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学一看,旧校舍早已封锁完毕。全新警示三角锥取代将近断裂的绳索摆放于校舍前方,门口也竖起一块印有建筑公司名称的看板。为了避免封锁行动对『文化遗产』存续问题格外神经质的人士造成无谓的刺激,还特地挂上『为评估补修工程可行性的事前调查』这个不痛不痒的名目。
「您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呢!」
身为标枪小队队长的柏田开口说道。他并未保持昨晚的西装打扮,而是换上一身建筑公司现场工人的服装。目前此地是由标枪小队特动人员以三人成组的编製轮班执行戒备任务。
薰回了句「嗯,算是吧」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将弗拉基米尔交给他们保管。与其带进学校,倒不如放在有三名特勤人员顾守的此地比较妥当。
柏田那张粗犷的脸上,浮现一抹几乎无法分辨的淡淡微笑。
「我已听说关于那位英国小姐的事啰,对方好像派出了一名相当有趣的人物过来呢!」
薰不禁苦笑,看来昨晚露西雅引发的那场骚动似乎已传遍四面八方。
露西雅的态度对本来就对魔术师心怀不满的特勤人员们造成了颇大的刺激。就连讨厌『麻烦磋商』的长谷川祭司也忍不住撂下「我方不可能与表现出那种不合作态度的人执行联合任务!」这句狠话要求魔术师协会指派其他替代人选,但对方竹然也绝不允许名门葛兰威尔的千金小姐遭到遣返的事态发生,因此导致祭司浪费整晚时间与对方争论不休。
每当交涉一有进展,祭司就会打电话吵醒薰并徵询他的意见。等到交涉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之后,薰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此时天色却已经开始泛白,害薰严重地睡眠不足。
「既然如此疲惫的话,大可向学校请个一天假嘛!」
「不行,我还是得来上课。」
「年轻人就该过点稍微不正经的生活才值得啊!」
虽然这句话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自他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形同一段分量十足的人生教诲。
薰转身走向教室。一来到教室附近,上课前的喧闹声也跟着逐渐变大。
老实说,薰并非因为有调查任务在身而不愿请假。不对,应该说他没有瞧不起调查任务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上学本身相当有趣。一大早起床搭乘电车晃到学校、坐在教室里上课、跟班上同学们打屁聊天……光是如此平凡的事就让他开心得要命。倘若调查期限延长的话,就连必须面对期中考都令他感到期待不已,甚至还会在上课时认真抄写笔记。直到去年十二月为止都还如同电车风景一般理所当然地转眼飞逝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却倍感惋惜。
(相信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任谁心里都会浮现这种感触吧……只可惜我永远无法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了……)
先前虽因任务在身而保持低调,同时尽量避免与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与班上同学们一起放学回家呢?偶尔一、两次应该没关係吧?但要是害同学们捲入风波当中,那麻烦可就大了……薰边想着这些事边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自己身上,看样子自己似乎就是导致教室空气急速凝结的主因。
「……喂,深津,有客人找你。」
将近十人凑在一块的其中一名男同学开口说道。
「找我?」
「嗯,打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待在教室里面等你喔。我们原本想打电话联络你,却没半个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说真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啥,你这句『何方神圣』是什么意思啊Do」
脑中虽然不自觉地浮现『我是隶属于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同时也扮演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角色』这个答案,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等待这种回应。男同学以严厉的目光瞪视着薰,散发出一股彷彿责备他的感觉。
「拜託,一般而言,贵族大小姐应该不会追着日本人转入日本高中才对吧?我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就原谅她吧!」
「贵族……大小姐……?」
轻声复诵了这几个字的薰差点失声尖叫,因为他发现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的身影出现在班上同学围成的圈子当中,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这间学校的制服。薰与她四目相交,她那双隐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睛早已泛着泪光。她转脸避开薰的日光,摘下眼镜轻柔眼角。儘管她身上穿着一套怎么看都大了将近两号,显得鬆鬆垮垮的学生制服,但这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得要命。
