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的死神将线路终端机给带走了。(注:接前传里艾因雷因穿过扭区的时空,和迪克狼面众打斗部分。)
我在战斗中。破坏掉全部的原因,是与假面们的战斗。是什么让我从假面中脱离(我为什么被从假面中分离开),并与假面展开战斗。彷彿要将灼烧着身体的憎恨全部释放出来。
但是,我了解。浑身燃烧着的憎恨起初是向着我自己本身的。之后才有了我身体中的野兽。但是,那也是有分别的。我该如何对死神自报姓名?迪克。告诉他不要叫我迪克赛里奥,而是称呼我迪克。是因为野兽被叫做迪克赛里奥,所以我便不叫这个名字。这样没有意义的理由。
兽样的假面。我被这些家伙抢走了名字。
如果这样想,就有什么在燃烧着。可能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被夺走了什么。忘记了被夺走的到底是什么,对于被夺走了东西这个事实十分气愤,我发誓要报仇。
想要忘记被夺走了什么。而事实是,我已经忘记被夺走了什么。任凭愤怒充满全身。和自己的野兽对峙。重複愚者的一击。
霍尔因海姆在那之中崩塌。
在暴走的超硒矿的能量光中,我看见了什么。我想是有着这个都市意识的电子精灵。是雄壮的野兽与人类的结合体。我就在那附近战斗。电子精灵在吼叫。我也在吼叫。假面也在吼叫。佩戴假面的人被我用铁鞭一次次的消灭了。
但是,数量仍然没有减少。数万都市民众因憎恶变换样子向我逼近。不断的袭击。不要命地沖向那些市民面前,我的攻击就像打在湖面上产生了涟漪,甚至比那样还要没有意义。比普通的单独的雄性体也好,成群的幼生体也好,都要厉害。那才是数量上的暴力。我已经没有气力了,被那波涛吞噬了。电子精灵也被吞噬了下去。兽形的假面咬住了我。
撕裂了我。
咬碎了我。
我已经死了。
应该是的。
但是,我却在这里,我究竟是谁。
「……」
没有声音,我坐在这里。
什么也不曾说。与惊讶的呼喊相比,选择了茫然。方才在激烈中被撕碎的,我的身体(野兽的身体)被丢在远处,这样的气氛。
我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窗外晃过的是一片趋于荒凉的景象。只有一些轻微的前后摇摆。从高台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风景。空气中充满了经过清洁机处理仍然不是很新鲜的气味。(那是)人的气味。
乘客不多。如果能塞进三十人左右,那么大概还可以再装十人左右。车厢内充满流浪巴士运行时机械足的声音。担心橡胶轮胎是否能在没有路的路上前进。但是甚至连为了更换轮胎而外出都不可以。外面的空气中混入了生物燃烧后的污染物质,在那之中潜伏着能够生存的凶暴的污染兽。如果没有结实的机械足来确定道路,前进就会受到限制。而引导这辆流浪巴士往返于不同都市之间的是交通都市约鲁特姆的电子精灵。为了在人类智慧无法到达的广播网中联繫都市之间,将那些位置情报传达给流浪巴士。在霍尔因海姆,一些流浪巴士也要用上那个。
但是,我之前从没有乘坐过流浪巴士。
为何,我会在这里。无话可说,我在惊讶之中考虑着这个问题。
流浪巴士这样的字眼,让我某个地方产生很小的疼痛。那种疼痛尖锐而深入,在我的身体体内久久不散。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还是茫然,我闭着眼睛,让身体随着流浪巴士的晃动而摇摆。也许是梦。是临近死亡,或者,是将死之时所看见的梦境吧。若是这并不是在梦中呢。我用那只手抓住了死神。应该是我临死时所期望的强烈的慾望。在那样的梦中是没有打盹儿的机会。
但是,在浅眠中我感觉到,我是在流浪巴士的摇摆中。
或许这真的不是梦。
强烈的混乱,我还在座椅中就遭到的袭击。无法转身,十分狼狈。为什么会在这里,连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都没有。我起身了,连得到说明和理解的机会都没有。脚旁皮质的单肩挎包翻倒了。腰上卷着剑带,收起了炼金钢。
