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怎么了,浑身都湿透了啊」
一回家马上,伞就迎到玄关震惊地说道。然后急急忙忙进屋子去取毛巾,稍微过了一会又空着手过来「……我不知道毛巾在哪……」遗憾地说道。我苦笑了一下,湿着身子进了房间。打开衣橱,自己拿出浴巾,沙沙地开始擦头。
「哥哥、哥哥」
我刚开始擦头,伞就拉着我的袖子。看来,是想帮我擦啊。实际上要擦的基本上只有头,但感觉到伞「想要帮忙」的这份感情,我只好苦笑着说「那么,拜託了」把毛巾递给她,自己则盘腿坐在没收起来的铺盖上。伞在我背后双膝跪地,干劲十足地擦了起来。其实水早就擦得差不多了,她这么擦只是为了让我感觉舒服。我闭上眼睛暂时享受了一下这份感觉。
就这样数分钟过后,我的头髮干透了,反倒是衣服更觉得湿漉漉了。我毫不在意伞的视线,直接脱到只剩内衣,然后把衣服放入洗衣机。然后,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沖凉,突然,房间里的伞说道。
「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诶?」
我心里吓了一跳……但还是回以笑容。伞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因为,哥哥有点……」
「老样子吧?」
「这倒是……。但,还是觉得……」
「怎么?」
「……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耿耿于怀」
「啥意思啊」
我苦笑着仅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回到房间,又取了一条浴巾,走向浴室。伞依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只好扯开话题似的问她道。
「伞已经洗过了吗?」
「诶?……啊,嗯。洗过了」
这个反应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伞马上恢複了平时的样子,继续说道。
「嗯哼。爱美的妹妹早上,还有哥哥出门的时候总共洗了两次呢。漂亮的妹妹合哥哥的口味吧」
「漂亮倒没什么……就是别浪费水啊,要交水费的」
「真小气。……啊,我知道了。是那个吧。以浪费水为理由,其实是想跟妹妹一块洗澡——」
「我倒没什么,一起洗的话」
「……这种冷静的反应,反而让人觉得非常后悔啊」
伞真的后悔似的握紧了拳头。倒是见着妹妹裸体就会喷鼻血的哥哥能叫哥哥么。……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我叹息着,「那我去洗了」打开浴室门。伞又突然叫道。
「欧尼酱!」(伞平时都用『兄さん』称呼萤,为了区别开,这里把『お兄ちゃん』直接音译成『欧尼酱』了。个中效果自行感受吧,译者注)
「?」
「……没什么」
「…………」
伞好像真的对什么事沮丧得趴在桌上。……我要……不过,这个烦恼不是能对妹妹说得出来的……果然,还是用笑容敷衍过去吧。最近我真要去死了,这类话,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我笑眯眯的,像往常一样开始捉弄她。
「『欧尼酱』」
「啊」
伞顿时满脸通红。我哧哧地笑了。
「还没改过来啊,这个叫法」
「多、多嘴啦!那是稍微一不留神……」
「以前一直都叫着『欧尼酱』所以也没什么嘛。虽然小学高年级时开始改叫『哥哥』了」
「那,那是……。……那又不是害羞,只是觉得一直『欧尼酱』地叫下去有点……」
「说是这么说,可是着急时你还是会叫『欧尼酱』啊。看来还没改过来啊」
「呜、呜呜。要这副模样到什么时候啊,赶紧洗澡去!」
「好好好」
我笑呵呵地走向浴室,伞则鼓着脸撅着嘴……不过,关门前最后看到的她的脸,果然还是一副複杂的表情,没有精神的样子。
「…………」
我拧着水龙头……直到变成热水前,稍微等一会。
「着急时才会叫『欧尼酱』……么……」
伞在我真的左思右想想不开时,明确地有所察觉了么。
……。察觉到了吧……。就好像我也对她隐藏了我什么事情也有所察觉一样。
喷头里出来的水,不用来洗乾净头也不用来洗凈身子,单纯想淋一会浴。
虽然在心里笑道,浪费水的到底是谁啊……但果然,笑不出来。
我在腰上围上浴巾,在头还冒着热气时出了浴室,伞像平时一样看着电视。我把原来穿着的平角内裤放进洗衣机,然后直接经过她背后,打开衣橱拿出一条新的。
「对了,伞。你要洗的衣服都怎么办了?」
我想起洗衣机里没见到伞的衣服,问道。她回过头来,吞吞吐吐地回答。
「啊,那,那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嘛」
「所以?」
