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章 <七月二十七日>

杨可以透过『精神感应能力』将人与人的精神渠道连结起来。

说穿了，似乎就是让双方可以窥视彼此的心的样子。

不过在让精神串联起来时，一般都会设定限制，以免跟他人的一网心有过深的连结。以莉亚所使用的心电感应魔法为例，我们互相分享的只有「想传送给他人的思考」。杨只有让我浏览「过去的记忆」也是一个例子。

可是这次杨把人与人的精神渠道连结起来时，丝毫没有节制可言。

无论是记忆、思考、负面感情、意识或无意识，全都呈现溃堤的状态。

澪在「未来」经历<灵力危机>的时候，似乎误以为自己被赋予了跟杨一样的能力（也就是以为自己被变成了『精神感应能力者』），因为两者几乎没什么差异。

不，或者该说，被变成了『精神感应能力者』或许还比较好。

因为，如果自己也成了超能力者，或许就能透过训练学会控制的能力。

把全世界的人心都连结起来的人是杨。所谓解钤还需系铃人，现在能切断连结的人也只有杨而已。被迫迎结的那一方非但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无力阻止。

……但话说回来，连结人与人的精神渠道其实也是有「条件限制」的。

必须「在杨的可视範围内」他才能将精神渠道连结起来。

换言之，连结精神渠道原本是一种只能使用在位在他视野之内的对象，作用範围非常狭小的能力……基本上理应如此。

可是杨使用了艾尔记忆在耳环之中的『千里眼』能力，把自己的视野範围扩张到了「全世界」。

导致全世界的人的精神渠道都串联成一线，引发了空前大混乱。

这就是<灵力危机>的起源。

澪在「未来」体验过的大灾害在这个时空也发生了。

而且，引爆<灵力危机>的杨……就这么死了。

∇

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整艘宇宙飞船。

气氛之所以会沉重，我想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唉声叹气的缘故吧。

「……我想，杨把『千里眼』的能力扩大到全世界后，大概是因为负荷不了源源不绝涌入的情报量，导致大脑烧坏了吧。」

后来杨在矿坑全身喷血而死，皋月针对他的死因做出推测。她在使用森罗大魔法的时候，也会尽量缩小搜寻条件，以免自己的大脑的情报处理能力不堪负荷。两者应该是同样的道理才对。

杨虽然死了，可是<灵力危机>却还没有结束。

明明『精神感应能力』的使用者已经不在世上了，连结的渠道却没有因此中断。

彷彿他带着怨念留给这个世界的诅咒一般。

所幸我们拥有莎莉準备的反制超能力用的夹克，所以才没有受到<灵力危机>的诅咒影响……可是莎莉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準备七十亿套的夹克。即使加上莲音、法姆、依莉丝也一样。

「……」

<灵力危机>爆发的那个当下我并没有穿夹克护身，所以稍微体验到了那个灾害的威力。

虽说当时在那个矿坑里的人也只有玛格丽特家的人和为数不多的『组织』成员，即便如此——

一—超能力者们对奈特希雅所怀抱的愤慨与哀怨。

——魔法师们对『组织』的轻蔑，以及因为<荣耀>被盗走而产生的愤怒。

——还有奈特希雅那深不可测的「黑暗」。

明明我受<灵力危机>影响的时间非常短暂，可是心中却留下了难以抹灭的深刻伤痕。

『咯咯咯……搞了老半天，那些家伙的目的不过就这点程度的小事而已吗？』

可是奈特希雅当时身处在那个环境之下，却依然处之泰然……或许纯粹只是因为她这人本来就非比寻常的关係而已吧。实际上除了她以外，其余魔法师都发狂似地惨叫连连。

『别那么害怕嘛，烈火。』

奈特希雅嘲笑流了满头大汗的我，彷彿把我当笑话看似的。

『人类的适应力是很强的。什么环境都能适应得了。这场灾害迟早会平息下来的。不过在平息之前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奴家就不敢保证了。』

「……」

后来奈特希雅丢下自己的伙伴，消失得无影无蹤。意思好像是她不需要会被「这种程度的小事」击垮的人一样。

除了同伴之外，她还丢下了几样东西。

「……」

我把视线投向了瑟缩在房间一角的少女——艾利席亚。

「……」

缩成一团的她怀里抱着杨以前戴的手套和玛格丽特家的传家之宝耳环。

『耳环就送给你们当陪葬的礼物吧。要拿去纪念那个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男人也可以。反正奴家只要完成制裁就算达到目的了。』

那时，奈特希雅嘻皮笑脸地向亲眼看着杨死去的艾利席亚如此说道。

『奴家要现在杀了你也没什么困难的……不过你还是一辈子记得死在你眼前的同伴长什么样子好了。那些人为了保护你不受奴家魔法的伤害，结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就在这样的后悔和绝望的折磨之中死去吧。可是你千万别自杀喔？因为这么做的话他们就等于白白牺牲性命救你了，是吧？放心吧，人终须一死。在那之前你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去死吧。』

奈特希雅离去之后，艾利席亚一如遵守父母亲的叮咛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走了杨手中的耳环。

