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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着,世界在摇晃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在一片模糊的意识中,想不出来。
或许因为这附近众多的火山吧,靠近火山的地方偶然会发生地震,记得有人这么说过。按那人的说法,地震时地面似乎会剧烈地摇晃,建筑也将轻易地倒塌,甚至最后地面会出现巨大的裂痕。
当时听过这番话感到好害怕,还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不会去这样的地方。
摇晃着,世界在摇晃着。
虽然想着是不是地震,但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只是这样轻微的摇动的话,建筑是不会倒塌的吧,大地也不会裂开。这样温柔的摇晃,不如说是在让人入梦。
(……所以,就是梦吧,这是……)
爱丽丝模模糊糊地,这样思考着。
[——啊,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啊。]
爱丽丝从摇晃的世界另一侧听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
[这世界实际上,远比你们这些普通百姓通过拙劣的谎言所了解的,要错综複杂得多了。在现如今的世界中,就算有人宣称魔法的存在,也不会有人相信,也只会在背后被当成骗子,然后就结束了。
不存在的魔法,这一个谎言,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都被骗了。
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想要相信,也会变得怀疑了吧。
嘛,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啦。反正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甚至只会带来不幸而已,乾脆就让那些不管多不幸也无所谓的废人所独佔也不错啦。]
[……你也、那个……和那个女孩他们,也是一样的吗?]
这询问声,从近得令人吃惊的地方传了过来。
然后,爱丽丝察觉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弗洛里安同学……?)
迷糊得半睁着眼睛,爱丽丝开始确认状况。
首先,自己正被弗洛里安背着。
然后在弗洛里安身旁,有个不认识的男子正并排走着。
看样子这人已到中年了。不管是身上深灰色的大衣,一头白髮还是混杂着白色的胡茬都给人邋遢的感觉。而那惺忪的睡眼中没有一点霸气,似乎是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很麻烦的样子。
嗯,没有错。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没有这样的人。
[这个……魔法这种的东西,你能使用吗……?]
[一半是YES,一半是NO。我的确有魔法的只是,但是……我可记不得自己有像他们连人类都不做了]
什么啊,这充满暗示的说话方式。
这时,又有别的声音打断了对话插了进来。
是上了年纪的,老者的声音。感觉自己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大概是听错了吧。
然而片刻之后,半睁着眼睛的爱丽丝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居然是一个婴儿般大小,有着独特打扮的古旧人偶。而此时这个人偶正被那名灰衣男子抱在胸前,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你是有什么想说吗?嗯?》
[这不是当然的吗,恶趣味的老爷爷]
《竟然抓住如此可爱的身体,那么恶趣味地对待,不觉得过分吗。》
人偶的唇间吐出老人的声音,与此同时,它的头和手还在自行轻快地摇摆着。
(……啊,果然还是梦啊,这个……)
爱丽丝理解了。
是梦的话,不管发生的是什么事,总之也不奇怪了。
[然后呢。既然已经知道了事实,你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呢?]
[……真是提出了十分沉重的话题啊]
[没办法,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閑聊呢。]
[不过不管旁人如何指手画脚,归根结底还是小男孩你自己来选择,要想怎么生活那是你的事情,但若是想死的话请记住。虽然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但要是死了,影响的可不只是你自己。虽然小男孩你会觉得没所谓,但你周围的人会将太多肆意又自私的意思强加在你的死亡上。虽然根据人的情况多少会有那样的事,但是小男孩的情况有一点不同,附近的人会对你的死亡表现得十分夸张。我说的话的意思,你懂吧?]
[我明白的]
弗洛里安低声说道。
[我死了的话会让你的国家处于不利的局面,这让你很为难,对吧?]
[呵]
男子小声地笑着。
[这不是理解得不错嘛。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吗?]
