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某天为分界,第一王女就没出现过。
无论正式或是非正式的场面,金髮的少女都没出现在人的面前。
王宫的药师说明了理由。她患上了麻烦的病,而且具有传染性。所以因为本人的希望,现在正闭门谢客,独自静养。
「——姐姐好像转移到了王家拥有的某处的房屋。」
在置于中庭外面,园艺师所使用的库房小屋。
即使恭维也称不上上等的橡木所造的椅子上,小公主晃蕩着脚。
「好像服侍姐姐的佣人们都基本留在城里,除了夏莉以外。」
「是……吗。」
夏莉。夏莉•威鲁托鲁。亚宾在想那的确是和绯奥露关係很好的女僕人的名字。
亚宾没有停下在修整道具的手回答。
「快一点治好就好了。」
「真是的。」
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喜欢的对象不在附近,你就每天都提不起劲来。」
「比那个起见不到最喜欢的姐姐,而摆出一副无聊的样子的某个公主要好一点。」
「呜,你真敢这样说。」
「不稍微回嘴一下,这个幼稚的公主就会一直那么得意忘形。」
两人对上了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然后不知道是哪边开始不由得笑起来。
「——我希望姐姐能幸福。」
少女喃喃道。
「光是决定了要和那样的窝囊废结婚,就已经是不幸的极限。为什么只有姐姐会遇到那么不好的事。
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那么温柔的人。啊啊,而且是真正的公主。集那么多优点于一身,应该会比谁都要更加幸福,她有资格过上让大家都羡慕的人生。你也是那样想吧?」
「如果说资格的话,你也是一样吧。小小的杰内特公主。」
「我……不需要。又不是像姐姐那样的美人,头脑又不好,心眼又坏,我就这样憧憬姐姐就行了。」
杰内特露出一副看起来有些寂寞的笑容。
「所以才希望姐姐能变得幸福。」
她再次喃喃道。
少年结束了道具的修整,将剪刀收入到皮革的鞘里,挂在墙上。然后寻找能对少女所说的话,在这段空隙的时间里。
「不得了了!」
外面传来了大声的喊叫。
在椅子上的少女,因为被吓到而失去了平衡,摔到地上。
「发生了大事了,亚宾,发生了大事。」
一个士兵一边叫喊着一边跑进了屋子里。
那是亚宾,在城内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
「发生大——公,公主大人!?」
「……」
少女一边轻轻拍了下跌落的腰一边站了起来。
「真吵闹呢,承担卫国重任的人,做出这种随便叫嚷的行为可不值得讚赏哦。」
儘管如此她还装出平静的表情,以镇定的声音对闯入者说道。
少年觉得这真了不起。这个小女孩不但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后也理解在自己下等的人面前要如何行动。
「失,失礼了!……但是公主大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在房间眺望着的时候,风将乐谱吹飞了,飞入了这个小屋。因为刚好附近没有空閑的人,就一时心血来潮自己走过来。」
杰内特若无其事地说着谎。
少年觉得这很了不起。可以的话,希望辩解的内容还能编的更完美一些。但是还能如此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就能让人理解。
「然后,发生了什么大事?」
亚宾觉得要转变话题了,于是少年敷衍了事地向朋友搭话。
「不会又是饲养的兔子生下的双胞胎那样的事吗。」
「……有那样的事吗?」
不知为何少女问道。
少年点头,是有如此的事。
「是吗,是兔子的双胞胎吗?」
不知为何少女大大点头,然后就沉思着什么。
「只是想像……就觉得它们会很可爱。」
「是,是,的确是可爱的家伙们。名字是借在故乡的妹妹的名字——」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大事?」
因为话题跑到了不明的方向,所以少年急忙地拉回来。
「啊……啊啊。对了,发生大事了。那个……该怎么说。」
他含糊其辞之后,突然表情和声音变得老实起来。
「公主大人。在说之前拜託你要镇定啊。」
「嗯?」
「说不定,不应该在这里由我对你说。但是我现在无法在你面前闭上口。所以……」
「是……什么事?」
大概是从他那严肃的样子多少推测到了话的内容吧,少女的表情变得有点阴暗。
「难道……难道是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低下了头沉默下来。
这个沉默,反而比任何话语都更能阐述这名士兵难以说明的内容。
葬礼十分盛大。打扮得闪闪发光的贵族整排排列在一起,都用手帕按住眼角。
她死了。
