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呀,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啊?』少年A说。
……叫人家少年A似乎很难记,还是给他起个假名,叫『太郎君』好了。
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是国三生,也知道他们是学校地下不良帮派的小喽罗,可是名字听了好几次,还是记不起来。
因为他们都一样染褐发、穿着内里缝着超俗气刺绣的制服西装外套,然后再配上滑溜溜、会反光的高腰裤。
这就是乡下不良少年伤脑筋的地方。我所认识的横滨不良少年,还比他们有品味多了。
他们八成以为自己是少年漫画杂誌中的小混混吧?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哪有可能说出口?
对手有五个人,我只有一个,又不高大,也不会空手道,更没有什么必杀武器……呃,应该也算有啦。
我的制服暗袋里放了把超小型的麻醉枪,可是,不能拿这把枪射击普通的不良少年。
这样的话,就一般情况而言,我将逃不过挨一顿揍的命运……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厌到害怕。
为什么?因为绫乃此刻正在我的身体里头。
——别担心,我已经叫条威和海人过来了。——
她这么说着,为我打气。
一个月前,绫乃转入我就读的桔梗之丘国中。转来后不到一个礼拜,她已经吸引住全校男同学的目光。
因为绫乃是黄色炸药等级的美少女,让人觉得这样的美女不应该待在这种乡下国中。
我会被这群不良少年包围,事实上也是因为绫乃。
像我这种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根据不良少年们的说法是『像我这种普通到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和绫乃看来很亲密、很开心的样子,让他们不爽。
绫乃在班上坐在我的隔壁。只是巧合罢了。
不过,我们也因此总是很要好的在一起——这是周围大家的想法,事实上他们想错了。
我们,还有隔壁班的当真条威、火室海人,再加上一年级的转学生、中日混血第二代的伯小龙,大家都是经历过赌上性命的超能力对战后,存活下来的伙伴。
『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小子?』
太郎君(假名)揪着我的前襟威吓着。
他鼻孔很大,而且鼻毛还跑出来了。
『不、不是、那个我……』
——不可以,翔,忍住,条威他们马上就来了,你的念动力很危险,足以毁掉整座体育馆,弄不好或许会整死鼻毛男,还会让我们的秘密因此曝光。
说什么忍不忍耐,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念动力——也就是用意识移动物品、破坏东西的能力——我一点也没有!
我甚至连想解决这群不良少年都做不到。
可是,如果我这么想的话,在我身体里面的绫乃就会听到我的真心话,所以我儘可能忍下自己的害怕:心里想着:
哼!你们这些小角色,要是我真的使出念动力,不用两秒钟,就能够把你们全都变成绞肉了!
我话先说在前面,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在我数到五之前……不,数到十好了,你们最好放手。
我尽量数慢一点。
一~~~
二~~~~
三~~~~~~
四~~~~~~~
五~~~~~~~~
『说话呀!喂!』
太郎君(假名)像猩猩一样露出牙齿威吓,低下头,摆出不良少年所谓『头锤』的姿态。
惨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太郎君(假名)突然做出相反的动作,仰头向后倒。
『咦?怎么了?』
铿!铿!铿!他用自己的后脑勺撞向顶楼的水泥地。
是灵魂出窍!
原本在我体内的绫乃,正附上太郎君(假名)的身体,操控他的动作。
『哇!痛!好痛!谁、谁来救救我!……』
周围的不良少年全都慌了手脚。
『你在干嘛?喂!』
不良少年之一跨坐在太郎君(假名)的身上,企图压制住突然开始发狂自虐的他。
『你这家伙,对他做了什么?喂!』
不良少年集团中的中坚分子二郎君(假名)对我挥舞着拳头。
『给我等一下!』
只听见一个低沉的说话声,二郎君(假名)的手被人从背后抓住。
『……?!』
转过头去,二郎君的脸上立刻毫不留情地挨了一记头锤。
二郎君(假名)发不出声音,跪倒在地,低着头,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你找我兄弟有什么事?』
火室海人擦擦沾到鼻血的额头,瞪着周围的不良少年们。
赶、赶上了!谢天谢地……
他就是『我认识的横滨不良少年』。
薄料衬衫的前襟开到胸前,西装外套的衣领改得比原本的规格要窄些。长裤的大腿部分有点宽,而下摆相反的有点窄。
海人天生的高个子还挺适合这身打扮的。
转来我们学校才一个月,海人与男模风的条威一起成了在地巨星,就连隔壁班,也就是我们班的女生,都为他们疯狂不已。
『你、你这家伙,火室!喂!要干架吗?』
不良少年的动作却与嘴上说的话相反,害怕退缩。
『我们的老大可是百百路树润哦?要打吗?啊?』
百百路树润,是和海人他们同期转来的七名转学生之一。
才转来没多久,他已经在桔梗之丘中学划出势力範围,听说还找了这些恐怖的不良少年帮派成员一个个单挑。最后还把老大大猩猩寺田送进医院,取而代之成为帮派的头头,是个难搞的家伙。
『啊?百百路树又怎样?』
不良少年们提出老大的名号想吓吓海人,但海人怎么可能这样就腿软?
废话!海人可是超能力者耶!
