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的感情华丽地爆炸之后又急速萎缩——然后冷却了下来。
「抱歉……我有点兴奋过头了……」
「那、那个、一骏河小姐。」
「我想冷静一下。请让我一个人独处好吗?」
一骏河蜜说完之后便跑着离开了走廊。
雪国原本马上想追上去,但蝴蝶之宫却抓住他的肩膀。接着,像是要制止他乡说些什么似地摇了摇头。
「这里可以交给我来吗?」
看来雪国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从她转学进入国中部开始,一直到今天,我可以说是伴随那女孩一路走来的人。跟半途才认识她的你可不一样啊。」
雪国无话可说。
没想到会在这里把小蜜弄哭了——
可能是自己太过冷淡了也说不定。对方还是那个小蜜,她在学校里可是相当倔强的皇家玫瑰成员,是那种绝对不愿意跟学生会『清亮丽人』有所瓜葛的类型。
但她同时也是个脆弱又需要人家帮助的女孩子。
我伤害到她了?是这样吗?
他的头脑还是一片混乱,心里充满了惊吓、困惑与自我厌恶。放下伫立不动的雪国,蝴蝶之宫从小蜜后面追了上去。
雪国的头垂了下去。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想喝红豆汤。」
往旁边一看,万恶的根源如此呢喃着。
「…………啥?红豆汤?」
明明是美国籍的老外,干嘛学人家喝什么和风饮料呢!
「来兔羽山就是要喝红豆汤,但是我到现在都还没喝到。」
「那为什么要跟我说?」
「只有你在这里吧!」
对这么沮丧的我?在这种时候?
「你完全不了解我对吧!反正你只要静静地跟我一起走夜路就可以了,脱衣舞男孩。『兔羽山公共温泉』前面就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她弯了一下食指要雪国过去。
这个少女很清楚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FUCK。
***
『百濑』民宿的欧巴桑在晚上八点结束了当天的工作离开民宿。因为她只是打工性质,一切都只按照契约来走。她连丰满腰部上的围裙都没有脱下来,就毅然跨上电动脚踏车往坡道上的小路骑去。
同时这也是众人从地狱解放的时刻,唯一的安稳时光终于来临。
「会死吧……………………」
不知是谁发出了呻吟。
「这里是埃及吗?我们究竟造了什么业?不是……不是鞭子而是苍蝇拍……法老王啊……」
「大道寺组员,其实也有金字塔建筑工人存在,不只是单纯的奴隶劳动这种说法唷。」
「不是的,我不是那种意思,你稍微感受一下这种奴隶的气氛嘛……啊——我的腰好痛啊……」
大房间的榻榻米上,濒死的鲔鱼在上面滚来滚去。
欧巴桑要求他们做的劳动的确苛刻到让人快哭出来。
首先,是煮饭、洗衣及民宿的扫除。感觉好像被强迫提早进行清明节和年末大扫除一样。另外,舞姬还洗了大量腌酱菜用的瓮子,接着消毒杀菌,然后按照指示帮忙製作梅乾、腌野韮以及腌生姜。
现在闻一闻衣服,还可以闻到梅子、紫苏及野韮的味道。
「……我去洗个澡……」
当她皱着脸如此低声说道时,大房间的空气忽然冻结了起来。原本已经累塌的鲔鱼们,全部集中滚到榻榻米上的一个地方。
「——会、会长,这次一定要按照计画进行。」「这次不用猜拳而是用抽籤决定。」「这就是抽籤表」——接着,他们便像在鱼市场竞标那样聚集在一起,开始讨论起事情来。
「在表上面一人画三条线便算完成了。看,这样就可以缩短时间了。」
「——不,你们两个还是停手比较好。」
「为什么!」
芝目往他们两个瞄了一眼,手里拿着自製的抽籤表,大道寺他们也看着芝目。那种充满怨
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们应该看到她心情很不好吧。」
「是、是吗……?」
「或许早就被她察觉了也说不定……别太看轻野生的第六感。这次还是先放弃吧!」
其实,我最讨厌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舞姬站起身来,拍一拍沾在裤子上的灰尘之后打开了纱窗。
真是够了——眼前所能见到的就只有店主所打造的黛娜磨大人那个诡异的头部。她儘可能装做没看到,深呼吸一下之后将身子探出纱窗——
「是雪国——」
「你说什么?」
「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是一骏河小姐吗?」
「不是,是别的女生。」
「什么~~~~!」
雪国跟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物走在一起。少年们看着如此说道的舞姬,接着全部挤到纱窗前面。
***
——喂喂,是外国人?是外国人对吧?
