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诺芭·杰诺瓦兹欣喜若狂。因为终于追求到自己渴望无比的存在了。
——不过被逢魔带走那把刀真是失策啊……
以皮带固定棺材,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洁诺芭还是很感谢逢魔……毕竟自己从他那里分了不少血。但是洁诺芭要实现愿望的话,那把刀就不可或缺。
洁诺芭的能力其实是「血」。
透过心脏这个在人体之中最强大的构造,一次跳动便可让五点四克丁的血量在全身循环,使氧气等众多活力来源输送全身的生命之路。
洁诺芭的能力就是能让「血」产生变化。超乎常理的氧气供应可以生出能够空手扯碎钢铁的臂力,就算手脚被撕裂,超活性化氨基酸也可以产生能轻易将之接回的再生能力,在数十种贺尔蒙的影响之下得以获得猎犬般的嗅觉、猛禽程度的视力,甚至诞尘能够听取超出人类听力範围的听觉。
这样的身体能力已经超乎常人,除了马克这种少数的例外,可说是人类绝对无法对抗的契约者。
而这也是洁诺芭害怕人类的理由。
洁诺芭的代价是「进食」。如果是水或紫房果酒她可以喝,但无法吞咽肉类与蔬菜。一入口就会吐。即便是汤品也一样。
这么一来就无法消除饥饿与口渴的感觉。就算不是食物也好,她必须透过其他方式获取养分。
而唯一能让洁诺芭产生「食慾」的就是「血」。
购买家畜、袭击荒野的野兽、捕捉镇上的野狗或老鼠,只要有血的她都可以吃。
但洁诺芭真正想要的是「人类」的血。
只要人类在自己面前,其脉搏、气味、呼吸、各种各样的行为和说出的话都会刺激她的食慾——多么美味啊——会带给她这种感觉。
就像在没有一滴水的沙漠徘徊,见到结有果实的树木,有谁能忍住上前摘下果实大快朵颐的冲动呢?对洁诺芭来说人类就像这种沙漠中的果实。是只要伸手就可以摘取的果实。
而摘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抑制了。
所以洁诺芭才把自己关在钢铁棺材里面。不让任何人靠近棺材。钢铁棺材封堵了周围的世界。不论是声音、气味还是光线,封堵了所有一切。
就算饥饿与口渴足以让人发狂,但只要躲在棺材里面就可以忍耐。因为这是一个被黑暗包围的空间,能让洁诺芭忘记思考。
但是,却有一个契约者带她走出了这个黑暗世界。
——(黑衣)——
洁诺芭真的把马克当成挚友看待。他不抗拒洁诺芭。就算知道自己的吸血本性,仍带着亲切的笑容这么说:
——我们都为代价所苦呢……
把付出极为可怕「代价」的洁诺芭当成普通人看待。
如果是马克,就可以阻止洁诺芭。没错,他拥有值得信赖的力量。没错,他拥有令人期待的温暖。就算洁诺芭丧失自制能力的瞬间降临,马克还是能够阻止她。只要待在他身边,自己就不用担忧太多。
——但(黑衣)不行。
马克拥有制止洁诺芭的力量。拥有令她想要接近的魅力。全身黑衣的打扮在洁诺芭看来,真的足以令她神魂颠倒。
只不过,马克出现在洁诺芭面前的时间稍嫌晚了一点。
——(东方不败)——
洁诺芭记得的只有好热的感觉。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砍了。在体能上超越人体範畴的她,却被技术这种无法超越人类体能极限的力量给压倒了。
即便如此,凭洁诺芭的能力还是不可能输的。不管怎么快、怎么锐利,还是无法以刀刃给予洁诺芭致命伤。理应是如此的。
洁诺芭首次尝到就算是契约者,也没有所谓的绝对的滋味。
被砍到的伤口没有复原。洁诺芭即使遇到手脚被扯断的严重伤势,也可以立刻复原,但这次却连一道刀伤也无法恢複。她迟迟无法理解到原因出自能力遭到抵销。
在洁诺芭茫然自失时,(东方不败)就像对她失去兴趣似地离开了。
首次经历的失败——不仅在力量上输给对方,甚至在敌人面前傻住的事实给予洁诺芭强烈的挫败感。
从迷惘中重新振作的洁诺芭,同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竟然这么可怕。竟然这么美丽。
