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是单纯的传闻。
毫无根据,不清楚从哪里开始出现。
传闻的内容相当奇异,听到的人都会大声地笑着说现实中怎么会有那样的事。
魔女住在这个城市附近。
据说魔女是个戴着能遮住眼睛黑色大檐帽子,钩鼻子的老太婆
据说魔女住在跨越两座山,漆黑枯萎的树林深处的废城。
据说魔女在蜡烛诡异的颜色的闪烁照耀下的地下一室中,搅拌着大釜中难以名状的事物。
据说魔女到了夜晚就会乘着扫帚飞上天空,在附近的村落散播着诅咒。带着恶魔眷属的黑毛。笑的时候声音是「嘻嘻嘻嘻。」,和人对话的时候眼睛充血。喜欢的事物是用孩子做成的料理,喜欢的饮料是孩子的鲜血。熬夜的坏孩子会在夜晚被魔女吃掉。
谁都没有相信。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会相信那种荒唐事的人反而会被人觉得脑袋有问题。
所以,谁都没有去确认真伪。
山对面的森林是基本没人踏入的场所,没有特意去踏入那种地方的好奇的人。倒不如正是因为是那样的场所,才会成为这种不负责任的传闻的温床。
实际上也有着说出这种有说服力的话人在。
魔女的传闻以意外的方式开始具有可信性。
一具尸体沿着河流过来。
那是乌鸦。
但是身体中长着三个头。身体的右边一个翅膀都没有,但是在左边有着三个一样的翅膀。
那是不可能存在的造型。这样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然后不能在天空飞翔的翅膀是没有意义的。不但是无意义的事物,而且还有三个,那样的生物并不存在。不,原本有三个头这点就相当奇怪了。认为什么地方是奇怪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彻头彻尾都相当奇怪。
如果只有一只还好,事情或许会就此结束。
但是隔了两天之后,发现第二只流过来。这次的乌鸦的头和翅膀的数量正确,但是身体大到像是大型犬一样。
在那之后,每周都会有两三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漂过来。
这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在这条河的上游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跨越这座山的,然后再隔一座山的对面,穿越漆黑枯萎的森林,在那里发生了某些和这些奇怪的尸体有关的事。
人们都注意到了,但是说不出来。
传闻中的魔女是空想的产物,但这些尸体是现实的存在,不能混为一谈,无法承认这两者有所关联。所以谁都没有找到那一个答案,因为没有人来互相确认这个答案。
走在沉澱的雾之中,就会有异形的怪物袭击过来。
用剑驱赶的话,怪物就会发出像是自己平常所看到的动物一样的发出悲鸣,流出赤红的血液然后死去。
踩过了残骸,向前方前进。
雾扩散到四周,而且相当浓厚。
「这个确实是噩梦呢。」
轻轻地挥舞着剑拨开污秽,魁梧的老人——阿鲁特•巴尔盖利亚喃喃道。
「那么不详的记忆,事到如今,还真不愿再次想起啊。
为何要再现到这种程度…」
他将目光转向了那边。
犹如雾一样的细雨,就像烟雾遮挡着视野。穿过细雨能看到那一边。
腐朽的古城应该在这个森林的对面。那就是操纵着可疑的法术、散播着异变的,邪恶的魔女就住在那边。两百年前是在修泰布鲁外边,这次是多斯的外边。虽然城的位置有很大的变化,但是状况几乎完全一致。
两百年前,他们踩着泥土,一边打退袭击过来的异形的怪物,一边向着那座城池进发。
杀掉魔女,只是为了如此。
即使他们都理解所谓的魔女究竟是谁。
「那个时候我们的行动错误了,那是能确定的事。
但是……究竟搞错了什么。如果当初採取正确的行动,不用如此愚蠢地虚度两百年就能结束此事吗。为了要重複一样的事,又该要怎么做呢。
到现在都弄不清这最关键的地方……真是困扰啊。」
阿鲁特低喃几句,又陷入了沉默。
但是现在的阿鲁特老爹旁边,并没有能作出回应的杰内特•哈露邦。所以这样的沉默不能以如他心中所希望的方式被打破。
但是
「大概,你在前提上就错了哦,阿鲁特将军。」
并非他所期望的声音回应了他。
「既没有正确和错误。
这个世界直到魔女诞生为止的全部的流程,从最初就被决定了。
无论何时,都必须有人要为此落泪,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之间,不存在正确这种天真的说法。
所以,应该考虑的并不是寻找正确的做法,而是在不违背流程的情况下,将这个痛苦让渡给下一个魔女。
到一百年或是两百年后,再将那个魔女也从任务中解放,然后让下一个魔女继续继承这个任务。那样不就是最自然,最没有痛苦的做法吗。」
在扭曲的树木的间隙中,一个男人露出了身姿。
中等身材的他包在一件稍显污秽的铠甲中。
「恩,好久不见了,园丁的小鬼。」
阿鲁特老爹并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以严肃的姿态迎接那个男人——亚宾•拉布鲁。
「啊啊,久违了,原将军老爷爷。」
亚宾也以严肃的样子回应他的话。
再会的寒暄就就此结束。