「喏,快过去吧!还有我们陪伴着你啦!」在班上同学们的鼓励下,她战战兢兢地走出人群。班上同学们的目光毫无遗漏地投注到薰及露西雅身上。
她一走到薰面前,立刻使劲低头鞠躬。见她脑袋瓜子即将撞上前面的课桌,薰眼明手快地拉开那张课桌。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呃,那个,其实我并未放在心上……」
这虽是天大的谎言,但薰根本不可能对双眼含泪的少女说出任何严厉的字句。「薰先生是个温柔的好人!」露西雅指着薰说道。「其实我在飞来日本之前,内心一直都感到相当不安。幸亏我的服侍对象是像薰先生这样的大好人,真是太谢天谢地了!」
同班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在亲眼目击到漂亮的外国少女泪眼汪汪地说出「服侍」这个字眼的光景之后,教人不大声嚷嚷也难。
(这……不妙啊!我明明不可以表现得太过醒目……)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事。」
她轻拍双手,从带在身上的学校书包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我冒昧替您準备了今天的午餐,只是不晓得是否合您的胃口……」
她战战兢兢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便当盒。班上同学们发出的喧闹声当中,又分别加入五分冷嘲热讽的口哨声及五分嫉妒的嘘声。连薰都变得满脸通红,连忙拉起她的手逃到走廊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準备便当.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会转进这间学校啊.」
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昨晚明明都已经趾高气昂地拂袖而去,今天为什么又特地準备便当要给我吃呢?」,露西雅却给了他一个有点会错意的回答。
「是的,依照师父大人所言,『在日本,负责服侍主人的侍从必须要跟主人上同一间学校,中午还得準备便当给主人享用,这样才是正确作法喔!』的样子。那个,这是我第一次下厨烹饪,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是否煮得很成功……」
(那、那个恶魔……)
「那我就等中午再来找您。届时若与您共进午餐……应该没关係吧?」
她一脸不安地边仰望着薰边开口说道。「嗯……」薰毫无抵抗地作出回应,她随即笑逐颜开地大喊「好开心唷!」。在她背后的教室里头,则见班上同学们全都兴趣十足地凝视着事态发展。薰开始对继续卧底调查一事产生相当悲观的想法。
「啊,对了。」
再次轻拍双手的她沿着走廊折回薰面前,接着压低音量用英文说道:
「我感觉到旧校舍那边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因为我将教皇厅代代相传的武器带进学校,所以你大概是感受到那把武器吧?」
薰也以英文回答问题,露西雅则说了声「哦,原来如此。」便转身走回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是魔术师呢……)
由于高层决定在与魔术师协会的那场交涉获得解决之前,暂时不让她知道魔兽遗骸的存在,因此方才只能说谎骗她,但薰却忍不住产生『要是能找她商量此事,不知该有多好』的念头。
◇
桂木真澄坐在位于二楼的自用寝室窗边,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儘管这里是座落在市中心的顶级地段,却见一片绵延数百公尺面积的茂盛森林环绕于宅邸周遭。
过去曾有好几名土地开发商试图染指这片未经人为破坏仍然保持原始风貌的广大土地,但他们全都毫无例外地面临极其悲惨的下场,因为这里是银髮盟主在百余年前决定定居此地时购买下来的领地,是建构于人类世界的黑暗公爵领事馆,只有笨蛋才会想打这块土地的主意。等到秋意再转浓一些,林中群树将会吸收埋葬在土地中的大量骸骨养分,进而发疯似地染上一片鲜艳红彩。
真澄虽是这栋宅邸的新进成员,但他已破例被赐予自己专属的寝室,而且还是位于亚尔费姆寝室隔壁的房间。因此导致他成为其他使徒们羡慕的对象,或者该说是嫉妒的目标。虽然就算没有获邀参加『讨论吾主迷人之处茶会』,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对于那种宛如按照八○年代少女漫画内容演出的骚扰手法,倒是令他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间彷彿收集了世上所有污秽的宅邸当中,只有窗外景色是唯一澄澈无垢的存在。从座落于小山坡上的这间宅邸远眺,如果碰上风势较强的日子,会给人一种如同在翠绿海洋当中飘蕩一样的感觉。
没想到我竟也变成一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真澄虽然如此心想,但他旋即察觉到自己其实也是亚尔费姆所收集的『污秽』之一,嘴角顿时浮现一抹有着他个人特色的自嘲微笑。
真澄离开窗边坐回床上,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魔导书。
