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歌唱的鸟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从鸟巢当中取出饲养起来。
在那之后就一直待在小小的鸟笼里面,连什么是飞翔都不知道,就这样终其一生。
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鸟儿并不是不幸的。因为它从来就没有展翅飞翔过,所以不知道天空的魅力。因为歌声而受到夸奖,被人爱戴,既不会挨冻也不会挨饿,这样一个小小的世界是如此的幸福——它不知道,跨出笼子就能迈入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只要不知道外面的一切,那么就不会感到痛苦。就算被饲主将自己的歌声作为商品出售,对于它来说这是在笼中就能感到满足理所当然的代价,所以无论替主人歌唱了多少次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可是,当它了解到了在笼外生活的魅力和与人接触时的那种温暖之后,再被夺走那一切,重新扔回到笼子里面,此时的鸟笼就不再是安全的乐园,而是冰冷的牢笼。
认识是非常重要的。可是也很痛苦。在了解真相之后更是如此。
从车轮传来的振动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儘管已经非常的疲劳昏昏欲睡,但是突然袭来的剧烈摇晃会让脑袋撞上车壁。习惯了之后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无视这种摇晃,就算头撞上了车壁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对于从没有做过马车的人来说,情况只会更加恶化。
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一脸紧张的神色,保持着沉默,可是在摇晃之中一步当心,后脑重重的撞上了车壁,忍不住发出了疼痛的叫喊。
「没事吗?」
「啊,是的。对不起……」
编成辫子的灰色头髮摇晃着,少女低下了头。
首先要在安内洛整理一下行装。说完盖塔诺就带着艾玛波拉离开了房子。陪伴着他们二人同行的是之前差点被解僱的女佣。
大概是因为觉得艾玛波拉这样一个农家的女孩自己穿上贵妇人的衣服是不可能的吧。在那座房子里面,属于盖塔诺管辖之下的只有两个人,辅佐官和女佣。少女虽然因为突然的命令感到非常吃惊,但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到达安内洛之后,盖塔诺带着她们来到了二手服装店。贵族或者大商人家的女孩们穿腻了的衣服卖给这种商店之后,经过一定的修理就又能够成为商品出售。然后城市当中的中产阶级将这些衣服买下作为日常的衣着。农民和另外一些贫穷的家庭会将这些作为节日的礼服珍藏着。
虽然盖塔诺说自己想要什么就选什么,可是艾玛波拉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心情。在他的眼中,这成了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衣服好,所以犹豫不决,于是让店主帮忙照看之后,自己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店主夸奖了艾玛波拉罕见的紫色眼瞳,说是用明亮的紫色礼服会更相衬。在袖子和领子上面都綉着如同藤蔓一般的浓郁紫色花纹。然后还选择了配套的鞋子。那是綉着金色镶边的白靴。
店主询问着,您满意吗,可是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在店内换了装。盖塔诺对店主同样下达了替艾伦和女佣的少女準备衣服的指示,于是店主替她们各自选择了服装。女佣的少女是藏青底色上印着水色花边的女僕装,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应该是侍奉着贵族少女的侍女们穿着的衣物吧。
然后艾伦粉红底色上系着红色领结的可爱童装。店主看到了艾伦脖子上面浅浅的印痕之后关切的询问着,怎么了,艾玛波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如果说漏了嘴的事情被知道了,肯定会让那个男人生气。如果只是艾玛波拉自己挨打的话,肯定会大声的求救,可是一想到这样会让塞尔吉奥和德波拉也受到波及,就只能闭口不语。
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之后店主也就不再追究,选择了一件立领能够遮住脖子的衣服。