「……那个。不、不要询问庸俗的问题!」
「?我倒没什么……」
伞看似有些焦虑,况且我也不是刻意问这种问题的,于是不了了之。……怎么看来到我家的伞都有点不对劲。
我正歪着脑袋思索着,伞转移话题似的说道「快、快点穿上衣服!」。毫无办法的我正要穿上平角内裤时……
「别在这里穿!」
伞满脸通红地抗议道。我叹息了一下反驳道。
「你看着电视不就行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一瞬间哥哥在我背后完全光着身子这种——」
「这种?」
「……人、人家心都小鹿乱撞了」
伞背过红着的脸。……我笑眯眯道。
「哎呀哎呀,谁是变态啊」
「就算是哥哥,随便在女孩子身后脱光衣服,女孩子不愿意是当然的!」
「是吗?我们可是兄妹喔?就算裸体相对也应该什么感觉都没有吧。那么,我该去哪换衣服」
「昨天不是在浴室里就换好的嘛」
「今天是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日子」
「为什么会这么决定啊!」
「就是这样,所以,我拿掉浴巾咯,伞」
「为什么呀——哇、哇——」
我的手捏在浴巾上,伞便吵嚷着不要把头扭了过去。其实我也没有丝毫在这里换衣服的意思,只是想捉弄一下伞,不禁捉弄得起兴了。……毕竟我不太喜欢太过严肃的氛围啊……。
我说着瞧啊瞧啊手架在浴巾上在妹妹面前来回晃悠,伞则哭闹着不要。正当这时——
「萤——!今天那阵对不起了!我完全误会了呢!这个先放一边,阳慈说要来看伞所以也一块来了,把门打——」
「…………」
我突然穿过墙壁直接进来的小幽四目相对。……僵住了的我。现场状况,开始认识。
流着泪胆怯的妹妹。半裸着强迫的哥哥。而且围着下半身的浴巾也快脱落了似的——
「等等,冷静下来,小——」
「必杀!!BIGBANG☆小幽☆超级螺旋锤,ETRA!!」
「这拳头咋都发光了!」
因此,我今天第二次被放倒了。放倒前的最后印象是,顺势飞舞的浴巾,失声尖叫的伞,从没锁着的门进来大声说着「打扰了~」的阳慈,还有满脸通红的不知为什么一副第二目击者的架势的加害者小幽,这样一幅光景。……深螺小姐,看来我能不能在给你回覆前活着都是问题了。
「这回是自作自受,哥哥」
「就是的,萤」
『对吧,小幽(伞)』
醒来最先听到的,就是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随后,苦笑着看过来的阳慈关切的一声「没事吧?」,感动得我都不禁步入BL的世界了。我扑入阳慈的怀中,呜呜地抽泣着。他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害怕」抚摸着我的头。……女性,好恐怖。
突然注意到我已经穿上了衬衫和短裤,是阳慈换的吧。向他询问,他那张爽朗的脸苦笑了一下,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音量「……你如果那么光着身子下去的话,我可不知道待会会被那两人怎么样啊」在我耳边说道。我听后立马不寒而慄,然后再次大呼「阳~慈~」抱住了他。小幽则在房间的一角对妹妹建议着「伞。萤因为上次某个事件对那边的世界觉醒了,所以你住在这时要多多看着点他」,伞则「嗯,我知道了,小幽!」这么接受了。……站在我这边的终于只剩阳慈了啊。
我站起身来,换上家居服,终于安下了心。单间公寓,而且除去电视和搁板,再没有多少空间了,所以我们几个人基本上都集中在房间的中央。看着小幽,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物质化範围已经快三米了,所以稍有冒失的话,她也不好活动。然后,我又想起深螺小姐提到的关于範围扩大的说明。……的确,没什么时间供我悠閑了。
见我一副複杂的神情,阳慈问道「怎么了?」。「不,没什么」这么苦笑着回答他。他还依然是个平时总说些招人讨厌的话,但也总是条件反射性地担心别人的家伙啊。
阳慈……星川阳慈,我儿时的朋友。根据场合的不同也可以算是「亲友」,可惜我也不知该拿他的哪一点来当作「亲友」的依据,算了,总之就是朋友。至少还没到BL的关係,所以请放心。再就是……最近跟周围异于常人的女性朋友们比起来,阳慈可以算是相当正经的了,就算我倾向他也不奇怪,再加上若干部分……
「萤。她终于……她终于来简讯了!『阳慈人真温柔呢。喔呵呵呵』这样!」
「啊……是、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我把自己的手机藏在身后。……这手机里,其实正保存着刚才让阳慈欣喜若狂的简讯。……具体原因……我不想说明。发信时间是昨天。比起电话直接交谈,还是这种办法更不容易暴露,所以我发了简讯。再加上,虽然阳慈知道我的手机号,但邮箱地址还不知道,所以就以不同的身份使用吧。(豆知识:日本的手机号跟简讯无关,收发简讯靠的都是绑定在手机上的电子邮箱,所以知道手机号不知道该手机的邮箱地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啊,太好了!太好了啊!探望伞,顺带就跟你彙报这件事了!真是对不起啊,萤。我要……脱团了!」