——那是谁啊?真可爱……
——喂,别推啊!走吧,快跟去看看。
不知道哪间旅馆里的客人正在如此吵闹着。夜路上如果发出巨大声响一定很引人注意吧,雪国心里如此模糊地想着。
「干嘛哭丧着一张脸啊,脱衣舞男孩。当美女的保镳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吧?」
「少胡说了,你从那个位置哪能看见我。」
「我背后长了眼睛。」
你这家伙太容易懂了。爱丽丝在前面吃吃笑着。
爱丽丝·布莱斯在雪国前方大约五公尺的地方走着。嘴里随口用英文哼着「singingintherain」这首歌,有时又用手抓住路灯然后绕一圈。什么陪我一起走夜路嘛!看起来明明很习惯一个人走了。
应该是希腊神话吧,里面混乱及不和的女神也是『爱丽丝』这种讨人厌的名字。
暗蓝色的裙子与分成两股绑起来的长直发溶入夜色里。她的脖子又细又长,不知为何让人想起京都的艺妓。可能是白天时看见她穿日式礼服的缘故吧。
只有来到按照一定距离并排着的路灯底下时,头髮才会忽然变得明亮,而那类似天鹅绒材质的光泽就像蝴蝶磷粉般飘浮在空中,让人心里有种真不愧是外国小孩的感觉。
如果要形容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应该就是拥有足以让人看傻眼的美丽,但个性除了相当傲慢、喜怒无常之外,再加上虐待狂,还有……
「在你心目中,我应该是个任性到无可救药的坏蛋吧?」
「哈——」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那哭丧的脸早就说出一切了。不过呢,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可以说是最可怜的事了。」
她转过身来,就像在萤光灯下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
「我喜欢你。」
「咦!」
「爱丽丝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一直忘不了——」
眼前可以见到的,是爱丽丝那神合的蓝色眼珠。还可以听见她重複说了一遍『喜欢你』。雪国的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等等、等一下,难道说;—
「喜欢你那白痴的面容。」
真的很想把瞬间有点心动的自己从世界上抹除,雪国把视线从正狂笑着的爱丽丝身上栘开。
「Good!Marverous!拜託你继续让我耍下去吧!」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想生气就生气吧,我才不怕你这只纸老虎呢!」
她挺起形状漂亮的胸部,挥出右拳,抿着红唇。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时候的爱丽丝绝对不难看。
简直就像只凭着手里一把剑面对敌人千军万马而不感畏惧的孤独剑士。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内含红豆颗粒的红豆汤饮料。」
爱丽丝站在到达的自动贩卖机前面,发出满足的声音。
「放心吧,我不会敲诈你的。」
「我什么都没说哦……」
「你的脸上已经写出来了。」
呵呵笑了一声后,爱丽丝把硬币投入贩卖机里。她买了两罐饮料,一罐当场就拉开拉环,另一罐则推到了雪国手上。
「干嘛啦?」
「别喝唷,这罐我要带回去冰过了再暍。」
你这家伙到底是喜欢甜食,还是个性就像个老头子,拜託你说清楚好吗?
爱丽丝一边又开始小声哼起歌,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原路上走回去。虽然没有敲诈,但看来是打算让雪国帮忙拿东西。
「那民宿看起来还是一样破烂。」
途中,爱丽丝抬头往山边看去。那是刚才传出吵闹声的方向。
「一直很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倒闭,但就是一直不倒。还真能撑啊!」
「你别这样诅咒人家,那里看起来很有气氛啊。」
爱丽丝像是又忍耐不住似地爆笑起来。
月光下的斜坡上,只能见到民宿那孤单的瓦片屋顶以及萤光灯的光芒,但雪国已经开始道歉起来了。抱歉,跟我一起的家伙心眼坏成这个样子真是抱歉。
虽然心里一直急着想找办法治治她,不过却一直想不出方法。
但——这个时候,忽然有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掩住了雪国的嘴巴。
(等一下啊,爱丽丝!)
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雪国就这样一口气被拉进旁边茂盛的树丛里面去。
虽然雪国暴动了起来,但嘴里哼着歌的爱丽丝没有发现,只见她不断往前走去。
「喂,别再乱动了!是我芝目啊!」
听到这出乎意料之外的耳语,雪国乱动着的手脚忽然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一看,确实是芝目。坐在草地上的就是那个芝目所率领的SEC成员,而他们后面竟然还站着舞姬。
「为、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那种事不重要啦!重要的是那异国美少女是怎么回事啊?」
「一骏河小姐怎么了?」
「快说啊,你这劈腿男!」
一群人以认真的表情嚷着「快说——快说——」
看到这些熟悉的脸孔以及想到自己这种无可奈何的现状后,雪国当场想哭了起来(应该说已经哭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百濑』民宿的大房间里,雪国把一切说了出来。
这里就是爱丽丝刚才说的那间「破烂」民宿,刚才听见的吵闹声,竟然就是住在这里的芝目他们所发出来的。
萤光灯耀眼的光芒以及榻榻米的触感都令人十分怀念,并排坐在对面的刑警——不对,是SEC的众人则是正坐着深深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