原本,艾玛波拉希望至少能够让艾伦回到家里去。做好了会被怒斥的觉悟试着请求盖塔诺,不过他完全没有听进去。似乎是觉得只要用艾伦来要挟,不管什么命令艾玛波拉都会乖乖的遵从。
换装结束之后,盖塔诺带着两辆箱型马车和车夫回来了。车体上面没有侯爵家的纹章。
和二手服装店一样,这是买下被贵族弃用的马车和车夫,然后出借,赚取租金的出租马车吧。明明就有着驿站马车这种在城市之间往来的交通工具。更何况在安内洛和科努之间只有一天的行程。那样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坐上驿站马车的花,就会和许多素不相识的人同处一室。盖塔诺似乎很讨厌这样。
至于为什么要两辆马车,这也很显然。四个人同坐一辆马车显得太寒酸了。讨厌驿站马车的男人当然不能忍受那种情况。艾玛波拉三人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面,他则是悠閑的伸着双腿独自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将目的地告诉车夫之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朝着王都科努前进。
行李只有一件,就是原本穿着的衣服。虽然二手服装店的店主想要帮自己处理掉,不过拒绝了他。艾玛波拉和艾伦身上穿着的,是老夫妇亡故的女儿的遗物。不能随随便便的交给别人。女佣的少女也是一样,委婉的表达了想要保留原来的衣服的愿望。幸运的是,盖塔诺对于女人们带着怎样的行李这点似乎没什么兴趣,什么都没说。
就算只是口头上说说,在艾玛波拉準备出发的时侯。店主还是用您简直就是从异国来的公主这样的说法来夸奖了她。
坐进马车之后,三个女孩都沉默着。艾伦显得非常害怕,坐在艾玛波拉的膝盖上,紧紧的贴着她的胸部,不愿离开。在拥有了那样可怕的回忆之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艾玛波拉非常有节奏的拍着艾伦的后背,时不时摸一下挂在胸口的石子,渐渐的平静下来。
「那个……」
突然,一直注视着膝盖上的双手的少女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道。虽然视线依然朝下。
「我觉得还是逃走比较好。」
就算是在帮忙换衣服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什么额外话语的少女突然之间开了口,这让艾玛波拉稍稍吃了一惊,看着她。
一旦开了口,就没办法再退缩了,少女抬起头,组织起语言。
「如果您真的喜欢那位大人的话,那我非常的抱歉。可是,怎么也不像是那样子……」
离开房子的时侯,艾玛波拉因为刚刚哭泣过的缘故,眼角红肿着。艾伦也是一样。而且,倒在地上的时侯争吵的声音多少也被她听到了一些吧。会让她觉得可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艾玛波拉低着头,回答道。
「没事的。」
想要逃走,如果把这话说出了口,又让盖塔诺知道了的话……那个时候,如果自己动作再慢一步,艾伦或许就已经死掉了。为了让艾玛波拉的歌声成为自己的东西,只要他觉得有这个必要,肯定会笑着,若无其事的杀死艾伦。
眼前的这个少女或许还没有注意到,其实她也可以说是一名人质。对于艾玛波拉来说艾伦是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的存在。如果夺走了她那么艾玛波拉的心肯定会破碎,或许就不听从自己的命令了。所以一旦艾玛波拉惹得盖塔诺不高兴,那么最危险的人就是她了。既然是佣人,想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实在是太简单了,杀鸡儆猴,狠狠地虐待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说不定生命都会有危险。
「……把你卷进了这种事情里,对不起。」
一边在心中发誓一定也要保护她,一边道歉。结果少女急忙摇头。
「不不,没有这回事!我是被您救下的……那个时候,真的是非常感谢。明明就是我把水泼在了您身上……」
说着少女深深地低下了头。看到她的样子,艾玛波拉微微苦笑。
「你那个时候犯的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犯的,非常常见的失误。没必要放在心上的——而且,我只不过是个牧羊人的女儿而已,用不着这么怕我。」
这种恭谨的对待,和现在的自己并不相称。她没必要像侍女一样敬畏着自己。
少女似乎感到有些吃惊,突然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袋子,里面放着艾玛波拉和艾伦原本穿着的衣服。
「……是,这样啊。因为是代理大人带回来的小姐。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哪里是大小姐,不过从那身衣服来看似乎不是呢。」
