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爾後，夢境結束

耶蜜莉欧踏着轻快的脚步登上洋房的楼梯。

如果输了，恐怕自己再也没机会出现，而且将会变成白白等死的状态。不，沉睡在摇篮里面的话，甚至连等待的感觉都没有。

儘管如此，耶蜜莉欧却不知为何：心情好得不得了。

——那时候你所说的，有多少是真心话——

光是听到这句话，耶蜜莉欧就知道马克并不恨自己。

马克在耶蜜莉欧极度不安的时候，对她说出了她最想听的一句话。耶蜜莉欧很感谢他，所以才会出手救了被（阿尔斯·马格纳）打倒的马克，并销毁了他与自己见过面的记忆。

虽然没有恋爱感情，但耶蜜莉欧把马克当恩人看。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跟耶露蜜娜交换不交换的问题。

这里是耶露蜜娜的容身之处。就算耶宾莉欧跟耶露蜜娜彻底交换，这些僕人的眼中遗是只有「耶露蜜娜」。耶蜜莉欧当时听到马克所说的一句话，就完全理解了这点。

——很适合你喔，耶露蜜娜——

耶蜜莉欧一边叹气，一边甩开后悔之意。

她夺取耶露蜜娜的身体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场偶然，她甚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趁耶露蜜娜被（阿尔斯·马格纳）扯进来的空档，溜进了耶露蜜娜的身体里面。

原因毫无疑问出在（空白契约书）上。因为那个愈来愈接近（阿尔斯·马格纳），耶露蜜娜自己也愈来愈接近「代价」本身。也就是说，她现在正走在一座独木桥上，底下就是摇篮的万丈深渊。

一开始只是在浅睡之中作梦的感觉。

但随着耶露蜜娜招揽的契约者变多，耶蜜莉欧的意识变得更加鲜明，醒过来的时间也变长了。至于决定性的关键，就是在与洁诺芭和逢魔订定契约的时候吧。

当时耶露蜜娜的意识被（阿尔斯·马格纳）扯得相当深入。但却因为同时增加了两名契约者，所以耶露蜜娜也无法抵抗。

——她应该不至于没有想到吧……

创造那（契约书）的是耶露蜜娜，耶蜜莉欧不觉得她会连这点都没有发现。虽然不招揽契约者就无法完成（契约书），但耶蜜莉欧也觉得耶露蜜娜应该有準备一些对策。

耶蜜莉欧一边回想有关耶露蜜娜的事情一边登上二楼，就看到一个一身黑的少女在那儿。

「洁诺芭，你不参如游戏吗？」

洁诺芭无奈地耸耸肩。

「很不巧，我是医生。既然有个急诊患者，我就不能加入游戏啊。」

「急诊患者……？」

洁诺芭将血色的眼眸贴近过来。

「耶蜜莉欧小姐，你可想得起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现在可以自由使用（阿尔斯·马格纳）和（空白契约书）的耶蜜莉欧知道自己刚刚畏缩了一下。

「跟你无关。」

「当然有关。如果你想不起一年前的事情，我就无法继续看诊。」

洁诺芭只是不断强调自己是医生。

游戏已经开始了，耶蜜莉欧也不希望话讲到一半就被抓。她启用艾霞的能力，观看了一下马克等人的情况……好像在争论些什么。起因应该是耶蜜莉欧离开时丢下的那句话吧？

总之，判断马克暂时不会追过来的耶蜜莉欧对洁诺芭点了点头。

「那么，你想问什么？」

「当然是一年前你和耶露蜜娜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才是造成这一切事情的元兇。」

「应该就是那样吧。但我也是突然就被丢进摇篮里面，我只知道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

「哈哈哈，要是你告诉我你根本就没看过的事情，那我也很伤脑筋。」

「……跟我来。」

这并不是可以在一个随便的地方谈论的话题，于是两人打算转往寝室——虽然是耶露蜜娜的——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你有听说关于我——（精杯公主）的事情吗？」

「就是被（阿尔斯·马格纳）吸引而持续沉睡的女孩嘛，我有听到你和艾霞小姐的谈话内容。」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太粗心了……在我之前的（公主）是我的母亲。」