无法忘记。那有如否定黑色存在意义的纯白。就像把坚持全黑打扮的洁诺芭整个人翻转过来一样。将剑技这种属于人的力量深深刺入理应超越人类的自己体内,并且在不死身上刻划了「死亡」的那种能力。
就是因为处于白玉黑的两种极端,所有洁诺芭才深深地被对方吸引。
——话说回来,对方似乎不这么想就是了……
要几乎不记得洁诺芭。洁诺芭当然觉得心有不甘,觉得只有自己记得她很没出息,只能假装没有发现。
——这回要你忘不了我。之后只要夺回刀就可以了。
实际上,逢魔的能力相当强大。一开始进入仓库的时候,洁诺芭直到自己被砍伤之前都没能察觉他的存在。化为透明的能力。那几乎可以算是一种断绝与外界联繫的能力了。甚至连气味和声音都透明化。
即便如此,逢魔还是可以与他人对话,大概是因为这个透明化的程度可以自行控制吧。下火车的时候洁诺芭可以察觉到达魔的存在。
——哎,说这个也没意义了。
逢魔沾到许多洁诺芭的血。与其说他这样还干涉不了洁诺芭的能力……不如说单纯只是力量大小的差别。洁诺芭能意识到那些血的所在。就算逃出这个城镇,洁诺芭也能追蹤他的行迹。要捉到他不难。
唯一的失策是(东方不败)——要的身边有马克存在。马克应该不会认同洁诺芭要做的事吧?如果马克知道洁诺芭的愿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进行阻挠。
但瑟莉亚提出的「委託」却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要欺骗好友马克也有点于心不忍,不过不能在这时候退缩。
——(黑衣)无法实现我的愿望。
洁诺芭选择了要,不是马克。
※
虽然挂心耶露蜜娜出去之后的状况,但马克却无法追上去。
——不杀人了——
要害怕地说道。现在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契约者猎人」——要杀掉的契约者已经多到足以让她获得这个外号。
这样的要突然获得了平静的生活。不需要剑与特异能力的生活。也难怪她会不知所措。马克刚来的时候也不太能适应,甚至背叛了耶露蜜娜。
见要不时拿出刀刃,马克以为她是因为不能摸刀而心生不满。但却不是这样。她是因为开始对刀刃产生恐惧之情,为了否定这些情绪而不断谈论有关刀刃的话题。
但与要最亲近的马克没有发现她的状况。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要自己从马克的怀中离开。若不是她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就是觉得自己一直被抱着很丢脸。
基本上要已经停止哭泣了。马克打算出声问候时——
喀——隔壁传来巨大声响。
然后是粗暴的开门声。似乎是出事了。马克瞥了要一眼之后奔往隔壁。正打算开门时,门却自行开启。
「洁诺芭……?」
站在门后面的是洁诺芭。不知为何她困扰地别开了视线。
「(黑衣),看来我们被摆了一道。」
「摆了一道?」
洁诺芭退开一步,让马克可以看见屋内的情况。眼前是桌子被掀翻过去的景象,没看到耶露蜜娜的身影。
「耶露蜜娜呢……?」
「被带走了。」
「这——你明明就陪着她……!」
见洁诺芭毫不掩饰地这么说,马克差点咬人。但洁诺芭也不是耶露蜜娜的僕人。责怪她才真的是搞错对象。
发现这一点的马克调整呼吸。房里也不见瑟莉亚的身影。
「瑟莉亚小姐呢?」
「追出去了。但她的能力应该不适合用于追蹤吧?绑走耶露蜜娜的应该是逢魔。因为她在眼前突然消失,然后就这样被带走了。」
「……为何要抓耶露蜜娜?」
一开始交手时耶露蜜娜也在身边。如果要绑架,那个时候的危险性应该更低。
「天知道。我不可能知道。」
「不追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拜託我治疗要。她怎么办?」
确实,洁诺芭光是答应治疗要,马克就该感谢她了。但是马克的能力很难捕捉透明化的逢魔。现在张设在这个房子里面的影子,就轻易地被他突破了。