「我寄宿在牧羊人特内雷萨夫妻那里——我是艾玛波拉。这个孩子是艾伦。」
报上名字之后,伸出了右手。少女很快接住了自己的手。艾伦也转过头去,你好,打了个迟来的招呼。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你好,少女微笑着回答道。
「我是丽萨。原本是住在别的庄园里面的,不过小时候父母就都死掉了……侯爵大人收留了我,然后就把我安排在那座房子里面,以佣人的身份在那里工作为条件。前任的代理大人是侯爵家的管家,是个非常温柔的老爷爷。因为上了年纪而退休了,不过直到现在还会写信给我。教会了我读书写字的也是前任代理大人。」
非常高兴,非常怀念的笑容出现在丽萨的脸上。可是,那份笑容很快就被云雾笼罩。
「但是,新来的代理大人完全相反。几乎从来不来庄园。把工作全都丢给辅佐官大人。虽然有两个辅佐官,可是人手完全不够……这些都是我从辅佐官大人那里听说来的,那位大人在城市里的名声似乎不怎么好。也很少出现在庄园里面,只不过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所以谁都没有发现。」
「嗯,没错。」
艾玛波拉自己,一开始的时侯也被骗了。用绅士的面具隐藏着内心的丑陋。不过,就算一开始就看穿了他的伪装,结果也还是一样。从自己的声音被他发现的那个时候开始,已经决定不顾艾玛波拉的意愿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他的东西了。
安内洛的人们之所以会避开盖塔诺,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侯爵的儿子,而是因为知道他这个人的品行。
似乎是附和着艾玛波拉死心似的回答,丽萨非常痛心似的,表情扭曲了。
「……至于为什么名声很不好。这方面我也听说了。那位大人,似乎曾经结过婚,之后又离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吃一惊,艾玛波拉皱起了眉头。
对于盖塔诺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婚姻这种关係原则上是不能消除的。因为这等于是打破了和神之间立下的誓约。那么离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的确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说近亲结婚或者是重婚的情况下,就算是双方同意,婚姻关係也不能继续。不过由于原则的存在,所以这种情况不能算是离婚,就算分开了,那也是『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丽萨低着头,继续道。
「对方似乎是大商人的小姐。虽然没有爵位,但是非常富有。代理大人不是侯爵家的继承人,所以没有办法继承财产,可是结婚了之后就立刻变得威风起来。人家都说这肯定是女方的嫁妆,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是夫人按照代理大人的指示,偷偷的从娘家那里拿钱给他的。岳父虽然向代理大人提出了抗议,但是夫人用『这是我自己做的』这样的话来为他辩护,所以娘家那边非常的生气和她断绝了关係。夫人似乎是真的很喜欢代理大人的样子。可是,代理大人却单方面的提出了离婚的意愿,说是没法从老家那边拿钱过来的女人根本就没用。」
「等等。这么说来,夫人和那个人就不是近亲的关係咯?也没有其他的妻子吗?」
「嗯,没错。」
「那么,为什么……」
在故乡奥库托斯,有许多文化和这个名为拉托雷亚的国度不同。可是,在信仰上面,只是月之乐园和星海,银龙和天使,这种称呼上的不同,其他的地方应该都是一样的。在婚姻方面也应该是一样的。在重婚上面,根据国家的情况为了让王族和贵族留下子嗣所以会允许某些人拥有特权,但是在拉托雷亚就算是国王也不能拥有複数的妃子。
是自己的记忆搞错了吗。就在艾玛波拉感到疑惑的时侯,丽萨支吾起来。看了看艾伦之后,靠到艾玛波拉身边,非常小心的轻声说道。
「……据说是以白色婚姻为主张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艾玛波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幸亏艾伦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眼睛。
除了近亲结婚和重婚之外,还有一个可以使离婚成立的办法。那就是白色婚姻。
