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和小幽两人正漫步在傍晚的街道上。
「啊、咧?」
「萤?怎么了?」
「刚才我们不是还……还在卡拉OK包厢里么?」
听到我的疑问,小幽很囧的样子。
「我说萤啊……。发獃过头了吧。刚才不是从卡拉OK包厢里出来,解散了么」
「解散……啊咧,那小幽怎么还?」
「连那个都不记得了么……。赫米斯君说,让我送送萤啦。于是乎,就这样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嘛。……没事吧?」
「啊啊……嗯、这……这样啊。抱歉,好像有些发獃了」
大脑这才从完全空白的状态,回到可以正常说话的程度。……我到底是怎么了呢。和赫米斯说话的中途开始……好像心一直处在麻痹的状态。
环视四周。好像是从卡拉OK包厢出来,然后走向车站的途中。记得赫米斯和耀是在这附近住着的,所以没过来车站这边啊……。记忆一点一点地开始复甦了。
看到小幽很诧异地盯着这里,我暧昧地向她笑着。
「没事的,肯定是被小幽的歌声震撼到了」
「……那个、是说我唱得好是吧?」
「……无可奉告」
「什、什么意思啊!既然这么说的话,那萤唱得又如何啊!」
「那个也无可奉告」
一边和小幽进行着一如往常的对话,一边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上漫步。……感觉一切都完全回到了以前似的。有小幽在身边,有伙伴在身边。只不过……这时的伙伴,不知不觉地已经不再指归宅部的成员了。
「…………」
不知不觉陷入了沉默。还有牵挂。心中,果然还感到有牵挂。明明这样就好了的。对,明明在和赫米斯交谈时可以确信的。
「萤,怎么了?」
小幽很担心地看着我的表情。
「啊不……。稍微……由于小幽的离开,有些……」
明明在那之后还没到24小时呢。「小幽离开了」。仅此而已,世界就一下子颠倒过来了。不再重视归宅部的成员,和应该讨厌的赫米斯、还有刚刚认识的耀成为了伙伴。……不可思议。
「因为……我离开了……」
小幽很在意我刚说的话。一直以来,我所经历的事情,差不多小幽也能同等地掌握。可是……现在,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小幽是不知道的。看起来,小幽是很悲伤的样子。
「话说,小幽又怎么样了啊」
「哎?」
「赫米斯那里……感觉不错吧?虽然我也不知道……」
「……啊、嗯……。也是呢。目的……已经达到了呢。……虽然最后只有绝望而已……」
「?小幽?」
声音低得听不到了。小幽低下了头。……目的?小幽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去赫米斯那里的么?而且,那个已经达到了么?那样的话……。
我下定决心向她说道。
「那个、小幽。……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缘由,那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吧?所以……所以、再回到我家来——」
「那不行」
严词拒绝。可是小幽的眼中泛着悲伤的颜色……真搞不懂。那眼神明明看上去明显就是想说要和我再次一起生活的样子……可从她口中说出的词语却是、拒绝。
「为什么啊。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在赫米斯那里的意义……不是已经没有了么?」
「是……是呢。在赫米斯君那里居住的意义本身,已经不存在了」
「那就……」
「可是……不行。只有萤那里,不能回去。那……已经不是赫米斯君说什么的事情了。已经、不能在萤那里生活了。仅此而已」
「那、那算……什么啊」
真的不明所以了。搞不懂小幽所说的意义。……对了。正如小幽她不知道我今天和归宅部的各种吵架一般……我也完全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白天她所获取的信息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在我的询问下,她低下了头。然后……。
「……无可奉告」
「呜」
拒绝。我再也无法询问更多了。
两人停下了脚步。明明只分开了一点点时间……在我们之间,像是挖开了一条无法填平的沟壑一般。……该如何是好……我也不知道。
我是很喜欢小幽的,小幽也曾对我抱有好感……啊不,即使现在,也应该是有着的。……可是为何无法一起快乐的居住呢。
小幽断断续续地出着声音。
「其实呢、在同居的时候,就应该避免这样和萤相遇的……」
「那……是什么啊」
「可是、那个、有些办不到啊」
小幽不自然地「哎嘿」笑了。……平时很自然的行为,为什么现在感觉如此痛苦呢。
「永远不和萤相遇而度日……对我来说,无法忍受的。啊哈哈,依赖过度了呢。抱歉,萤」
「那算什么啊……根本搞不懂啊……想要住在一起的话,就住在一起不就好了么。……啊啊,是在意餐费之类的?没问题的。那点事情,实际上我也没怎么困扰……」
「抱歉呢,萤。……无法一直在一起。虽然会很辛苦……可是,还要这样再一起玩……呢?」
「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了啊……小幽」
「抱歉」
「……」
两人一直无言地站在那里。小幽双手放在身后,很难为情的样子。然后,不明所以地说出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这种分别的话语。我毫无回应……陷入了沉默。小幽露出了很寂寞的微笑,之后……突然唰地一步上前,然后——脸颊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呜」
「……再见了呢,萤。下次……再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脱离了物质化範围,轻飘飘地飞向了空中。……看到那身姿,我就想起了小时候在祭典夜得到的好玩的气球,一鬆手就飞上了空中,再也无法抓到的情景。
「……什么啊……这」
鬆开手放跑的气球,再也不会回来吗。
我一边确认着脸颊上留下的她的嘴唇的触感,只是呆然地,像个小孩子似的,目送远远消失的小幽的身影。
2
真可悲,我已经找不到车站的方向了。再加上这里差不多是第一次来到的地方,脑袋里乱作一团看漏了路牌,就这样在大街上来迴转悠着。……不对,或许我是故意迷路的。或许我……不想回到那个屋子。
「归宅部……么」
吵架什么的也有过好几次的。可是今天的那个……吵架,总感觉不是那么半吊子的样子。恐怕我喷出的那些话语,伤到了大家吧。所以我……我只能够「拒绝」归宅部。
到这时候大家肯定是回到家里,正在度过忧郁的时间的。我能想像的清清楚楚。神情恍惚的前辈、趴在床上的铃音、焦躁地乱动的阳慈、硬撑着「啊哈哈~」笑出来的绫。或许就连不再那里的伞也是,由于对最近的我抱有不信任感,明明是出院的日子,脸色却阴沉着吧。
想像了一下大家,不由得很不严肃地笑了出来。我慌忙藏起那副表情。……可是……我对大家的事情是这么了解啊……。那……那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捨弃的关係么?真的就像赫米斯所说的那样,可以捨弃那些不理解自己的人们么?
