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天
都厅的高度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什么时候有干劲?」
食堂里,林丹斯小声嘟囔着。我和佳妮斯还有林丹斯在一起。并不是有意这样,而是,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
这些话意味着佳妮斯想侵入都市。
「这么着急?下一趟流浪巴士还没有来呢」
佳妮斯带着点苦笑。
通过窗户能看到都厅巨大的身影。顶层部分施工进展的到底如何,在这里看不到。但是却可以眺望到基础部分的施工以及往最上层运送材料(的过程)。
也许高度现在仍在不断增加。
我觉得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没完没了地继续着,都市的行政也该好好维持。不,究竟这么大量的材料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等什么呢?」
我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凝神眺望着都厅的工程和都市伸出机械足的噪音相比,工程的声音应该是很细小的。而对于从出生起就习惯了机械足生硬(声音)的都市市民来说,工程的声音无疑等同于慢性噪音。
在霍尔因海姆没有的东西。
我一边听着那声音,一边用另一只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等待是没那么有意义的,但是考虑到败露后被继续追赶的话,还是等到有流浪巴士的时候比较好」
我认为我所听到的佳妮斯的意见是十分合理的。
「不是的」
但是,林丹斯却否定了它。今天这家伙不太高兴。我是这样觉得。
从我和佳妮斯从同一房间出来见到他开始,他的表情,说话的语调就似乎没有变过。总的来说,有什么事让这家伙不痛快了
「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佳妮斯那样说道
「我想可以提供给你足够的战斗时尽情使用的网线」
如果听到这样的话,话题就会转到不同的地方去吧,我的视线从窗外转向了两人身上
林丹斯因为不高兴,眼睛似乎变长了
「而且,你更希望能从这个都市出去。你的旅行已经结束。能够遇见你从未见过的强者,来场从未体验过的战斗。」
「听见了吧」
「并没有约定」
林丹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背影。无论什么时候,最先站起来的总是林丹斯。
「什么意思?」
轮到我提问了
「比起女人也好,酒也好,金钱也好,其他任何东西都好,还是最喜欢战斗。喜欢磨练自己的技术。因此,有所不满也是因为没有战斗的缘故。」
「啊」
不高兴的理由原来是这样。
「不过,因为在这期间据说古莲丹都市里有战斗,只是经过了十天。这么短时期内积累下来的不满,已经让他无法再忍耐这个都市了吧。」
只有惊讶。也许,强者什么的就是那样吧。专为战斗而生的人,没有战斗就无法生存。
一定是那样的
「但如果是他的话,无论什么都市都会去拜託他定居吧」
「但是,他对财富也看不上眼,即便是美女,他也不会心动。能够吸引他的只有战斗,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不能只用常规眼光去看待那些好战的都市。
「有吗」
只能认为佳妮斯刚才的话有这个意思。
「有的呢,所以没有向他介绍古莲丹」
「并非是名字相同而已」
「那是当然」
佳妮斯有点得意,我在心里确认着看到那样的她是否有什么感觉。
从那之后,几次抱了她
但是,除了觉得第一次表现得狼狈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了。只有感慨抱了普通女人。
拥有健康美的女人,如果能抱,就是那样了。
但是,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人。是魔女。对我来说只有这么想。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如果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事情,我应该早就知道了(早就告诉我了)。如果是刻意不说,对我来说也没有强行打听的方法。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武艺者的事情吧。或许连处死,拷问都不会畏惧
而且,对拷问也并无兴趣
「即便那样,下一辆流浪巴士什么时候会来呢?」
如果说关心的事就是这个了,也许佳妮斯是在等待这个都市里发生什么事情吧。呀,恐怕这是那样吧。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而且,这里会有战争。一定是为了给林丹斯战斗的机会。
那是怎样的战斗呢?
「厌烦了吗?因为不能从这里离开。如果像是观光之类的,也可以稍微出去散散心」
佳妮斯彷彿能看透我的想法一般,这样说着
「有什么从外面也能看到这个都市的地方么?」
由于那座塔的缘故,都市一半区域都笼罩在阴影之下。仅仅是从都市外来者暂住区来确认,都可以想像出那些阴暗的街道了。
「所谓的人就是这样」
佳妮斯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想着其中隐藏的意思,我来到街上。手续并不複杂,因为有人帮忙。要通过外来者暂住区的门需要住宿设施发行的身份证,然后如果是武艺者就必须要寄存炼金钢。如果都市内有保证人就会不同,但是没有那样的人。也曾想过翻越环绕外来者暂住区的围墙,但直接使用炼金钢实在太麻烦了。
噪音变近了。那一带正在施工中。不仅是搬运材料的车辆,连作为交通生命线的路面电车都不断地被当作货物车辆。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些资源的?虽然超硒矿矿山也能挖掘出其他的金属资源,但是一年数次的补给也无法满足这个资源的消耗。
「实在太可疑了,这个都市。」
我所了解的都市只有霍尔因海姆。即使这样还是去了靠近都市行政的地方。我知道这些资源并非能够简单弄到手的。
刚开始并没有目标。我走在从外来区延伸出的大路上,来回打量着两边并排着的商店。
都市里意外地充满了活力。无论哪里都能看到材料运输车,以及为了扩张工程,解体作业而进出建筑物的作业机械。十分显眼。透过大楼间的间隙可以看到商铺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忧郁。
和霍尔因海姆不一样。
如果能看到我的脸,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我已经来到图书馆了。出示了限制进入的身份证。从成片的划分开的个人区末端机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将身份证插入末端机,启动。
想要调查的是都市的名册。佳妮斯所调查得到的古莲丹的名单。我在检索栏中输入了霍尔因海姆的名字。
很快就收到回覆,只有一条。沙砾都市霍尔因海姆,没有关于强欲的文字介绍了。但是,也许这就是我出生的都市名了。以前叫做沙砾都市呀。我感到一种坦率的感动。在有废弃都市群的地方被赋予了这样的称呼。随着马斯肯一族出现而消失的名字,变成了强欲都市。但是好像并没有人在外宣扬这件事。
于是霍尔因海姆的名字只有一个。
这件事有何意义吗?