时间很宝贵。虽然并不是感到焦急，但耶蜜莉欧还是边走边讲了起来。

「一年前的那一天，原本一直沉睡的母亲身体突然恶化。一开始是耶露蜜娜发现，然后她急忙去找了父亲，似乎也因此知道了一些不要知道比较好的事情。」

从未醒过来的母亲。就像现在的艾霞照顾耶蜜莉欧的身体一样，「她」是为了探望母亲而前往地下室。

「我们是双胞胎，当时我们偶尔会玩交换的游戏，而且没人能看穿，令我们觉得相当有意思……那个时候我们也互相交换了，因此父亲把我当成了耶露蜜娜。」

父亲虽然是盲人，但却分辨得出眼前的人是耶蜜莉欧还是耶露蜜娜。而且他似乎不是用音色之类的方式分辨，而是靠「预测」在那里的人的容貌。多明尼克说这是一种预知能力。

就是因为他依赖这种能力，所以才无法分辨交换了之后的耶蜜莉欧和耶露蜜娜。

「父亲知道我们姊妹其中之一将会接续母亲成为（公主），所以才想利用这点来得到（阿尔斯·马格纳）的力量。将一方当作祭品，另一方则作为棋子。」

对父亲来说，这对姊妹只是道具。

「知道这点的耶露蜜娜打伤了父亲，并且想带我逃跑。但当时的我只认为耶露蜜娜杀了父亲，于是我拒绝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是对的，然后就被拖进摇篮里面了。之后的事情我现在也正在调查。」

说着说着两人就来到了寝室。耶蜜莉欧推开门，但洁诺芭却没打算进房间，而是直接抛出问题：

「原来如此，我大致理解你的状况了。我可以问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你跟耶露蜜娜小姐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原本是双胞胎，而现在更是使用了同一个身体，也难怪旁人分辨不出来吧。

「我是姊姊，耶露蜜娜是妹妹。」

回答之后，洁诺芭「嗯」地点头。

「……原来如此，比我想像的还严重一些。」

「倒也不至于，我还算能够接受目前的状况。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个嘛，对了，你举办的『游戏』时间限制到什么时候？」

「日落为止。」

「那动作就得快点了。」

耶蜜莉欧本想问洁诺芭到底想干什么，但又觉得有点不确定因素比较有意思，所以刻意不问。

「所以身为医师，你有什么建言吗？」

耶蜜莉欧消遥似地这么问道，洁诺芭那涂上黑色口红的双唇则因为笑容而扭了一下。

「穿上属于你的颜色的衣服吧，黑色不是你的爱。对吧？」

确实，喜欢黑色的是耶露蜜娜。耶蜜莉欧喜欢的是白色。

「这是无所谓，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穿在身上的衣物会影响人的意志与情感。穿着自己不喜欢的颜色虽然可以做到自律，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却是反效果。」

耶蜜莉欧没想到洁诺芭竟然会给出很有医师风格的回答。原本以为她是开玩笑，但显然她说自己是医师这件事情确实不假。

耶蜜莉欧傻眼着，而洁诺芭也不知是怎样认定这个反应的，总之肯定似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你也察冕黑色的魅力了吗？那就没办法了，虽然可能在治疗上会造成反效果，但就让我为你选一件适合你的黑色衣服吧！」

「不，我会按照你的建议去换衣服。」

「不用客气啊，如果同样爱好黑色，你我就能互相理解！」

「我不喜欢黑色。」

耶蜜莉欧慎重地拒绝，洁诺芭则失望地垂下肩膀，接着甩动一头漂亮的黑髮转过身去。

「不用问诊了吗？」

「嗯，耽误你的时间了。目前这样就够了。」

「你要去哪里？」

「我必须去调查你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在这之后才能判断下次诊察的重点要放在哪里。」

这么说完之后，洁诺芭就离开了。

开着门呆立当场的耶蜜莉欧杵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没进房间，关上了门，然后转往另外一间寝室。那不是耶露蜜娜的寝室，而是耶蜜莉欧自己的。