过去虽然秉持着「我才不屑藉助黑暗力量完成复仇愿望」的心志而排斥黑魔法,只专心学习精灵魔法的他,如今却已完全浸淫在黑暗魔法的世界当中。
因为有大量超高水準,而且倘若有魔术师协会成员看见,八成会立刻吓昏过去的魔导书被随意堆放在这间宅邸的地下室里。唯独某些假使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会自动侵噬现实世界的兇恶魔导书被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收进另一间房间严加保管——他若不这么做的话,亚尔费姆恐怕会满不在乎地丢下这些魔导书不管吧——虽然真澄尚未获准进入那间特别保管室,但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地下室借取魔导书学习黑魔法。儘管曾发生过好几次因接触危险黑魔法而差点丧命的状况,不过他却自信自己的魔法实力确实已经精进不少。
(起码那个男人算是遵守传授只有魔族知道的魔法给你」这项约定吧……)
虽然不高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另一项约定,也就是关于杀死双亲的魔族份子的情报至今仍未送抵真澄手边。真澄不知道亚尔费姆是否真的派人调查此事,说不定他只是在玩弄苦苦等待这项永远不可能到手的情报的真澄,然而身受血之束缚所囚的真澄也只能引颈等待佳音。
(等我得到了复仇的力量……我绝对要宰了那个杀死老爸跟老妈的混帐东西,否则我又何必变成这种体质……)
此时,有人敲响房门。由于都是侍奉同一名主人的使徒,因此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身分证一般,可以助他辨识出对方的身分。
「请进。」
他阖上书本出声应答,布鲁姆奎斯德随即开门走进房里。他是一名脸庞彷彿被老虎钳夹扁似地扭曲变形,并留下许多丑陋疱疮的疤痕,看起来了无生气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在亚尔费姆身旁服侍最久,却莫名其妙最受主人嫌弃的异形侍者。儘管其他使徒都搬出「已经好几百年没被叫进主人寝室临幸,今后也绝对没希望再被叫进寝室,却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这句话加以嘲讽,真澄却并不讨厌这号人物。
「真澄,吾主说要召见你喔!」
布鲁姆奎斯德话一出口,真澄脸上立刻浮现僵硬的神情。
「……他找我干嘛?」
「我想应该不是你所厌恶的事才对,毕竟吾主不太会在太阳高挂天际的时候做那档事啊!」
「这我清楚得很。」
「我想也是。」
面不改色的布鲁姆奎斯德轻描淡写地说道。真澄轻笑一声,随即起身走向房门。布鲁姆奎斯德虽未说出主人在何处等待,但不用特别说明,体内鲜血也早已发出亚尔费姆人在一楼的讯息。
「似乎有客人来访,此事与客人有关吗?」
「吾主只吩咐我『闭上嘴巴去带他过来』,因此麻烦您自个儿亲眼确认吧。相信吾主必定是想要给您个意外的惊喜吧,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
他再度发出笑声。布鲁姆奎斯德面对自己所用的语调总是既充满绅士风度,同时又夹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他对自己的憎恶之情远比屋内任何使徒都要来得强烈。除此之外又採取这种态度,可说是比起因自己倍受亚尔费姆宠爱而只敢耍些寒酸骚扰手段的其他使徒们更合真澄胃口的作法,因此真澄并不讨厌这位侍从长。
「我说啊,你讨厌我对吧?」
「是的,厌恶程度恐怕远远超乎您想像之上。」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喔!」
「老实说,这番话真令我作呕。」
「我想也是。」
真澄有样学样地搬出他刚刚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布鲁姆奎斯德却未表现出丝毫笑意。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真澄心想。
◇
走进会客室的真澄看见了令他颇感意外的光景。坐在亚尔费姆面前的人物,是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女子,这是真澄首度在这间宅邸内看见的女性身影。
倘若对方是人类的话,年龄大概跟自己一样,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穿一袭亮麵皮衣,脸上一条形似吉他拨片的眼罩盖住了一只眼睛。
女子看起来极端艳丽,明明没有喷任何香水,被黑色皮衣裹住的肌肤却洋溢一股足以令人呛到的浓郁香气。那是一种跟亚尔费姆一模一样,彷彿食虫植物试图捕捉猎物般的邪恶气息。不约而同地诱惑着男人的性感魅力自两人身上泉涌而出,在会客室内形成一股极为奇妙的气氛。
「坐下吧,真澄。」
亚尔费姆抬起下巴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说道。得到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别待遇,导致并列于墙边的年轻使徒们纷纷投出嫉妒视线刺向真澄。真澄则一边感叹日后又将遭受无聊骚扰,一边弯腰坐到亚尔费姆身旁。
「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那个木头人的使徒,名叫瓦德莉。」
只见名唤瓦德莉的褐肤女子一边以独眼向真澄送出视线,一边轻轻对他点头示意。那是一连串与其狂野容貌及装扮不甚搭调的高雅举止。
