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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歌之庭(伊甸)•第五镜界。
没有光明的常暗和黑夜彼此交融的世界。
当中出现的微弱亮光是来自于冰结镜界所产生的冰结晶。无比剔透的宝石所诞生的光辉,为这个无光的世界带来了光明视野以及些许的希望。
「很棒的舞台。真是不错。」
熊熊燃烧的红莲之火照耀出两名剑士的身影。
两人自在地挥动着超越身高的规格外大剑,其剑尖无数次冲突,化为激烈而美丽的音色响彻四周。
「这个非自然、超乎常理的世界。无比辽阔、严酷且无情。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末日之地。」
劈下大剑的银髮千年狮。
对此,金髮异篇卿也再次抡起大剑。
双方耗费数年岁月不断挥剑上千上万次所锻鍊出来的超高速一击。那已经不是剑的轨迹,而是一道闪光——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光芒闪过,声响随之留下。
彷彿手摇钤一般的音色。世上所有作曲家的乐谱里都未记载,唯有极限的剑斗才能偶然奏出的天上旋律。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我从来就没想过!」
咬紧牙根,雷奥在呼气的同时抛出这句回答。
面对以非比寻常的臂力压来的剑尖,自己也凭藉纯粹的臂力将其推挤回去。
「无论什么地方,我都未考虑过那里是不是末日之地!」
银色的剑尖弹开了红铜色的剑尖。
「那么你把秽歌之庭(伊甸)当作什么?」
「春蕾不断祈祷,持续凈化的地方。我不认为这就是你口中乏味无趣的末日之地,而是具有意义的场所。」
值得凈化的大地。
值得让春蕾从年幼时赌上人生持续祈祷的大地。
「身为追随巫女的剑士,自然会如此盼望。」
「……原来如此。你是这么看待的吗?」
手中随意提着大剑,阿尔玛迪轻笑一声。
「很好笑吗?」
我只是窥见了你的剑没有一丝动摇的原因。就算平时不说出来,你的内心依然在描绘着那扎根已久的未来。果真是天结宫(索菲亚)的剑士。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巫女的专属护卫了。」
「少胡言乱语。」
「不,这是我的真心话。」
金髮异篇卿蹬地。
右手的大剑看似横向直线劈砍,剑尖却毫无预警地弹向雷奥的下巴处。
向上捞起的一击。
「从异篇卿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生气。」
扑空的大剑。
后退一步以躲过剑尖,雷奥反过来逼近攻击落空的阿尔玛迪。
「喝!」
然后挟带裂帛的气势刺出大剑。
击落空挥的大剑。抱着此一想法,这一击将不偏不倚地击中刀身的根部……就在这么笃定的下一刻,异篇卿的大剑却以猛烈的高速挥下。
「——!」
没有任何犹豫。
雷奥不假思索地向后跳跃,同时收回刺出的大剑。红铜色的大剑此时恰好掠过自己身旁。
……时机也掌握得太好了。
……要是稍有犹豫,大剑脱手的人就是我了。
原本要诱骗对方,结果反中了对方的计。
「反应不错。」
将大剑深深刺入冰冻的大地,阿尔玛迪这么开口道。
「看来当时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
「痛苦疗法罢了。」
眼前的大剑使曾让自己身受重伤。
当初在治疗的期间,自己每次只要醒来便会溜出医院进行训练,如此不间断地重複无数次。甚至医生也多次告诫,就因为这样才无法提早出院。
「阿尔玛迪,我要再次堂堂正正地与你决一胜负。」
「用你的剑来说话吧。」
「——正合我意。」
在紧握剑柄的手上倾注全身之力,雷奥猛蹬大地。
眼前的异篇卿。
无疑是最强的剑士。
他朝着容貌酷似哥哥,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的男人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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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已经开始了吗?阿尔玛迪大人也真是的。还说最初要先观察一下情况,结果自己却已经和别人好上了。实在是太狡猾了。」
咆哮的鲜红火焰。
伫立于将冰树之森一分为二的熊熊火墙前方,彷彿与火焰同化的鲜红色女性这么轻笑。
「所以啊,我现在很想待在阿尔玛迪大人的身旁观战哦?」
「……」
「不要一直瞪我嘛。啊,莫非是认为我会出手帮忙阿尔玛迪大人吗?这就误会了。我只是想望着那位大人的身影,根本无意声援或是帮忙哦。因为阿尔玛迪大人是不会输的。」