两者都没有移开投向彼此视线,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互相对立着。
「在奇怪的地方相遇了,果然,在前面那个破烂的城池里有什么事吗?」
「嘛呢,你也是一样吧,老爷爷。」
「嗯,那么。」
两人保持着一样的距离,慢慢地端正自己的姿势。
「能问一下你要做什么事吗?」
「我有满怀心意的礼物要送给住在那个破烂的城池的新手见习魔女。
打入大量的夜之软泥,好像就能让魔女的觉醒安定下来。至少自己那时候是这样的——那是在五十年前遇到的绯奥露的妖精所说的。」
「……原来如此,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会拥有那么详细的知,原来那是本人的从旁指点的。」
「我并没有听到多少。不过唯有一点,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一百五十年的流浪让她何等的疲惫。不过原本,她也没想到我会採取这样的行动。」
我的『最后的蕴藏者』是死和遗产,执着和依恋的魔法书。在那之中塞入了至今以我的双手所杀死的十七人的同胞们的夜之软呢。只要有了这些,以这样的礼物作为新手的觉醒葯也是足够了——」
在亚宾的手中无声出现了震动的剑。
「——如果在路上有阻碍我的人,也会一併排除。」
「嗯?一人就相当于十七个不死者,该怎么说?那个啊……总觉得相当犯规啊。」
「魔法这样事物,从最初到最后,就是犯规和邪道的集合物吧。我才不想只有我被人骂狡猾。」
「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无论如何也是诡辩的主张吧?」
「即使如此也无所谓了。比起这些,老爷爷,我想要继续前进,能不能请你让开?」
「不!…那么,你要不要转身回去吗?」
「当然不能,那我就凭武力通过了。」
「不死者十七人的『力量』吗,来看要应对的话会有点辛苦。」
阿鲁特老爹兴緻索然地说道,就将巨大的身躯往一边挪动,让开了道路。
「老爷爷?」
「原本,我就不擅长正面对打,被称为绯鞘之将的时期,主要任务也是在后方提供策略。
更不用说在这种相当劣势的情况下,我是相当没干劲啊。」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无论是谎言还是玩笑,都是和我们不死者相当无缘的事物……」
对走近过来的亚宾,阿鲁特继续拉开了半步距离。
「那么,请容我就在你的后方稍微多管閑事一下。」
「——!!」
亚宾的右手以闪光的速度挥舞起了剑。但是刀锋在到达对面脖子之前,老人的身影在溶入雾中消失。
「这是……」
——请让我稍微关闭上你附近的森林
——『无扉的伪宿』是门和钥匙孔的魔法书。嘛,虽然和原本的用法有所偏离,不过根据使用的方法,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不知来自何处的老人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迴响传来。
亚宾环视着附近,无论如何观察四方,都只能看到淡灰色的浑浊的雾,一个人都看不到。
右边也是,左边也是。
前边也是,后边也是。
甚至仰视着天空……见不到除了灰色的雾的外的任何事物。
——如果面对十七个对手就退缩的话,是当不了将军的。
——请让我和在后方舞弄策略的一样做法,击毁你。
「你是认真的吗,老爷爷。」
就像痛苦呻吟一样,亚宾问道。
「那样大规模的魔法……这是自杀行为啊。」
使用魔法也就是改写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然后为此而使用夜之软泥。对于靠夜之软泥来保持身体的不死者来说,等同于切碎身体拧出血液的行为。
大规模的魔法,也就是消耗等同规模的夜之软泥。然后为了关闭别人来使用——也就是为了持续维持这个魔法,需要永远不停地流出夜之软泥。
——魔法这玩意,从最初到最后就是觉悟和牺牲的集合物吧。我才不想只有我被人说是在乱来。
老人的笑声一点点地迴响起来。
18.
流卡•艾鲁蒙特有一个姐姐。
比他大两岁,就如画中所描绘的粗暴的姐姐一样。
腕力惊人,头脑过人。在各种意义上流卡都追不上她,实际上流卡也比不上她。她会毫不客气将年幼的流卡少年踩在脚下,高兴地哈哈大笑。就是这样的姐姐。她的名字是库洛蒂亚。库洛蒂亚•艾鲁蒙特。
…….现在已经不在了。
在艾布里欧消失在火焰之中时,她也应该也化为灰烬了。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
燃烧落下的古城。
应该死去的女人。
历史刻有谎言。
她在说谎。
妖精这个系统。
活着。
她要继续担任魔女。
罗列出来的关键字揭发了那个谎言。
(——嘛……被那么一说,该怎么说,如果是大姐的话,的确会做出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杰内特对流卡作出说明。
她还活着。
使用『单目谎言』将流卡•艾鲁蒙特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绯奥露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