[其实也没有很认真去想。但是在那个状况下能从不认识的人那里得到了帮助,想来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你这小子。]
男子用乐在其中的声音说道,
[该说的就是这些了,你小子想要怎么活我倒是无所谓,但你至少要更小心一点,可别死掉啊。]
《……真是杀气腾腾的鼓励呢》
[这可不是鼓励。]
《嘛,就当作是这样吧……》
男子手中的人偶耸了耸它那小小的肩膀。
——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爱丽丝理解不了。
就像是在听着某个遥远的国度所发生的故事。
所以,这果然是梦啊。
[话说,还没起来呢。]
突然间话题变了。
接下来又想说些什么呢。
《是累了吧。先不说这个小子有没有那种觉悟,他背上那个小姑娘可是一直过着和平的日子呢,突然卷进这种事,这个早晨对她大概稍微有点困难过头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弗洛里安轻轻点头。
[仔细看看的话,小姑娘底子真好呢。这样的话将来肯定是个美人啊]
《喂喂,这副腔调,听起来很噁心啊》
[吵死了]
[……爱丽丝的话,我觉得现在就已经是美人了。如果让这样的高岭之花再变得愈发美丽,感觉就不能轻鬆地去憧憬了呢。这还真让我们有点为难啊]
诶?这时候爱丽丝才突然察觉到。
现在这三人(?)之间现在的话题,其实正是爱丽丝自己?!
《你啊,这还真是奢侈的烦恼呢》
[是这样吗?]
[不要摆着一张扑克脸反问我嘛,很无趣诶]
人偶以老人的声音咕哝着。
就这样一边听着这样的对话,爱丽丝的意识又再度模糊了。
阿嚏。
……伴随着打喷嚏的声音,爱丽丝这次很快就醒来了。
周围非常的热闹。
爱丽丝起身环视周围,发现这里是自己很熟悉的地方。
自己正坐在离家很近的市场外面的一张小长椅上。
[……]
大概是坐在长椅上,然后不小心睡着了吧。爱丽丝抬头望向钟楼……不过因为角度的原因没办法看清时间,于是作为代替确认了一下太阳的高度。虽然不是很精确,但此时一定已经将近中午了。
[梦?]
爱丽丝歪了歪头,自问道。
[从哪里开始是梦,又从哪里结束呢?]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爱丽丝髮现在胸部附近有血红色的痕迹。但自己身上却什么外伤都没有。
于是,爱丽丝想起了。
那是弗洛里安肩部中弹后溅到自己身上的。
而在那个梦中,自己是被弗洛里安背着的。
[……]
这样就能理解了。
自己以为是梦的一切,其实都不是梦。
阿嚏。
身体感到有些冷了。
想想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季节上看此时天气并不算冷,但在这种时候的早上,还不穿大衣就这样睡在了长椅上。如果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那才是不正常。
既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就如爱丽丝•麦路琪此时真切感受的寒冷一般。
[……要感冒了呢。]
从长椅站起来,仰望天空。
就像透过覆盖着的冰看见湖水一般,宁静澄澈的浅蓝色。
——就这样。
弗洛里安•科尔也又在爱丽丝眼前失去了身影。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深夜,而舞台则是在古城最深处的一座尖塔顶层的房间中。
这是一间有着大排书架和无数本书的房间。
在烛台的照映下,可以看到有一个人正倒在地板上。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一位拿着沾血短剑的女子。
女子看着自己脚下。看着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
那人此时已经变得不再抽搐,渐渐一动不动了。
于是女子又看回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剑刃微曲的短剑。这把剑既是女子夺人性命的道具,又是这名女子最为信赖的同伴,女子至今已经不止一次的使用过这把短剑,用它杀死那些会成为麻烦的人。
现在,也只是再杀一人而已,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脚下的人一动不动,应该是完全死掉了。
不,或许,这个家伙并不是真的死去了。只是单纯老早就成为了尸体,所以不能动吧。
于是女子将那人翻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番。脉搏没有了,整个身体如同朽木一般躺倒在地上,这确确实实是一具尸体。
但女子却还是再度动手。
短剑刺向头部。
刺向心脏。
刺向肠道。
贯穿眼睛,刺入大脑。
没有反应,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刀刃轻而易举地切割着尸体,就像是做着实验解剖一样。
[……啊哈]
女子终于无法忍耐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