他是超能火人,只要他想要,就能送几颗火球给眼前的敌人尝尝。
无论对方有多强,终究是普通老百姓,如果我们来真的,根本不可能输。
不过,就算对方再怎么坏,我们也不能让普通国中生全身着火啦……
『王八蛋!正合我意!』
『脑袋不想要了吗?哼?要我们捣烂它吗?』
原本退缩的其他不良少年一听到百百路树的名字,就有如神明护体般,全部恢複了精神,肩上扛着不知哪里来的高尔夫球杆,还有称为『特殊警棍』、能够愈拉愈长的金属棒,偏着头朝海人围了上来。
『劝你们住手比较好哦。』
拿着高尔夫球杆和特殊警棍的两人被人从肩膀上拍了拍,他们转过头。
站在那里微笑的人,是条威。
『啊……你……』
正要开口的高尔夫球杆男被条威的掌心轻轻一推,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啊……』
然后就这么双腿无力,再也站不起来。
『你他妈的!』
特殊警棍男见状,开始害怕发抖,同时仍然不忘拚死挥舞警棍朝条威冲过去。
只见他挥棒落空,威风的警棍连条威的毛都没扫到。
而条威只是单手插在口袋里,轻鬆地摇晃了上半身而已。
条威有技巧的躲开攻击,简直像职业拳击手;在闪躲特殊警棍男的瞬间,他倏地近身在对方的太阳穴送上一拳。
单单这个动作,特殊警棍男便翻白眼倒地,口吐白沫了。
不知道条威『能力』的旁观者看来,会以为他练了什么奇特的格斗技,或者擅长什么拥有中国四千年历史、独门单传的暗杀拳吧。然而,条威的厉害,是有其他原因的。
因为条威是具备千里眼、读心术,还能够预知的天才超能力者。
所谓的『预知』,就是能事先知道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这是普遍印象,但条威的能力还有更神秘的部分。
他甚至能够看见眼前人物下一秒将如何动作,解读出那短暂的未来。他还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攻击、攻击哪里,就能够击倒对方。
因此,别说是不良少年耍弄的警棍了,连子弹都无法奈何条威半分。
其实,一个月前的深夜,这所学校发生那个『案件』时,光凭他一个人,就在一瞬间撂倒了十多名手持麻醉枪的追兵。
他和我们站在同一边的话,可是一剂强心针,但要是成了敌人就麻烦了。
他就是绫乃所说『最强的天才超能力者』——当真条威。
『还来啊?』
条威微笑着说话的表情,没有丝毫威吓的神色,却反而让不良少年们开始害怕颤抖。
还站着的剩下三人,勉强扶起失神昏倒的两人,一边碎碎念着撂下什么狠话,便目光无种又畏畏缩缩地离去了。
『谢谢你们帮了我大忙!』
我对海人、条威,以及在我身体里面的绫乃说。
『说什么傻话呀,你这怪物!』
海人以手臂粗暴地碰碰我的肩膀。
『如果让你像前阵子那样抓狂发飙,可是会引起大骚动的啊。』
海人所说的,是一个月前以这间学校为舞台的『超能力者大会战』。
『绿屋』送来名叫猛丸的超强念动力超能者,结果他的念动力失控,直接捣毁了预定拆除的木造体育馆。
在体育馆内的我和猛丸奇蹟似的获救,而海人他们一直认为引发奇蹟的,正是我的念动力。
回想一个月前,自从绫乃灵魂出窍来到我的房间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在那之前,说起我的生活,不外乎是——
每天早上七点半起床,刷牙洗脸,尽量缓慢吃完麵包、蔬菜汁和荷包蛋后,搞得快迟到了,才匆匆忙忙飞奔出门。
然后上课时,我只是獃獃望着老师的手在黑板上移动,脑袋里想的完全是其他事情;内容大概都是自己是个英雄,在魔法与怪物的世界旅游等幻想。
放学后,下课的钟声还没打完,我人已经离开教室,直接回家。
胡乱脱下鞋子,还没说『我回来了』,人已经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我把上课时想到的模型点子在笔记本上打草稿,然后开始在素描簿上画下形像插图。
之后到晚餐前这段时间,我会拿出自己製作的『翔』、公主、魔导士的人偶模型,在幻想中稍微加进一点点真实,以我狭窄的书桌作为舞台,开始观众、演员都是我一个人的『短剧』……差不多是这样吧。
而现在呢?我已经一个月没玩模型了。
不是我要装大人从那样的游戏中毕业,我自己製作的模型全都慎重地收在我书桌的抽屉里;纯粹是因为正牌的『冒险』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再度展开,因此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幻想上。
『翔,希望你儘可能不要使用你的「能力」,因为你的「能力」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条威说。
……喂喂(汗)。
不论是即将发生的将来,或者是他人的心全部都能知道的条威,竟然还是一样误会我那超级宇宙无敌的狗屎运是超能力。
事到如今,我实在很难开口解释。
原本我想等条威开口说:『他不是什么超能力者,只是普通的国三生。』
这时我再跟着说:『他说得没错,对不起各位,我不是存心撒谎,是你们自己搞错了。』就能够放下肩膀上的重担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架已经打完了吗?』小龙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