「……」
「那个千年狮叫雷奥对吧?你的专属护卫真的很像阿尔玛迪大人呢。包括外表、战斗方式和声音都是。我说,你对那两人的关係有没有兴趣呢?他们之间实在不像是毫无瓜葛。」
「……我……完全没有兴趣。」
火焰照耀下的黑髮巫女。
春蕾•碧亚•努克莱宁。她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与红衣的异篇卿相互对峙。
「因为雷奥……就是雷奥……」
「哦?一提到他的事你就愿意开口了嘛。还以为离开他背后,你就成了什么话也不会说的胆小鬼。」
「……」
「不过也好,像你这种年纪就该是个纯情少女。而且——」
「……只有一件事。」
「咦?」
「雷奥是不会输的。」
即使双唇颤抖,巫女的语气仍坚定不栘。她直直注视眼前的异篇卿,眼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决心。
「……因为雷奥是最强的。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你是在说笑吗?那个剑士不是在上一次的决战中彻底败给阿尔玛迪大人了吗?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那是以前。」
「以前?」
「他说过……不会输的。不会再输给任何人了。」
「真巧呢。」
劈啪一声,娜塔拉夏的长髮随之飘起。
她脚边的火花爆裂后颳起爆风。那转眼即逝的火花清楚地映照出异篇卿脸上的自信笑容。
「我每天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无论身为剑士或身为男人,阿尔玛迪大人都是最强的……但浮游大陆上却完全没有人知道这点,真可谓异篇卿的悲哀宿命呢。无论多么强悍都无法自我彰显。儘管阿尔玛迪大人对此毫无兴趣,但我却不禁想为他叫屈,想让整个浮游大陆都知道谁才是最强的男人。让大家知道一路走过更为严酷的武力支配,那个人的名字究竟为何。」
「……」
「所以我一直在盼望着哦。担任巫女专属护卫的大剑使。千年狮雷奥•尼斯托里•欧法。我一直期盼阿尔玛迪大人和那个男人交手的瞬间。一旦连续击败那个剑士,就用不着向大众多费唇舌解释了。浮游大陆最强剑士的宝座。无疑是阿尔玛迪大人的囊中之物。」
「……不会的。」
她正面对上那烈火般的凌厉眼神。
「因为雷奥是不会输的。」
「很坚持嘛。不过我更坚持我的看法。」
相互瞪视的两名沁力术士。
后方的业火熊熊燃烧,猛烈的热浪烘烤着皮肤,这两人依旧一动也不动。
——因为两人的心里都很清楚,退缩就等于失败。
——等于对自己最爱的男人倾注的爱意不足。
「我们就来一场女人的战争吧。充满丑态的战争。绝不可让自己所爱之人目睹的丑陋之战。」
用来庆祝胜利的酒杯仅有一只。
唯有胜利之人,才能够获得奔向心爱剑士身旁的这份殊荣。
「看你的表情似乎跃跃欲试嘛。告诉我,那究竟是自信?还是在虚张声势呢?」
火焰咆哮。
眼睁睁看着娜塔拉夏指尖上爆裂的火花转变为无数火花,变成足以吞噬一名成人的巨大业火。
「你应该无法想像被火焰烧灼身体的痛楚吧?即使流下痛苦的泪水,也会立刻被蒸发殆尽的程度。让你领略一下吧。」
一团称之为火球也过于庞大的火块。
啪!
异篇卿弹响手指的瞬间,火焰开始猛烈旋转。触及冰之大地的火块当场捲动起来,一面逼近巫女。
对此——
「……」
「什么?」
鲜红的火焰漩涡在吞噬春蕾的前一刻停住了。
火焰的晃动及飞散的火花都彷彿时间静止一般完全停下。若是定睛仔细观察,想必会发现那鲜红的颜色逐渐染成了苍蓝。
「哦?真是罕见的现象呢。」
目睹这种现象,娜塔拉夏反倒换上从容的笑意。
「冰冻的火焰。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冻结,究竟要操控多少冷空气才能办到。」
「……火归于风,冰归于水。」
黑髮巫女这么喃喃自语的瞬间,冻结的火焰化为成千的碎片四散,就这样消失在呼啸于秽歌之庭(伊甸)的狂风中。
「不愧是长久封锁秽歌之庭(伊甸)的冰结镜界冷空气。即使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被夺去后已无法维持结界,却仍残留如此可怕的威力。」
「不,该夸奖的是你那操控局部的技能呢。我对你刮目相看啰,巫女大人?」
「……我很清楚。」
「清楚什么?」
「……关于火焰的痛楚……儘管并不像你那么刻骨铭心……但巫女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冰的痛楚为何。」
春蕾伸手触摸冰树的树榦。
「……不要小看我们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