向上还围着栅栏，能开闭的栅栏虽然一直是开着的，这种乡下的地方也不会有谁进来吧。

眼前是海，背后是山。

这里是大地出生并且到小学二年级的夏天为止一直生活的家，然后是今天开始又将再次生活的家。

已经是三月末了，是因为周围被植物包围着而且离海很近的原因吗，在长袖衬衫外边套上一件外套还是有点冷，和在街上的感觉很不一样。大地冷得哆嗦了一下，然后穿过院子，走进挂着「海波」字样门牌的玄关。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滑动的声让人十分怀念。

玄关的外边有檐廊(榑縁)向左延伸(縁侧)，门板(雨戸)还固定在门窗上室内很暗。首先先把门板取了下来让屋内变亮了。

把门板内侧的玻璃门拉开，然后再把木製的门板收起来(戸袋)。门板发出嘎嗒嘎嗒的声音，弄起来很麻烦，但是这应该是不熟练的原因，门板本身的保养还是挺好的。

肯定是芳秀伯父每个季节都来保养过吧。

把檐廊上的门板全都打开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再把纸窗打开，起居室里还有木质的矮桌，很漂亮。这些摆放都和几年一样，基本没什么改变。是因为这样吗，大地的脑中莫名地浮现出了芳秀伯父在自己决定搬到这里生活之后帮自己準备的家具套装中的液晶电视机。

起居室里面用隔扇分隔出一个小厅，那里供奉着一套佛龛。大地走到佛龛前跪坐了下来，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佛龛上放着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我回来了，父亲，母亲。」

说完，大地用佛龛上放着的打火机把蜡烛点燃，然后供上了一炷香。

为了纪念很喜欢这里的两亲，母亲的弟弟芳秀打算不卖掉这个房子而一直留着，还打算让大地在成年之后继承这里。他一直在维护着这个房子。

回到这里比计画早了几年，只是早了几年。

线香燃烧之后的烟气慢慢地升到了空中，变成了旋涡然后消失了，大地的视线茫然追随着烟消散的地方。在佛龛旁边有一个壁龛，那里有一幅字画。画在大地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挂在那里了。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中，有一位穿着蜻蜓花纹的和服，抱着一只褐色的小狗的女孩子。与其说是画，不如说也是一副很怀念的面孔。挂轴的下面放着一个花瓶，以前母亲总是会在里面插上花，现在里面当然是空的。

这么想之后感觉到了冷清，就算是花努力之后也能生存下来，庭院里到处都是野生的花。

考虑着这些事，大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把房子的状况查看完，就又回到了玄关。

正对着门口是一条走廊，走廊右手边是另一个房间(和室)。沿走廊继续向里走是浴室和卫生间，走廊再往前走拐了个弯，把起居室围了起来，前面是厨房和另一个房间。虽然是有点老的屋子但是有很多个房间。

但是因为小时候用孩子的视线看到的记忆还留着的关係，现在在这个屋子里还是有狭小的感觉。

感觉屋子的天花板比小时候要低很多，一不留神头就会碰到门檐(鸭居)。

小心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尽头是通到二层房间的台阶。

按下台阶旁边的开关把灯打开，登上台阶。台阶又窄又陡，很有老房子的感觉。记得小时候很享受这段楼梯，爬上爬下的。但是让现在的身体适应这段楼梯看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用手扶着墙壁，慢慢地登上楼梯。

然后好不容易登了上去，把眼前的拉门打开。立刻就有不那么刺鼻的油画颜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只有这个房间铺着地板，画架、画布、颜料之类的东西就这样摆在里面。铺着白布的底座上摆着空的香水瓶和笔记本。这是静物画画家的父亲进行创作的素材吧。

还记得这个房间的味道，和味道一起想起来的还有父亲创作油画时的身影，以及那时坐在父亲后面盯着父亲看的自己。

这个房间的样子和味道都和以前一样。

大地走到放着素材的底座附近，拿起了放在上面的笔记本。

感觉这个笔记本可能不是父亲的东西，因为封面是女性偏爱的樱色花纹。

这样的话，应该是母亲的东西吧。

这么想着，翻开了笔记本——还是算了。打扫的时候就算了，平时还是想尽量不翻动这个房间的东西。即使东西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除了那些坏掉也没有关係的个人物品，还是想儘可能的不去接触它们。

大地把笔记本放回原处，想着给房间通一下风走到了窗户旁边……

「哇啊!?」

太惊讶了所以一下就叫了出来。

门板是关上的，从窗户的边上透过了少许的光线。

走廊的灯还亮着，所以室内也不是很暗，能清楚地看见那个，然后心脏就开始猛跳起来。

在窗户旁边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的身影站在那里。这么显眼的存在，一开始走进房子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

是父亲为了静物画买的模拟人偶吗。纯白色的长髮笔直闪亮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光，眼睛是像嫩叶一样的绿色。大概是设定成十六岁左右的样子，即像个大人，换个角度看又像个孩子，以及能感觉到少女的危机感的梦幻一般的容颜。因为太像真人了所以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真是巧夺天工、漂亮得想让人惊叫程度的人偶。连睫毛都一根一根的清晰可见向上翘着，浅笑的嘴角像是蔷薇的花瓣一样又丰满又柔软——

「欢迎回家」

蔷薇一样的嘴唇吐出了话语。

想着这个人偶做得真精巧啊，大地用食指去触摸少女人偶的嘴唇。然后动作停止了。

视线正好看到人偶水灵灵的眼睛，视线对上了。

「欢迎回家，大地」

人偶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很温柔但是很清晰地说出话来。

「嗯?!」

这次连惊叫都叫不出来了。后退着跑出了房间。

不是人偶，是活生生的人。

小偷吗，还是为了试胆到这里来的人吗？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叫出「大地」这个名字？