如果说结了婚的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男女关係,那么这种婚姻就被称为白色婚姻。在政治联姻的场合上很常见,为了缔结同盟的证明,在孩子还非常年幼的时侯就定下了婚约,但是考虑到过了几年之后,两家的立场可能发生了改变,想要取回孩子的女方就会提出『女孩子还太小,直到适龄期之前都保持白色婚姻的状态吧』这样的条件。
只要能够证明女儿的纯洁,那么这就又称为『不存在的婚姻』了。如果进展顺利,那自然好,但是如果两家之间关係恶化,还能够把女儿带回家里。只不过,如果是国家之间的婚姻,很有可能救不出女儿反而成为了人质。
可是,盖塔诺并不是政治婚姻。女方的父亲和侯爵家应该是没什么关係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和女儿断绝关係了。
既然两个人之间的关係被承认为白色婚姻,那就是由修道女检查了女方的身体,证明了她的纯洁。也就说盖塔诺,从一开始就只把妻子当作是赚钱的工具。为了在金钱的泉水乾涸之后立刻就能斩断关係,才刻意不对她出手。是对女人没有兴趣呢,还是为了金钱而保持禁慾的生活呢,艾玛波拉不得而知,可是对于女方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就算是那样的男人,也是女方深爱着的丈夫。可是男人却从来不曾爱过她,还把离婚的原因公诸于众,断绝关係之后,彻底地无家可归。
「那位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艾玛波拉生硬的问道。能够想得到的回答之中最圆满的情况就是找到了新的丈夫再一次迎来幸福的生活。如果没能这样,至少希望她能够去到修道院。可是丽萨沉默良久,之后低着头回答。
「……她自己,前往了星海。」
这是自己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将无法成句的黑色感情化在叹息之中,吐出胸膛。艾玛波拉紧紧的抱住了艾伦。
盖塔诺没有侯爵家的财产支撑却依然如此潇洒。这些全都是死去的夫人替他拿来的金钱吧。现在,艾玛波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肯定使用夫人的钱买下的。一想到这一点,就想立刻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可是又不能这样做,只能够静静的祈祷,期望着前往了月之乐园的她的灵魂能够安息。
与此同时,也明白自己成为他下一个猎物的理由了。
出现了那样的流言之后,安内洛城内已经没有人再会靠近盖塔诺了。他对此应该是感到非常焦急的。因为像亲鸟那样拚命送钱回来的妻子已经不在了。
虽然衣服和饰品之类的东西在资金充裕的时侯已经买下了不少高档货,可是缩水的部分还是有不少。比如房子,还有高价的瓷器当中装载着的朴素食物。
不知道他的品行,而且能够替他带来大量金钱和名誉的女人。如此优秀的女人是很少见的。非常少见,可惜,艾玛波拉满足了一切条件。
再一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样的艾玛波拉,丽萨用非常严肃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艾玛波拉,你肯定也会和她一样的。所以,快逃吧。」
大概,她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侯心里就已经有所担心了。之所以会来回扫视着盖塔诺和艾玛波拉的脸庞,也是因为觉得这个女人是被他骗回来的缘故。虽然对于这样一份心情感到非常感激,可是艾玛波拉摇了摇头。
「如果我逃走了的话,叔叔和阿姨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算从这部马车上面跳下去,也会很快就被抓住。就算向车夫求助,僱主可是那个人啊。成为我们的伙伴的可能性非常的低。说不定还会向那边告密……我希望能儘可能的避开危险。」
抚摸着怀中艾伦的头髮,婉转的表达着自己有着必须保护的东西。
不仅仅是艾伦。如果说逃跑的话丽萨也要一起。留下她的话,毫无疑问会被追究责任,可是三人一起逃跑的话被抓住之后遭罪的无疑会是丽萨。毕竟不能让满身伤痕的女人在国王的面前歌唱。
丽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然后再察觉到这样可能会将艾伦暴露在危险之中后,急忙低下头。
「对不起,我,太欠考虑了……」
「没事的。谢谢你关心我。」
既然没有察觉,那这样就好。要不然很可能会让她感到害怕。丽萨也好,艾伦也好,特内雷萨夫妇也好,只要艾玛波拉稍稍忍耐一下就能够得救,而且——
「一定,还有办法的。」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或许还能够保护自身的安全。
一度放弃了的心头重新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火。就算力量上不是对手,在心灵上绝对不能认输。
