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新手冒險者與美少女生活

1

（……奇怪？怎么回事？）

希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哈雷背上。

这里是哈雷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刚到家，屋里连灯都没点，只有路灯的灯光从窗外照进来，微微照亮屋内。

（对了，我记得自己被路西亚砍中……）

当希娜回想起迷宫里发生的事情后，哈雷开口说：

「……希娜，你醒了吗？我们……到家啰。」

哈雷的声音莫名断断续续的，让希娜感到不对劲。

当屋内的照明点亮后，她发现哈雷头部正在大量出血。

「哈雷，你伤得好重！」

「我没事……呜呃！」

哈雷整个人摇摇晃晃，直接背着希娜倒在地上。

希娜连忙爬起来，翻转他的身体使之仰躺。

然后，看到他伤痕纍纍的身体，希娜瞪大了眼睛。

「为……为什么不去治疗室！」

她扛起哈雷，费了一番功夫后让他躺到床铺上。

「我被路西亚打得全身是伤……但如果去治疗室，可能会被瓦格纳家的人攻击……所以我直接赶回家……」

「我、我懂了！你别再说话了！」

希娜咬紧嘴唇。

就连门外汉都能看出哈雷身受重伤。他全身皮开肉绽，让人不忍直视。

希娜看着哈雷，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了她而拚命战斗，身受重伤后还把她背到这里来的哈雷。

（不赶快想个办法的话……不对，是一定得想出办法才行！）

希娜着手进行紧急疗伤。

她撕开自己的衣服，帮哈雷包扎伤口，遗憾的是他的伤口实在太多了，根本包扎不完。而且已经处理过的部分也迟迟无法止血。

「身为万物之母的至高魔力啊，化为怜悯之光，治疗此人的伤势吧——【小愈】。」

希娜快速吟唱上位神圣语的咒文，把手放在哈雷的胸膛上方。

瞬间，她全身散发淡淡光芒。光芒化为波动，温柔包裹住哈雷的身体。慈母神授予的奇蹟慢慢治疗着哈雷的伤势。

但这股力量明显不够。希娜是【魔法师】，并不擅长治癒奇蹟方面的魔法，完全无法治癒全身是伤的哈雷。

哈雷现在正因痛苦而皱着脸，呼吸也很紊乱。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

（又来了……又来了，我又什么都办不到吗……）

她一边进行治疗，一边为自己的无力感到鼻酸。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是自己的归处还是重要的朋友，总是每一样都被剥夺——但她每次都无能为力。这次也一样，哈雷就要因她而死了。

希娜眼眶蓄满了泪水，忽然间，哈雷把手放到她头上。

「别、别露出那种表情……这样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他扯出虚弱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明明他才是最痛苦的人，却一边站在生死线上与痛苦搏斗，一边安慰希娜。

希娜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滚了下来。但她忍住不哭，对哈雷露出笑容。她用自己最漂亮的笑容，面对为她战斗到重伤的他。

「谢谢你，哈雷……真的很谢谢你。你为我那样努力，为我拚死战斗……我超～高兴的。」

哈雷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梳理希娜的金髮。

但下一秒——哈雷的手失去了力气，就像进行慢动作播放般，慢慢地、慢慢地从希娜头上滑落。

「……！」

希娜伸长手，想抓住那只掉落的手。

但——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

不管你怎么期盼、再怎么焦急，也救不了他。不管你再怎么祈祷，也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你什么都抓不住。

命运神宛如做了这样的宣判，哈雷的手悲哀地滑落床铺。他宛如坏掉的木偶，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哈雷……？」

希娜战战兢兢地呼唤，但没得到回应。

没得到任何回应。

「哈雷…………哈雷！？」

希娜大声呼喊，还摇晃他的身体，也都没得到反应。

哈雷的心跳停止了。

（对、对了……还有人工呼吸！）

她马上尝试进行人工呼吸。按照治疗院教的方式，先确保气管畅通，再以一组心脏按摩加人工呼吸为单位，反覆进行。她用娇小的身躯拚命按压哈雷的心脏。

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哈雷的嘴唇，往肺部输送氧气。虽然这是希娜的初吻，但那种事她不在乎。她一心想救哈雷，往他口中灌入氧气。

遗憾的是。

不管尝试多少次，哈雷的心脏依旧不肯跳动。

「怎么会……为什么……」

蓦地，希娜停下动作。

如果把人带去治疗院——不行，那里离这里太远了，肯定来不及。如果使用回覆葯——不行，她手边已经连半罐都不剩了。

所有拯救哈雷的方法一个个浮上脑海，却又一个个如泡影般消失。仅存的希望逐渐从手掌指缝间溜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娜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发出宛如濒死野兽般的呻吟。

