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砰——!
那是手掌大力拍在橡木製的桌子的声音。
「那么——说出来吧。你肯定知道什么吧,叔叔?」
「啊,那么突然干啥!」
「关于下一代的魔女。那个家伙是谁,围绕着魔女是哪些人在做什么,不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鬍鬚中年。」
「鬍鬚中年!?不,什么啊,下一代的魔女?」
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哀鸣声。
「等等,怎么了,那么突然在说什么。」
「好了,快点说出来。虽然一副枯瘦孱弱的样子,你也是在菲鲁兹邦的学术院的中枢工作的吧,应该清楚状况吧。」
「……你是从谁听说的,那么麻烦的事。」
「阿鲁特老爹。在回来之前,稍微谈了会。
然后,在刚才,和亚宾•拉布鲁谈了些话。
状况变成怎么样了。现在,谁在某处做啥。今后会有什么展开,老实交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样的事啊,那个老人……」
叔叔抱起了头。
「虽然很抱歉,但是流卡,这不能说。
关于魔女,有着各种各样麻烦的特徵,『知道』『认识』这种事会和某种现象相连。人类在世界的外侧观测从而令魔女诞生、人类阅读魔女的着作,由于成功解读从而能操纵魔法、人类让没有自觉的妖精产生自觉。他们都各自迈向了破灭,话说回来,让不可思议成为可能的夜之软泥的本身,归根到底就是封印在魔女着作的书本的情报。
明白了吧?无论是谁,仅仅是被『告知』,就要背负巨大的风险。所以不得不慎重。那是业界的常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还是使出妖精全力威胁你说出来比较快?」
阿鲁贝鲁正确领会到流卡的话的意义,皱了一下眉头。
至少流卡直到现在为止有两次,以让座位妖精的自己的崩毁作为交换,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当然并不是那么轻鬆愉快就能操控的东西,不过就算现在的自己也绝不会有想要去体会那种力量,所以作为威吓也足够了。
「……说到这种地步,看起来是认真了。
但是不行就是不行,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叔叔。」
「这次的事,对于学术院来说是相当微妙的问题,因此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和想法,而且有处理的打算。
所以你和杰内特公主的介入,会很大程度扰乱到我们的计画,所以作为第六书库的主人,我并不认可。」
「为什么在这里杰内特的名字会出现。」
「总之。」
阿鲁贝鲁断言道。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哦。流卡。
无论你多么坚持,只有这个绝对不会改变。」
离开了阿鲁贝鲁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了。
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像样的收穫。重新想起爱丽丝的分别的之际的说的话,就感到自己相当没出息。不过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因为两手空空走在路上会显得寂寞,所以双手毫无意义伸入上衣的口袋。
「……畜生。」
流卡沿着湖面行走,偏凉的风吹了过来。让身体颤抖起来。
「该怎么做呢,那样的话……」
那样子刚从爱丽丝身边离开,没多久就又变成了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实在让人空虚,简直是没脸见人。
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收穫。在那简短的对话中,也有数项对现在的自己有用的情报混在里面。说不定那是叔叔的意图。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无法轻易泄露情报,却在拒绝的话语中悄悄混入了建议。如果是这样的话,流卡觉得这令人感激。
「一开始我就知道问题的规模很大,对于相关人员都是一样。那个鬍鬚中年说是『对于学术院来说是相当微妙的问题』。也就是说那里有什么情况。
并且,会话明明并没有涉及到杰内特,那个鬍鬚中年却特意提出来她的名字。」
那就是说杰内特是那个微妙的问题的一部分吗。自己什么都不会说,所以你就自己去问她吧——是在传达那样的信息吗。
「……那也是相当困难,所以之后能再和叔叔碰面吧,不过……」
虽然流卡一边嘟囔着这些,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
她站立在连接着学术院和大街的桥上。
虽然自己没有特别预料到此事,自己也心不在焉地考虑到也会有此事,所以并不惊讶。
在夜晚淡淡的黑暗,和犹如月光一样的银髮,与她相当合称。并没有做特别的事,但是只是站在那里,就自然吸引别人的视线。