顽强地绽放吧,西奥博尔德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罂粟花的名字也是他给了自己。
所以自己的身心都是他的东西。决不能随随便便的交给别人。
「一定会守护住的。」
抱着艾伦,艾玛波拉自言自语。彷彿是在向胸前的《水面之月》起誓。
西奥博尔德沿着被月光照亮的道路急速前进。
巴伦西亚和科努之间有运河相连。乘船的话速度上会更快一些,但是想要在乘船的时候不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脸是很困难的。所以,只能选择陆路前进。
可是,依靠人类的双脚在一个晚上赶不了多少路。因为龙之力而获得了强韧身体的格丽泽尔达是怎样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但是自己身上还有着龙鳞这样的负担。疼痛的波浪冲击的间隔比起昨天晚上短了许多。
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或许每一分每一秒,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越来越远。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愈发焦急。
康蒂是不是跟在格丽泽尔达的身边呢。倒希望她能够那样。实在是不愿意想像她跑到艾玛波拉那里去之后会怎样。一旦联想,就产生了越过科努,到和艾玛波拉还有艾伦离别的那个地方去的念头。如果没办法夺回力量,那么才真的是失去了一切。
通向王都科努的大道铺设在平坦的旷野之上。没有起伏,除了偶尔能够看到远方村落的影子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无论走了多久没有前进的实感。被焦急的感情煎熬,一股在大海上漂流的不安感袭来。
月亮一如往常的将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自己的主人,月神在那里思考着什么呢。是不是一边感叹着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的无力,一边注视着地面呢。
照耀着地面的不仅仅是月亮。不断闪烁着的星光也同样来到了地面。就好像格丽泽尔达歌唱的那首摇篮曲一样。
星星中的一颗,忽然晃动了起来。带着银色的光翼,落在了地面上。
银翼捲起了一阵狂风,吉雷萨降落在西奥博尔德的面前。虽然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是自己的确等待着他的到来,因为自己有着无论如何都想跟他说的话。
『找到《残月之龙》了吗?』
不待狂风平静下来,吉雷萨就直截了当的问道。他似乎也非常着急。毕竟时间不多了。
西奥博尔德点了点头。可是,必须同时报告自己丢脸的那一面让他觉得很懊恼。
「被逃掉了。如你所见。」
说着,脱下了披在头上的头巾。看到月光下闪亮的龙鳞,吉雷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感觉不到康蒂的气息。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听到吉雷萨的这句话,西奥博尔德的心揪紧了。康蒂如果和格丽泽尔达在一起,那该有多好,自己就能够暂时安心了。
「……格丽泽尔达——《残月之龙》朝着王都前进了。」
『你为什么知道?』
「她跟我说了。她的目的是像拉托雷亚的国王复仇。康蒂她……」
只是提到她的名字就有一种发狂的感觉。可还是要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不知何时这个身体就会消失。
「康蒂她……说是要把艾玛波拉作为下一个目标……」
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嘶哑。吉雷萨似乎也非常吃惊。睁大了钢色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那家伙知道她原来的名字。应该不仅仅是虚张声势。大概,是在调查了和银龙……和我关係密切的人……」
『冷静点。就算是康蒂,也不可能轻易地对被公主的祝福保护着的人出手。她只是利用你妻子的名字来使你混乱罢了。』
西奥博尔德也跟吉雷萨的想法一致。康蒂脸上的笑容是『玩耍』的笑容。现在应该正躲在某个吉雷萨无法察觉的阴暗角落注视着西奥博尔德那焦急的样子,捧腹大笑。如果是这样倒还好。想怎么嘲笑自己都没关係——可是。
「就算康蒂自己不能够出手,她应该还是可以教唆人类去接近艾玛波拉。所以不能说她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