看样子自己似乎是为了被引荐给这名女子认识而获得召见。真澄虽试图自报名号打个招呼,瓦德莉却早已不将真澄放在视野当中。
(意思是说像我这种货色只要用眼神示意就够了吗……算了,反正也没差。)
画在瓦德莉眼罩上那个由三角形及圆形重叠而成的简单图案,乃是跟亚尔费姆水火不容的盟主特洛瓦努的纹章。使徒蒙主人恩赐纹章,并允许随身佩带的情况相当少见。这表示她的地位大概跟白己这种才刚成为使徒的货色相差甚大吧。由她敢面露从容表情、跷起二郎腿端坐在恶名昭彰的暴君亚尔费姆面前一事看来,她若不是胆识过人,八成就是脑筋有问题。
瓦德莉对亚尔费姆说道:
「白银盟主,我非常感激且心领您的一番美意,但我并不需要协助。请您只需赐予我能在这个国家自由行动的权利即可。」
「这可不行。那个木头人八成是明知我不喜欢而刻意指派像你这样的女人担任使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发飙兼冷落你的话,那就等于是我输给那家伙。」
「您多虑了,主人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也绝不可能借题发挥挑衅白银盟主。因为主人认定到最后能够襄助一臂之力之人,除了您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种话亏你讲得出口。」亚尔费姆脸上浮现冷若冰霜的笑容。「你的存在本身就惹得我非常不愉快啊!你自己瞧瞧那个小男孩,他因为看见你而感到兴奋了啦!」
只见偷偷注视着瓦德莉美腿的使徒顿时脸色发白,连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其他使徒们也面如土色。对主人以外的人物,而且还对女人萌生性慾的反应,分明等于是蔑视亚尔费姆的行径。
「吶,瓦德莉啊,老实说你的妖媚香气在这间房子里算是犯罪喔!」
要是看见亚尔费姆那副只以一层薄膜隐藏住强烈杀意的表情,即便身为同族大概也会吓得跪地求饶才对,不料瓦德莉竟眯起眼睛展露笑容,同时绽放出极其淫蕩的目光。
「非常抱歉,毕竟我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瓦德莉像是卖弄自己的曼妙肢体给在场所有人观赏一般,边叽吱叽吱地摩擦皮衣边换跷起另一只脚。彷彿连替基督教所订罪孽追加了一条贪爱男色之罪的亚尔费姆都想加以诱惑一样。
「你胆子可真大,要我冷落胆识如此过人的角色,实在办不到啊!纵使是像你这样的母猫也一样。我就赋予你为了完成那个木头人交代的任务而展开行动的权利吧,但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带真澄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白银盟主。在下便恭敬领受您的一番盛情了。」
「那你就将方才说过的话讲给真澄听听吧。」
「遵命。」
瓦德莉点了点头,转身面向真澄。
(这家伙……)
她的视线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心思意念却几乎没放在自己身上。她聚精会神地紧盯着亚尔费姆的一举一动,而亚尔费姆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明明不发一语地与人人惧怕的白银魔王对峙,她却依旧面无惧色地露出悠然笑容看着真澄。
「当门扉于千年前开启之际,另一侧的生物也随着魔族成员们一同来到人类世界。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好歹我也是个魔术师。那就是一般俗称的『魔兽』对吧?不过,我听说绝大多数的魔兽均未繁衍后代,且已遭到人类猎杀殆尽。」
「没错,不小心闯进人类世界的魔兽几乎都已经落得绝灭下场,但『梦见师』的预言却说还有倖存的魔兽栖息在这个国家,而我的任务就是得活捉那只魔兽并带它回去交差。」
「现存的魔兽是吧?要是有那种玩意儿存在的话,确实是很惊人没错……但你的主人要那种东西作什么?」
「我只听说主人是为了举行某项仪式而积极寻找魔兽的下落。」
「所训的仪式是指?」
「举行仪式的人是我的主人,并不是你。白银盟主都表示愿意将魔兽转让给我家主人了,是何种仪式跟你有何相干呢?」
瓦德莉转眼望向她真正的交涉对象。
「对我而言也算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是那种怪物落脚在我的领地,害得可爱的男孩全被它吃光的话,我哪受得了啊!这场对谈到此告一段落吧?瓦德莉,麻烦你到外面稍待片刻,我会立刻叫真澄作好準备跟你离开。」
瓦德莉向他深深一鞠躬,随后宛如时装模特儿一样扭腰摆臀地走出会客室。
亚尔费姆则起身走向墙边。在他视线尽头,只见方才看着瓦德莉看到下半身那话儿肃然起敬的使徒,露出快要昏倒的惊恐神情微微颤抖不止。他下半身那话儿早已缩回原状。「那、那个,我绝没对那个女人……」使徒虽然试图辩解,亚尔费姆却面带温柔笑容对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生气喔!你明明起誓为我守贞,却又背叛了誓言。儘管内心万分不舍,但身为主人的我必须惩罚你不可。相信你很清楚这点对不对?」
亚尔费姆彷彿轻轻抚摸似地伸手搭在使徒头上。下一瞬间只见俊美少年伴随着一阵咕喳声响,化作一团大小差不多刚好可塞进手提包包里的暗红色肉块。亚尔费姆则维持着看在旁人眼中一如往昔的神态,再次坐回沙发椅上。
身上沾满遭杀使徒血肉的其他使徒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只能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