逢魔抓走耶露蜜娜想干什么?在不明白对方意图的情况下,根本判断不出可能前去的地方。马克呻吟着,要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洁诺芭,能不能靠你的能力追蹤?」
「要……」
「喔?真令人惊讶,我还以为你暂时动弹不得呢。」
洁诺芭的声音像是发现有趣的研究对象一般开心。要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按着胸口。
「这么一说……其实身体感觉挺轻盈的。」
要的失血量相当大。照理来是应该动不了才对。
马克歪着头——发现自己手臂的痛楚也消失了。
「伤口……癒合了……?」
马克解开绷带之后,才发现被逢魔砍伤的伤口已经消失无蹤。
——是耶露蜜娜的歌曲造成的吗……?
将「不存在之物」重新编织出来的(阿尔斯·马格纳)——过去耶露蜜娜曾吟唱过歌曲,也展现了将开始崩塌的岩山复原的强大能力。
方才耶露蜜娜暍出摇篮曲。应该也夹带了些许(阿尔斯·马格纳)的力量吧?洁诺芭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马克和要——
「这个有意思。是(精灵容器)的力量吗?有如此万能的力量存在于世上吗?」
然后将试探的眼神投向马克。
「你想怎么办?如果已经没必要替要治疗的话,我也是可以接受你的下一个请託。」
马克看了看要。
——要已经无法作战。
她害怕挥剑——马克当然不能带这样的要出去,但也希望避免让现在的她一个人落单。
马克烦恼了一会儿,才面向洁诺芭。
「洁诺芭。我想找到耶露蜜娜,请你帮忙追蹤逢魔。」
「可以。我接受……但她怎么办?」
「我、我……」
马克轻轻握住害怕地缩起身子的要的手。
「要。请你在这里等我。」
马克只能这样选择。要受伤似地低头。
「我会带耶露蜜娜回来。所以你只要等一下下就好。请你相信我。」
「相信……?」
「我会找回你的容身之处。不管是要捨弃剑,还是想找寻活下去的意义,都可以让你安心地好好考量的那个容身之处。」
要张口结舌,洁诺芭在一旁咯咯地笑了:
「哈哈哈。这简直是爱的告白啊。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被洁诺芭消遣,要像个纯情少女似地红透了脸。
——爱的告白——被这样说,马克当然不可能毫无感觉。刚刚才被瑟莉亚狠狠地玩弄过。马克确实把要当成女生看待,认定她是个女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耶露蜜娜可以恢複原状。
马克无所畏惧,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两个都要。我要让耶露蜜娜恢複原状,也要保护要的容身之处。只要都做到就可以了。我可是法连舒坦因家的执事啊。」
他这么回答之后,洁诺芭觉得很有意思地笑了。
「真贪心、真傲慢。但这样才对。身为吾友的你,是不论碰到什么障碍都要一边笑着一边踩过去,与黑色非常相称的契约者啊。」
洁诺芭带着意有所指的笑容,往夜晚的贫民窟前去。
没错——时间是夜晚。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魔法师)肯定会后悔的吧?偏偏选在这种时间绑架耶露蜜娜。马克打算效法洁诺芭离去,要在这时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马克……」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面对不安地仰望自己的要,马克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弯腰。
「别担心。罗季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不,不是这个问题……」
要不知为何红着脸嘟囔着。后来才死心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