「……你交到女朋友的那一天,我就交到男朋友,这一回事么……」
「嗯?怎么了,萤?脸色铁青喔」
「……没什么。哟,阳慈。那个,关于萤子小姐,实际上,那个……」
「啊,已经名花有主的可能性?没问题。说实话,萤。我,虽然没跟任何人说过……就像你有《灵体物质化能力》一样,我也有灵视能力之外的特殊能力的。名叫……《恋爱履历目视能力》」
「你骗人!」
阳慈目前为止尽搞的是些稀奇古怪的恋爱(主要是对我),还能拥有这种能力实在是令人怀疑。小幽和伞也疑惑地望向阳慈。但阳慈却继续自信满满地挺直了胸膛。
「不不不,这可是真的。不过,具体的话我也不清楚啊。就是,我对自己看到的人,他跟几个人交往过,现在正在交往的人名,或者有没有喜欢着的人……这些事情,不知为何就能一目了然。而且实际询问一下,基本上百分之百契合啊」
「……真的?出乎意料的长处啊……」
小幽颇有感触地看着阳慈。我也同样有所感触。人不能貌相吧……。能看透恋爱的细微之处的能力持有者真是……。不过,这与其说是能力,更多像是「观察力的延伸」吧。阳慈属于拥有纯粹之心的家伙,能看透人的本质应该也就不奇怪了吧。……明明没有看穿性别的能力。
阳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顺便一提,就我看来,萤子小姐现在居然没有喜欢的人!再加上,萤子小姐的那般美貌,居然还没和人交往过!这个年头如此清纯真是少有啊!」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啊」
「?为什么你在道歉?」
「……没什么」
糟了糟了。忍不住就吐槽了。阳慈……既然有如此的观察力,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发觉最重要的部分啊……。
啊,我突然想起什么,询问阳慈道。
「啊,那么,小幽和伞的恋爱清楚吗」
『诶』
旁边的两人拉长了脸,叫出了怪声。阳慈回应道「哦哦,这个嘛」,毫不顾忌地回答我。
「小幽和伞都是,出人意料的交往次数零啊,真是的,太明显了。能这般明显地给人『零!』的感觉的人,再就是神无同学和纱鸟了吧。尤其是神无同学。怎么看来伞和小幽的『在意的人』『近在眼前』啊——」
『哇——!』
阳慈正说到一半,伞和小幽就同时向他袭去!然后,他的腹部挨了一记挨了可不得了的组合拳。他咳噗地吐出白沫,闭上了双眼。……刚才我就是这种感觉吗。对于眼前发生的猎奇事件,我不寒而慄。然后,小幽和伞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哥哥刚才,阳慈说的话什~么都没听见吧?」
「萤阳慈说的话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吧?」
「……唔」
笑容中伴着超强的威压感的两人,和彷彿做了噩梦般倒在地上呻吟的阳慈。……面对如此状况,我能反驳的话,一句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听见。倒不如说,阳慈是谁啊」
「嗯」
苏醒了的阳慈抓住了我的手一副惊人般悲怆的表情,不过我对他「抱歉……」这么流着泪说道,然后弹开了他的手。……此时此刻阳慈那绝望的脸色,估计我一生都忘却不了吧。趁阳慈被我抛弃……小幽和伞把阳慈拉到了「那一边」,在那里进行了名为「今后不準泄露她们两人的恋爱情报的誓约」的拷问。由于那场面实在过于惨烈,我只得逃避现实般的塞住耳朵扭开视线重複道「神啊,神啊」,因此恕我无法描写出拷问的细节。
将阳慈「处理」完后,两人没事人似的再次扯开了家常。我诚惶诚恐地回过头来,看见阳慈半裸着趴在地上。虽然心中重複着悲鸣,但为了不再刺激那两人,我还是闭上嘴巴悄悄地把阳慈回收到「这边」来,给他做膝枕。看阳慈仰面躺着的那表情……真想在他的旁边画只帕多拉休啊。(出自《龙龙与忠狗》)
我流着泪握住他的手,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满足地微笑了。估计是梦见萤子小姐给他膝枕了吧。
我轻轻地把阳慈的头从大腿上放了下来。已经没有必要给他扮演萤子小姐了,我终于鬆了口气。……萤子这个角色……要装到什么时候啊。最近正想着怎么把阳慈利落地甩掉呢,看到他那份热情,实在不忍心看见他那可怜的样子……。现在磨磨蹭蹭到了这种地步……。啊啊,向人告白就已经很难了,想不到甩人还要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