但不管怎么呻吟，现实还是不会改变。他的心脏依旧停止不动，生命之光一片黑暗，人依旧没有苏醒。

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揪紧了希娜的心。到目前为止，她失去过许许多多的事物，但现在她的心比失去先前任何一样东西时——都还要痛苦。

「吶，哈雷……拜託你快起来。我还没郑重向你道谢呢。」

希娜挤出细若蚊吶的声音，摇晃哈雷的身体。

「吶，哈雷……拜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从路西亚手中救我出来的。」

她努力摇晃哈雷，一次又一次。但哈雷的心脏还是没有跳动。

「吶，哈雷……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呢？为什么我会这么无力呢？为什么我连一个朋友都救不了？吶，哈雷……拜託你告诉我……」

声音颤抖个不停。

难以言喻的绝望感，将希娜推入黑暗的谷底。

（……我不能……放弃！）

希娜抬起头，从谷底努力伸长手。

为了救她，哈雷豁出一切，赌命战斗。过去她总是死心放弃，但唯独这一次，她不想死心。不管再怎么狼狈，再怎么丢脸，再怎么不像样——她都想救他。

所以希娜开始沉思。她把头脑和身体运转到极限，努力寻找拯救他的可能性。

然后，一心救他的想法——

（——那是！）

引导希娜的视线看向一丝希望。

希娜在桌上看到了那个饼乾木盒。那是她与他的回忆之物。

「……啊！」

她扑向木盒，强行撬开。

木盒里放着一瓶药瓶。那是哈雷事先买好的大回覆葯。虽然自己低微的技能派不上用场，不过这瓶强大的恢複药水说不定能救起他。

希娜拔掉瓶塞，将瓶内的液体含在口中，再灌入失去意识的哈雷嘴内。

（…………拜託……拜託……！）

她一边向自己信仰的所有诸神祈祷，一边在药瓶与哈雷的嘴巴之间来回。

没多久药瓶便空了。接着，也只能祈祷而已。希娜的手在胸前交握，坚信这个无可取代的朋友会复原，等着宛如漫长无尽的时间经过。

然后——

哈雷喉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

希娜原以为是幻觉，慌慌张张地看向哈雷。

那张脸上恢複了生气。希娜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但开始痛苦地咳嗽的他——毫无疑问还活着。

「哈雷……？」

希娜战战兢兢地张口呼唤，哈雷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还活着吗？」

他挤出虚弱的声音——果然还活着。

光是明白这一点，希娜就哭了出来。

「哈……哈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泪水一滴接一滴滑落，她不自觉朝他扑过去。

「希……希娜！？」

「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哈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你让我担心死了，真的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管哈雷困惑的表情。

希娜用力抱紧他，决定再也不放手了。

2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哈雷一面喝着茶，一面点头。

屋里，他与希娜隔着桌子，严肃地面对面而坐。哈雷痊癒后，他们便彼此交换关于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不管如何，这次真的很谢谢你。还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那么重的伤……真的、真的很抱歉。」

希娜低头道歉，哈雷轻轻把手放到她头上。

「傻瓜，我们是朋友耶。朋友有难的时候，出手帮忙是理所当然的呀。你用不着一直像这样道歉又道谢的。」

希娜抬头用水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再次深深地低头鞠躬。

「……谢谢你。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喂喂，你又要哭吗？你真的是爱哭鬼耶。」

「才、才不是呢……！这、这个不一样……！」

希娜擦了擦眼角，哈雷则抓了抓头掩饰害羞，同时说：

「……有什么关係吗？所谓的朋友，不只快乐的事，就连难受和痛苦的事也会共享吧？所以说，你可以把所有话都对我倾诉喔。」

「把所有话都对你倾诉吗……？」

希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站起来。

「我、我还是……不能再继续给你添麻烦了。」

哈雷抓住一副想往外沖的希娜手臂，强迫她转身回头。

「我说啊……你别再这么做了。」

「可是，可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会给你造成麻烦的！这次虽然没事，但下次你可能真的会死掉……！」

「这个嘛……其实我不想死。」

希娜接着说「既然这样……」哈雷打断她的话，张口大声说：

「——啊啊，麻烦死了！拜託你别再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担着好吗！你啊……到目前为止一直很难受吧？很痛苦吧？你再多依赖其他人一些也无所谓啦！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依赖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可是……我不希望你死……」

「笨蛋，爱哭鬼逞什么强！比起我自己的命，我更讨厌看到你一个人痛苦！所以我才会和路西亚战斗，不是吗！如果现在才要弃你不顾，我就不会一直出手帮你了啦！这种小事你好歹要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