病倒之后,无论传召怎样的医生,都无法减缓她的身体的衰弱,最后就这样断气了。众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在这里流下眼泪。然而她无法相信,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事情。
裹在闪耀着金银的法衣中,看起来了不起的神职者,正嗡嗡地朗读法典的一篇短文。在他的前面巨大的棺材被抬进来。围绕着这个棺材,进行了了众多铺张的仪式。仪式结束之后,棺材就这样运进了王宫的地下的墓地。
然而身为一介园艺师的亚宾,无法混入贵族和骑士们的队列中,只是从稍微远的地方目睹这一景象。
随着撼动大地的沉重声音,石造的大门关上了。
关上的大门已经打不开,消失在里面的事物就会再次回来。
自己已经无法遇到她。
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垂下头,獃獃地凝视稍微有点髒的地板。
「——真是的,真的很可惜。」
这句话……从喧嚣之中传入了耳朵中。
「距离婚礼也没多久了吧?虽说婚礼过后那个女人就已经没用了,但是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就随便死去了。」
「嗯,没成功得到那么好的女人,你只有这种感想吗?」
「讨厌啊,无论看起来怎样好,这样的悍马也毫无用处。如果结婚之后变得贤淑的话,那样就能考虑一下。」
亚宾抬起了头,眼睛搜索着声音的主人。
在那里有两名穿着格外奢华的贵族。
「嘛,不用太过于叹息,马上进行下一步。幸运的是这个国家还有一个『预备』的公主。那一人死去的话,就重新在另一个那边讨回来。虽然会有多少困难,不过我有几个让她听话的手段。」
「喂喂,父亲你觉得那个孩子才多大。」
「太过年轻不是问题,如果放开不管任其成长,倒不如在她获得没用的智慧之前开始教育,这样一想,说不定大公主的死反而值得庆贺。」
两人浮现了下贱的微笑。
「刚刚失去了最爱的姐姐的公主大人被刚刚失去了婚约者的骑士安慰,而射落了心。的的确确是民众所喜欢的美谈。」
一开始,亚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沉默地,獃獃地继续听着这个对话。
『距离婚礼还有不多时间吧?婚礼过后那个女人就已经没用了。』
心一点点苏醒起来。
单纯的声音罗列的这些话,开始一点点带有意思。
『幸运的是,这个国家还有一个公主。』
黑色的事物从心里的深处诞生了。
成长了
然后——裂开了。
「莱奥纳尔•格兰特!」
亚宾叫起那个名字。
那是站立在那里贵族两人中,比较年轻的男人的名字。
那是死去的修泰布鲁的第一公主的婚约者的名字。
贵族两人回过头来。亚宾跑过去,握紧拳头,像是拉弓一样抡起手臂,踏前,然后挥下手臂。从上到下打在莱奥纳尔的脸颊上。
冷不防被攻击的莱奥纳尔,躲不掉这沉重的一击。被打在了描绘了庄严的宗教画的墙壁上。然后吐出了一口血,弄髒了墙壁上的画。
稍微迟了一点,周围涌起了哀鸣声。少年在这个时候才想起附近有着众多贵族。男人的哀鸣声,女人的哀鸣声。到处都是不明意义的悲鸣声。平日和暴力无缘的贵族,各自以不同的音量发出悲鸣声,一边和少年拉开距离。
在这些贵族面前,莱奥纳尔和他的父亲进行着这样的对话。那样可怕的对话,那么大声,那么堂堂正正。不过,在场的贵族们一个人都没去指责他们。
收到那样的冲击,少年的心充满空白。这个瞬间。
「……你这家伙!」
锐利的一拳飞舞过来。亚宾无法避开,也无法防御,就被轰飞倒下,滚在地面。
在附近的贵妇人都再次发出悲鸣避开。
「你在发什么疯,园丁的小鬼。明明就在国民全体出动的服丧的重要场合里。」
呸,莱奥纳尔将混有血液的唾沫吐了出来。
「事先说好了,是你先动手的,证人也多如牛毛。我之后所做的事,都是正当防卫。
——不要以为简单就能了事,这个小鬼!」
拳头打了下来,亚宾犹如翻滚地跳了起来,以左腕作为盾牌挡开莱奥纳尔,然后将莱奥纳尔揪起来。
「这是我的台词。」
以体重撞上压倒莱奥纳尔,亚宾将他摔到地板上。
「你们侮辱了她,侮辱了他们!不要以为那么简单就能了事。你这个旁门外道。」
即使下一击弄死这个家伙也没有所谓。保持这种杀意,亚宾对着眼前的莱奥纳尔的脸,拳头狠狠地打过去。
数柄长枪拦在了亚宾的眼前,阻止了他的行动。
对丧葬仪式进行警备的卫兵跑来了。为了逮捕在重要的场合突然开始闹腾的歹徒,保护故人的婚约者的莱奥纳尔。
「收手吧,亚宾。」
相熟的士兵用平静的声音制止了他。
「我们,也不想对你动粗。所以拜託了,停下来吧。」
亚宾放鬆了全身的力量。在这个地方抵抗也没有意义。也不能让自己心情变好。也不能回覆她的名誉。只是会给这个朋友添麻烦而已。
确信了胜利的莱奥纳尔,一边浮现令人讨厌的笑容一边站起来。然后。
「筋疲力尽呢。」
用注入全身力量的最后的拳头打入亚宾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