少女追着惊慌的大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欢迎回家，大地」

又听到了一次，大地马上从台阶上跑了出去。然后一直冲着后面。

「呀!?」

感觉胃就要飘起来了，从嗓子深处叫了出来。本打算用手撑着墙壁的，但是因为太紧张了手上出了很多汗竟然从墙上滑开了。

感觉手从墙上滑开的瞬间，马上把身体蜷缩了起来，想要缓和一下冲击力。

但是大地的背上感觉到的不是楼梯的坚硬的台阶，而是有几只手和柔软的布的触感。

「接得漂亮，红叶酱！」

「不愧是两个人合作，青叶酱！」

在耳边听到的是年轻男女的声音。

大地被两人轻轻地放在了走廊上。

翻过身的大地看到的是和古风的日式房间很不搭调的东西。

「这里又不是婚礼现场……」

因为太惊讶了，所以不自觉就说出来了，明明还有很多应该吐槽的地方才对。

但是没有说是因为顾不上其他事了。

不管怎么说，接住了大地的男女两人竟然穿着晚礼服和婚纱。就像广告中的模特一样装着华丽打扮美丽的新郎和新娘。

从哪里进来的呢，是敞开着的檐廊那边吗?

「非常感谢。但是，这里姑且也是个人住宅，我从今天开始就要住在这里……」

「啊拉，看来能看到我们呢？ ——但是呢，我们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在你出生之前呢。」

稍微有一点吃惊的样子，穿着裙子的年轻女性微笑着说道。把长长的黑髮梳起来，戴着皇冠头饰的新娘， 是一位看起来很积极的美人。但是大地记得自己从未见过她。

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大地皱起了眉头。

「一回来就这么吵。」

听到这句话，大地向玄关看去，那里有一位抱着褐色的小狗的小女孩，大约五岁左右，穿着蜻蜓花纹的和服。女孩留着整齐的黑髮直到胸前，前发分成左右两股，用红色的带子绑住。

这幅身影感觉在哪里见过，壁龛上的挂轴中的女孩子就是这副样子的。

一边想着不会是真的吧，大地跑到放着佛龛和壁龛的小厅。

『不会吧』变成了真的，大地看到了只剩下树叶飞舞的背景的挂画。

「开玩笑吧……」

简直是不可能的景象，大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一副软弱的样子坐在地上！这就是最近的年轻人吗！好好吃饭了吗!?不会是总吃一些麵包之类软趴趴的东西吧!?是日本人的话就要吃米啊米！」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狂厚的男性的声音，大地把蜷起来的身体伸直坐在地上尽量把背转了过去，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眼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本体是什么而安下心的同时，大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相当陈旧的木铲(杓文字)。

拿着木铲的是一位身穿工作服的五六十岁的男性，眉头和鬓角都已经变成了灰色。打扮和姿态看起来很稳重，就像日式酒馆里的厨师一样。

脑子完全陷入了混乱的大地为了理解状况，正想着不说点什么不行的时候，正好拿着木铲的老人也说话了。

「大地，你今天早上的早饭吃的什么？」

早饭，这么说可能要回溯几个小时前的记忆。但实际上根本不用费尽去想的，因为大地的早饭一直是烤麵包。有时也会吃没烤过而且什么也没有抹的白麵包。早上的时间是很紧的，如果在这时洗各种东西，伯母美佐子就会明显地表露出麻烦的表情。只有陪着表妹一起吃麵包的时候，也会在大地的麵包上也抹一些果酱或者乳酪。

大地回想起这些事，脑子里还是混乱的状态，直接就回答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老人也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面、麵包」

「什什么么!?」

就想要把大地说的最后一个字盖过去一样，拿着木铲的老爷爷逼近大地，用和看起来感觉完全相反的不留情面的声音问到，愤怒的表情，简直是可以和歌舞伎演员的怒视媲美的压迫感，让人竦惧。这时帮了大地一把的是旁边稚嫩的声音。

「停下吧，铲爷爷。大地已经害怕得不得了了。看起来这个孩子能看到我们但是完全不了解我们呢。你现在多管閑事简直是添麻烦，先给我安静。」

说话的同时，刚才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大地和老人中间。但是，她不是走过来的，而是从高大的木铲老人的背后飞过来，然后没有声音轻飘飘地降落到地上。

大地看到那个幼小的背影的时候吓得眼睛都快翻过去了，但是木铲的老爷爷倒是没那么惊讶。被小孩子制止之后他退后了一步，抱起胳膊念叨着什么。

「既然秋津这么说那就算了。」

说完木铲老爷爷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身子马上就从脚开始溶解一样消失了，只留下手上拿着的木铲。留在空中的木铲完全无视重力，慢慢地落了下来。最后停在了那个叫秋津的少女的手上。

大地看到这幅光景之后哑然无语，已经走进房间的新婚夫妇露出苦笑和大地搭话。

「不好意思呢，大地。木铲爷爷和麵包有深仇大恨，而且其中白麵包是第一位的。」

「直到你说主食是米之前都不会让步的呢。明明好吃的话哪个都好的说。」

「才不好！是日本人的话就吃米啊米！」

新婚夫妇的话刚说完，秋津的手上拿着的木铲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是刚才的老人的声音。看起来不是内置扬声器的高科技木铲呢。或者说，木铲在说话。

米米米的说个不停的木铲，秋津怀中抱着的一直很安静的褐色的小狗猛地咬住了木铲，感觉在说它很吵的样子。

「痛！痛！停下，珠风！秋津好好管住你的狗啊！啊！秋津！不要硬扯啊，表面会掉的，表面被咬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