我正在旅行。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旅行到这里的。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都市的景色。
车内充满喜悦与安心的声音。流浪巴士缓缓地向着都市驶去。
流浪巴士从都市的机械足的内侧进入。车轮碾着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说明旅途已经结束了,或者是要休息了,已经告别了最后的紧张阶段。从窗外慢慢往下劈开支撑都市巨大重量的支撑足,那样的摇摆让巴士更加剧烈的摇晃。
牵引索从都市的外缘部降下。靠着绳索,穿着在都市外活动用的加厚套装的人们一起顺着绳索滑落到巴士的顶上。
巴士被吊了起来,摇晃着。都市并不容许巴士入内。在激烈的摇晃之后,终于到达了外缘部。车身一次猛烈的撞上了缓冲金属板,然后停了下来。
巴士里到处都充满了压抑的声音。那是车厢内人们喘息的声音彙集到了一起。车门打开了,我混在挑着行李的乘客人群中下了车。
这个都市叫做白炎都市。白炎都市梅鲁尼斯库。
面对着将乘坐流浪巴士而来的外来者的活动隔离开来的围墙,那是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有名的白色建筑,争相竞高。其实,从远处看就像白色火焰在燃烧着。在中央附近,大概就是梅鲁尼斯库高耸入云的政府大楼了。而它顶部还未建造完成。一些起重机被安置在那里,运送材料。
真是挑战高度的都市啊。
从建筑物中向下看,就能看到混在人群中行走着的我。我正前往之前接待外来者的旅店。我住在了那里。留宿是免费的,但是如果要吃饭或者使用寝室以外的设施那就要付钱了。
进入分配给我的房间之后,我确认包里的东西。包里装着一些稀有金属。我将几个能够换到现金的装了一些在裤子的口袋里。
这里的问题并非全部消失了。但是,混乱在逐渐平静。深深的疲劳感在身体中集结起来。将身体摔向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保持着怎样都好的心情。想着为什么在这里呢?霍尔因海姆到底是什么呢?
而我又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进入梦乡。出现了一张虚无的脸。我丢失的东西就在那里。被抢夺的也有。可是,我无法看穿那之中的一切。
随着继续显露,有什么遮住了我。
从背后而来,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蒙住了我的眼睛。是什么乾燥的东西。很细,很薄,又很脆弱的东西。想要把它拂去可是却弄不掉。但是,我并不是那么执着于弄掉它。根据覆在眼睛上的触感,大概是双手吧。
然后,我在那种触感的包围下,沉沉睡去。
那是手的触感。覆盖着我的眼睛,抚摸过我的眉毛,划过我的鼻樑。如细木般修长的手指碰触着我的唇。在本应该紧贴床铺的后脑勺,脖子,还有耳边,传来呼吸的感觉。
「有想杀的人吧」
手的主人……她这样说着。那个声音,让我震惊。
「怎样都好」
这样说着。在睡梦中,我确认着说出这话的声音。尖细的笑声将我包围。眼睛睁开了,我还处于恍惚之中。
我起来了。看着闹钟,正是清晨。起床后,洗完澡就出门了。从住的地方出来,去了外来人员的接待所,将稀有金属兑换成了现金卡,然后再返回去吃饭。
在烤好的麵包上涂上了溶化的黄油,想着昨晚梦里的事情。
想要杀人。
杀谁呢?
看着进入宿舍的人们。食堂里是零星的一些人。那些大部分都是同乘流浪巴士来的乘客们。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人。即使这样,宽敞的食堂里也只是一种閑散的状态。
会在这些人当中吗?