※

空气冻结了。

——王、子、的、吻……？

在马克等人完全僵住的期间，耶蜜莉欧再次消失了。

「等、等等，请等一下。接吻？接吻就是说那个亲……嘴？」

接吻——对于缺乏同年代异性免疫力的马克来说，确实是太刺激的字眼。

要与四处逃跑的耶蜜莉欧接吻，就等于是与耶露蜜娜的身体接吻。马克想像着与耶露蜜娜接吻的瞬间，死命忍住不要喷出鼻血。

马克依然手足无措着，但要却不知为何拔刀了。

「要……？你为何拔刀，还瞪着我呢……？」

要的眼中依然闪烁着攻击性的光芒，缓缓靠近过来。

「你不会把刚刚的玩笑当真了吧？」

直到方才还完全信任马克的契约者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马克无比害怕，这时逢魔无可奈何地说：

「啊～……如果是这个条件，难怪会变成这样吧。呃……总之如果要帮助耶蜜莉欧小姐的话，只要妨碍马克就可以了吧？」

想救耶露蜜娜的人就帮助马克，那么想要守护耶蜜莉欧的人就妨碍马克。这样的分配理所当然。

「咦？咦？这、这该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下该阻止哪一边才对啊？」

艾霞似乎也混乱了，显然无法期待她能做出合理的回应。

马克抱着最后的希望看了看亚隆，他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这么一来也没办法了。庭院的事情就先放过阁下，快去吧。」

马克维持伸手的状态说不出话。确实，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他收拾庭院，那真的没戏唱了。以亚隆的立场来说，光是不要求马克收拾庭院就已经是非常宽容的处置了。

——难道我没有伙伴？

马克看向在场的最后一人——阿尔巴，然后又觉得拜託这个人就等于认输而别开视线。说起来，这是洋房内部的问题，要是连累局外人阿尔巴的话，可有损僕人的名声。

除了亚隆不参加以外，其他人别说帮助马克了，甚至全都站到了耶蜜莉欧那一边。如果按照平常的「捉迷藏」规则来思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逃跑的那一方也会下手攻击吧。

马克一边注意着身后的洋房墙壁，并思考着时间。现在才刚过中午没多久，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错过了午餐时间。如果按照平常的习惯，差不多该为耶露蜜娜上午后红茶的。

在已经过了秋天的这个季节，太阳下山得很快，所以时间大概只剩下三个小时左右。

——不过，抓到耶蜜莉欧真的就可以结束了吗？

耶蜜莉欧也是因为遭遇悲惨的事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马克自己也经历过各种悲惨遭遇，所以觉得一点抱怨也没有的耶蜜莉欧很了不起。

面对三个契约者，若有任何一点迷惘就等于立刻失败。

「耶露蜜娜和耶蜜莉欧……其中有一边会消失，难道没有除此之外的结果吗？」

马克吐露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有点像是求助于神明的话语。此时要对这番话产生了反应。

「我看不下去了。你们别出手啊？」

这么说完的要朝马克直直奔过去。

马克用银小刀接住要挥下的刀。儘管用能力强化过，但还是发出了噁心的嘎吱声。

照理说臂力应该不强的要之所以能让招式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全都归功于她的瞬间爆发力。不是靠臂力，而是让全鼻像挥动鞭子一般，利用弹动的力量使出攻击。

灌注了冲刺与全身弹力的一招，把马克打飞到洋房的墙上。外号「契约者猎人」的要当然不可能在没有收拾对手的情况下，只发出一招就收手。

要从下往上推起马克的小刀之后，用单手击中他那毫无防备的腹部。

「——！」

马克连招架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僵着身体，但要的这一招却不知为何错开马克的身体，命中他身后的墙壁。

「吞没吧——（沙波）！」

身后的墙壁感觉消失了，似乎是要的能力侵蚀了墙壁。察觉这一点的时候，马克已经往后倒下了。

哗啦——跃入水中般的声音响起，马克和要双双倒下似地穿过了墙壁。

穿越之后来到的地方是玄关大厅。

「啊，逃跑了……？」

感觉逢魔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

「呃……你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