虽然我们把一脸死气沉沉的她带回宇宙飞船安置，可是她马上找个地方瑟缩起来……过了一整天也没有任何动静，闭口不语。

「烈火先生，下一步你要怎么做呢？」

在被沉默笼罩的宇宙飞船内，我只听见阿鲁的问题。

我……我能做的是……

「……！」

我咬紧牙关发出了声音。

我……又没赶上吗？

就跟来不及救尤恩的妹妹那时一样。

「阿鲁……」

「是的？」

「……『艾利席亚的故事』已经迎接不幸的结局结束了吗？」

我有气无力地向阿鲁询问。

原本我只是不抱希望地想要确认结果而已……没想到——

「不，艾利席亚小姐现在还是你的『女主角』。」

闻言，我的眼神瞬间恢複了生气。剎那间停止呼吸。

「你说的是真的吗？」

「讨厌啦，本官有说过谎吗？」

「没有……的样子。」

儘管她平时的态度非常不正经……可是在『故事』这方面，阿鲁就不曾说谎骗人了。虽然也不曾提供我想要的情报就是了。

既然艾利席亚仍是我的『女主角』……而我仍身陷『故事』的漩涡之中，说不定在这看似险恶的状况，仍有一线希望存在……

那个希望究竟是……？

当我在回想这几天经历的『故事』的一切时——匆然有人拉了我的衣襬。

「那个……烈火。」

低头一瞧，发现澪正仰头看我。

「我的力量……能派上用场吗？」

她小声地如此说道。

「澪的力量……你是说唱歌吗？你的歌声确实是有助可罗纳恢複精神，不过<灵力危机>就……」

「我说的不是那个……而是穿越时空。」

「！？」

我睁大了眼睛。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过去的……不过那如果是我自己的力量，或许还有机会再回过去一次。」

「……！？是吗！」

经她这么一说，确实不能排除那个可能性。

「怎么了？烈火。」

见我忽然大声嚷嚷，皋月有些担心地询问。

「皋月，有件事想拜託你调查！」

「？」

我把澪是从七月二十七日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大家——不过今天也是七月二十七日，所以我应该说「第一轮的七月二十七日」比较不容易搞混就是了。

然后，我请皋月用森罗大魔法调查澪是否真的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找到了。澪小姐具备有名为『时空回归能力』的超能力。」

「咦？超能力？」

原来澪也是超能力者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本人一脸惊讶，似乎也对这个事赛深感意外。

「因为超能力属于才能的一种。所以除非自己发掘出来，否则有跟没有差异不大。」

莎莉从旁补允。

「还有一种情况是近距离受他人的超能力影响，使沉睡的才能苏醒。」

「受他人超能力的影响……」

「第一轮」的澪在<灵力危机>爆发之后，接触到了杨的『精神感应能力』。说不定就是因为受到那个影响，使得沉睡在她体内的超能力开花结果？

「不过我说的这套是外星球的超能力研究的知识，所以同样的理论不见得能套用在地球的超能力者身上。关于我的推测，本地人的看法呢？」

莎莉如此说道后，视线飘向了窝在角落的艾利席亚。

「……之前『组织』里确实有人是透过那种方式使能力觉醒的。」

始终保持沉默的艾利席亚把头撇向一旁回答道后，瞥了澪一眼。

「如果说她是超能力者……应该是满合理的。因为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杨当时不杀她了。」

「不杀她……你是说在空地的那次吗？」

七月二十日在我救了澪的那块空地上，杨也跟她发生过接触。

从未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澪握有<灵力危机>的情报。杨对引发<灵力危机>这个目的抱有强烈的执着，按理说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才是。

「……这么说来，比起封印记忆，杀人灭口的方式明明更加保险。不过就算只有封印记忆，其实也很稳当就是了。」

但仔细想想，后来澪因为某些契机渐渐恢複了记忆，这表示杨封印记忆的技术并不完美。

他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点才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採取这种不确实的手段？

「杨……他可以正确分辨出超能力者和一般人的不同。而且他不惜让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也要保护超能力者的同伴……」

「……」

「他说过，人类和超能力者的灵魂所发出的电波不一样，所以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我猜他当时一定也是一眼就看出澪是超能力者了。所以即便在追捕我的途中，他还是停下来想去救澪……可是他意外发现澪有可能会破坏他的计画，逼不得已只好封印了她的记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杨为什么要封印澪的记忆？为什么急于追捕艾利席亚的杨，会跑去跟澪接触？虽然这些未解的疑问我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现在都一一解开了。

「话说回来，『时空回归能力』到底是什么性质的能力呢？」

钤兰纳闷地向皋月询问。

「好像是『一旦自己碰上生命危险就能回到七天之内的过去，但一生仅限一次。』」

「一生仅限一次？所以只要回到过去只能一直重複使用吗？」特托拉问。

「……不。虽然回到过去的只有意识和记忆，可是一旦回去之后似乎就不能再使用了。大概是因为就算回到过去，还是算同一个人的关係吧……？」

「怎么会……」

得知那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能力，澪垮下肩膀显得非常失落。

她在「第一轮的七月二十七日」就已经使用了能力，所以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不过……

「……我们有奈特希雅留下来的耳环。只要让它记忆澪的能力，再让我使用就行了。」

我离开众人，朝坐在房间一角的艾利席亚走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