怎样都好,只要有我在(我保证)。但是,我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握着叉子,无尽的杀意缓缓集结。
「可怕的表情」
从我头顶传来这个声音。
一个女人,坐在了我对面的位子上。脸上浮现笑意。是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令人活跃的开朗性格。她回看着我,带着无邪的笑容。
「之前同乘一辆巴士呢」
「是吗」
「讨厌。两周时间都在那么狭小的车厢内,你居然都不记得同乘者的样子。」
女人笑了。我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我的意识只有到这里之前的一晚上而已,乘客们的样子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我叫佳妮斯,佳妮斯·柯托巴克。你呢?」
「……」
她还没有说完,我闭着嘴巴不说话。
「……嗯?」
「……迪克.我叫迪克」
「这样啊,请多指教。」
她想与我握手。我答应了。女人有着一双很硬的手。那不是武艺者所有的手。指尖特别的硬。因为要靠手指和手腕支撑自身的重量才会如此僵硬。
「喜欢在这么高的地方工作。」
「嗯」
没有兴趣继续下去,我缩回了自己的手。
「这个都市真是有趣啊」
从佔据食堂一面墙的玻璃窗户可以看见都市的风景。我们在成排的高层建筑之下。
「以那个都市厅和极光领域作为目标穿过去。真想穿过极光领域,穿过天空」
「做那种事情有什么可开心的」
「你难道不想看看天空的边际吗?那么浪漫的事情,真是喜欢啊。」
「无所谓」
「成为武艺者,都会变得现实呢」
佳妮斯对着将视线转回餐盘的我说。
「思考的方式真是古板。好不容易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在武艺者的範围里,期待的是什么事情呢?」
「战斗」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除了战斗意外没有别的兴趣了。爷爷是这样的。父亲和大哥是这样的。而且,我也是这样。我们就是异常的代表。但是,我不知道在其他的伙伴中是否有不同的人。梦想和希望什么的,还是普通人拥有的好。
武艺者,只要想着战斗就行了。
「彆扭的想法呢」
「武艺者在一起时,都想着战斗的事情」
「很难办呢」
这样说着,佳妮斯耸了下肩膀。
在吃饭的时候,佳妮斯一直说着那样的话。我只是偶尔适当回应一下用来打发时间。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不管在哪里,现在都是检疫期间。几天都不允许进入都市。
同乘流浪巴士前来的人们也是一样,所以留在食堂的人们一个人消遣时间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人一起说话。佳妮斯也是这样的。
那么我又在等着谁呢?
就算杀人也好,到底是谁呢?
如果在这里等待,好像能够发现什么。
佳妮斯是普通的人类。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是在某个企业工作。也不是为了买卖情报而乘坐流浪巴士的。
只不过是想要旅行什么的。
那是想要寻找什么宝贵的东西吧。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我试图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
「诶?对于冒险没有跃跃欲试的心情么?」
「啊,怎样都好」
「你,真的是很无趣呢。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该不会是个大叔吧。」
「哈,那要到床上才会明白。」
「而且你的毛病不是一两天能养成的。难道,你,是作为少爷被娇纵养大的吗?」
「这样说来难道你不是由妈妈教养为了成为武艺者的吗」
「我并不害怕成为武艺者」
确实,佳妮斯没有一点作为武艺者该有的特点。没有谦逊的态度,也没有无理的强势,是一个自然体。那么说是不会遇上那样的人类的。再说这里也不是在极光领域。在其他的都市也许会有这样的人吧。
不,如果只能在霍尔因海姆那样的话,我也不像佳妮斯说的那样是个被宠坏了的少爷。
「肯定是」
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完全滑稽的存在十分可笑。
「你作为少爷样的被惯坏了,你并不在意我怎样想。除此之外,你也许对于冒险什么的心动了吧。也想要得到一些帮助吧」
「不是的。」
「不要那样说」
合起双手,我的视线从佳妮斯的身上转移开了。
在那里。
之前的感觉是烟草的味道。伴随着浓烈的香烟味,那个家伙在靠近这里。一手拿着装着早餐的餐盘。一手拿着装有穿旧了的黑色裤子的口袋。同时穿着皱了的白色衬衫。头髮带着大卷,尖尖的下颚上有稀疏的鬍鬚。
阴郁的眼睛,并没有看我们这里,似乎和对手对峙一般看着某个地方。
「啊」
佳妮斯朝着男人招手。男人看向了这里。阴郁的眼睛略微改变了,然后就掠过我们这桌了。
「别逃走啊,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