「呀。」
流卡轻轻抬起了一只手。
「夜晚的散步吗?最近你心情好像并不安定,就当做适当的放鬆吧?」
轻鬆地搭话。
「……流卡。」
杰内特的表情很僵硬。
那个声音就像是在压抑在什么,微微地颤动着。
「在这里干着什么?」
「那算什么啊,我也是学术院的学生吧。」
「那么,那个学术院的学生,找阿鲁贝鲁有什么事?」
流卡皱起了眉头。的确自己在几分钟之前到访叔叔的所在地,但是为什么杰内特会知道。
「……用魔法窥视到吗?」
「因为你回来晚了,所以打算用魔法来确认了你所在地而已。要是说有没有窥视到,大概是没有看到的。」
「你真恶趣味呢。」
「虽然并不是有意,但的确是我不对,我道歉。
然后,我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时机也不好,真是的。」
杰内特展现如此的态度的理由相当明显,她是在害怕。在担心和阿鲁特,亚宾一样,流卡•艾鲁蒙特也会一样离开自己身边。
总之,流卡并没有打算隐瞒太久。他本就打算今晚就儘快找机会和她挑明之前的事,但是,没想到会变成这种当面追问方式,这令他稍微感到困扰。即使不是变成这种状况,但今晚提出来毫无疑问也会伤害到杰内特的会话,从最初就被对面先提出来。
「一边走一边说吧啊。」
流卡说了之后走过杰内特的身边。
「……就这样站着说不行吗,是要说很久的话吗?」
杰内特落后半步在旁边站着。流卡注意到那种举止总觉得和平时的爱丽丝相似,禁不住笑起来。不过现在不是这种场合。
「嘛,嘛,可能要说很久,我这边也有各种各样想问的事。」
「——!?」
杰内特默不作声,但明显地动摇起来。
流卡瞥了一眼确认她的样子。
「不是要说那种明显令人害怕的事,放鬆一些。」
「但是……」
「是现在问会让人愕然的事,本来应该从最初就应该事先确认的。儘管如此直到现在都没有在意。明明如果我想的话,从很多人那里都能问到的。」
「什么事……」
「在两百年前,绯奥露成为魔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
杰内特的脸一瞬间苍白起来。
流卡并不在意继续说下去。
「她的变化不会是在一朝一夕间就完成了吧?该怎么说,那种一看就知道的,那种变化的过程,你有什么线索吗?」
「……不知道。」
「哈?」
「那个女人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
杰内特低声回答。
「说是患上了病,在某一天突然不能见面,之后听说为了疗养转移到别处邸宅。结果并没有用处衰弱而死。之后就听到了魔女的传闻,那是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悲惨的下场,然后加入到了讨伐队,结果在我到达她所在的地方之前,就全部结束了。
如果有把握到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除本人以外就大概是侍女了。」
「侍女?」
「是一个很有本事、能独自照料她生活起居的人。被称作夏莉•维鲁托鲁,但是在绯奥露『因疗养转移到是某处邸宅』的时候,也一起失去了蹤影。如果说谁最有可能有看到魔女诞生的过程,除了她就没其他人了。」
「那个人现在没活着吗?——也就是没成为不死者吗?」
杰内特无言地摇了摇头。
从她沉重的表情,就能知道她想要传达的内容。也就是说,那个叫做夏莉的侍女当时就毫无转圜余地,明确地死去了。
但是。
「……好奇怪。」
「什么?」
「我觉得这些事,在不死者之间是常识来的。作为有关的人,当然会知道某种程度的事。
但是按照你所说的话,现在无法说明这个状况。
阿鲁特老爹和亚宾,就连我的叔叔,都完全没有去探究关于魔女诞生的事。那就应该是各自都知道什么。若非如此,他们是不会能拿出那种决心面对他们自己的战斗。」
「哈……?」
「魔女是如何诞生,魔女是如何继承,有着传达关于这些知识的家伙。
那是相当明确的地方,从我所能听说的来看,阿鲁特老爹和亚宾的话之间没有矛盾。也就是说从两人所得到的情报中没有混入误解,扭曲,妄想和捏造的情报。」
「不,稍微等一下,流卡,你现在在说什么?」
「无论是误解,扭曲,妄想,捏造都没有。」
「不是那里,别想矇混过去。我可是认真在听的。」
「从老爹他们听到那处?」
流卡回答之后,杰内特就变得哑口无言了。
「我见到了……阿鲁特和亚宾。」
「虽然是分开见面的,但两人像是商量过一样,来拜託一模一样的事。
——因为不想让杰内特寂寞,所以就拜託你了。」
杰内特的肩膀抖了一下。
「虽然性格最坏的,但是不错的人吧?」
「那样的家伙……事到如今,还要赎什么罪!」
「如果有那个打算,就应该在你面前直接露面,而不是出现在我面前,两人都是真的单纯为你感到担心。」
「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消失。」
「那是因为有很多理由的吧?
有着不能在你身边的理由,但是却也没办法放着现在的你不管,所以才特意来接近我。」
「但是…那样…」
「啊啊,刚好。我也回答刚才的问题吧。
我来到学术院是有事要问叔叔。虽然结局是吃了闭门羹,嘛,暂且有了一点收穫。」
「…流卡。」
杰内特抓住了他的袖子。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