穿西装的老人,似乎与大叔重叠出现的死者。如果说是那个男人的愿望给予我们现在的形象,那么那个死者究竟在哪里?
另一个世界,或者在被称作沙砾都市时的门里?
后者是最普遍的想法。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那个回答。
大家都想实现的愿望?未必,我现在比什么都渴求清楚的了解事实与现实。
「从37年前起,从流浪巴士的驾驶系统中消失了。」
这就是唯一一点关于沙砾都市的记载了。
在数据中与我所知道的强欲都市的共有信息只有一个。
佳妮斯所说的「30年以上」已经变成了「37年前」这个準确数字。
这到底是收穫,还是毫无意义?
我放弃了,离开了图书馆。
返回到大路上。只能再次没有目标的到处走走。想不到还有其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我无论在哪里都被塔楼的存在笼罩着。强烈的压迫感。在它的俯视下,在这都市的人们都过着普通的生活。与都市的机械足一样,习惯被操纵了吗?总觉得有什么,我观察这周围。
在购物途中偶遇的主妇们进行着欢快的对话。在电影院前并排着小摊贩。家长们一手牵着孩子们,一手拿着从商贩那里买来的点心和果汁进入电影院。
游乐场前聚集着年轻人等待进去游玩。学生模样的一群人在咖啡馆的露天阳台上议论着。恋人们在一起欢笑着。工程现场的指挥员,微笑着提醒路过的人危险场所请勿靠近。
那里到处洋溢着笑脸。还有大减价。然而这是在霍尔因海姆绝对看不到的景象。
至少在我面前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很惊讶。
这座都市意外的和平,充满活力,真是意想不到。我想那座塔也只是支配者的显示欲。但是都市民众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当偶尔抬头仰望天际的时候,就会看见塔楼。看到它的巨大时,不由得涌现出一种自豪感。似乎在确认天气一般,抬头仰望,交谈着。
错觉,一定不是那样的。
都市民众们实际上的确为这个塔楼感到自豪。
我立刻产生了兴趣。
想要见见这个都市的支配者。
真是一个唐突的想法。
见面后打算做什么?将他与大叔比较,与父亲比较吗?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但是,想拥有看穿民众的双眼。
这个都市的支配者是欺骗都市民众的欺诈师?或者是给都市带来希望的正义的使者呢?我想知道这些。
如果是普通民众,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好人。
如果存在的话,我真的很想见见。
心情变得十分焦急,我充满疑问。
但是不管怎样都要先入塔。
侵入之后只要看看都市长的面孔就够了。
想就这样在都市内部等待夜晚来临。这座都市对于外来者的检查十分严格。我要是回去了,那么之后的一天我都只能呆在外来区。为了脱身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我回到房间。
佳妮斯来了,我让她进来。
「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佳妮斯坐在床上问我。
偷偷看着抬头望着天井的我。没有隐藏裸露的身体。这个女人并不娇柔作态。抱过之后的态度也没有改变。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性和男人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意义而已。
「为什么想登上那座塔呢?」
感觉和当初同样的质问。但是我已经不想去确认了。
「无话可说了吗?我喜欢新奇的景色。如果可以,想看没有任何人见过的东西。这对于我来说就等于独佔了世界一样。」
「世界啊。」
「我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而且已经实现过一次了。谁也没有见到过的景色。我看到了除我之外谁都没有见到过的景色。」
继续吧。在那之前会有怎样的话语我很容易就能想像出来。
「不想再看一次?」
「是的,结果这只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很容易察觉到。这的确让我感动。这并没有超越我的想像。但是我想看看我所无法想像到的事物呢。」
「那么,这算得上消遣吗?」
「也有消遣呢。」
「那除此之外呢?」
「卖老朋友一点人情吧」
看着佳妮斯脸上浮现的微笑。我想着关于她所谓的老朋友的事情。
魔女的老友大概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