搞不懂啊……真是搞不懂啊——
「喂喂翔子,不要啊!」
「……才不呢。……是这个人不对。和美没必要道歉。要道歉的是这个人」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人群包围了。啊不……不对。我又在发獃着,没注意到发生了围观事件,貌似是闯到人群的中心里来了。……失误啊。我慌忙地重新确认状况。
在眼前的是,很烂的……衬衫的的样子和性格一样烂的很明显的混混似的男人,和两个女高中生纠缠着。
「啊?把肩膀的骨折撂下不管,想就这么算了?啊?」
也就是说,嘛、常有的事情啦。和女高中生撞到肩膀了吧。看这架势,恐怕是那个小混混自己故意撞上去的吧。
「我不是说了吗。付不出钱的话,拿身体来付,身体啊。反正又不会少块肉的,不感觉是不错的交易吗?而且,妹妹们也能得到满足的哦?」
……简直是天然纪念物一般的招数。……所以才会有人围观的吗。
总感觉自己很傻,我匆匆忙忙地想从这场面中抽身出来。走过他们身旁。——这时候
「啊」
看到女高中生的脸,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她们……那个、对了。记得是之前在我们学校寻找都市传说的那两个女生。名字记得是……
「和美和翔子吗」
不假思索就说出来了。两个人马上就往这边看过来。眼中放射出奇异的光芒。……不好的预感。马上,有点活泼的那个……记得叫和美的那位,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了我的手腕。
「救救我!好怕哦」
「哈?」
和美的态度马上就变得温顺了。在她旁边,这回事长头髮的面无表情的……名叫翔子的女高中生「啊啊」像是明白过来了似的,一拍手。然后……
「这不是和美的男朋友么。赶来英雄救美了呢」
「喂、你那毫无抑扬顿挫的台词是什么啊」
感觉开始闻到火药味了。我刚把和美的手甩开,这回从背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哦哦,小哥哟!你的女朋友,对我肩膀的骨折不负责,还想跑啊!小哥也说说她吧,啊?」
对我说着鄙俗的话。……确认了和美就抓住我不肯放开之后,我像是放弃了似的转向那个小混混。……因为我明白,和美和翔子的眼神,确实是在害怕……就算是我,也无法就这样离去。
「那个……责任吗」
啊啊、真是的,急死人了。本来就没那个閑工夫。干嘛非得卷进这种无聊的事情中啊……
「没错,责任啊小哥。付不起医疗费的话,那别的来付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么说来,给你这没受伤的人付医疗费是哪门子天经地义啊。
一边这么想着,我笑脸应对着。
「那个、顺遍问问啊,医疗费大约多少呢?」
「啊啊?五十万哦,五十万!」
「啊、好狡猾!刚才你明明说三十万的!」
和美在一边指出。……明明在怕得要死,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盯得这么紧呢。……真麻烦。
「吵死了!就在你们在这抱怨的时候伤势恶化的!你看,不再快点医疗费就更多了,你看啊!」
小混混拉着和美的手想要把她强行带走似的。……本来就不爽的我,到这份上也快爆发了。
「也是呢。医疗费或许还会往上涨呢。嗯嗯」
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用物质化能力作出一把看不见的木刀。然后——
「啊啊、怎么回事、你这家伙」
「医疗费啊……或许你应该要求丧葬费哦!」
「哎……怎、啊、啊咧、喂、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傍晚时分平静的街道上,小混混像是要死的悲鸣响彻四方。
……实话说,我是半认真的。抱歉呢,混混同学。
「灰常报歉灰常抱歉」
慑于我的「秘技!气功的奇蹟!」,小混混一副要死的表情,下跪道歉然后跑了。对于看不见的攻击,就当作是气的结果了。……确实,在可以用气的对手面前,肯定是害怕得不敢和他打架了吧。嘛、要是正常打的话,我可是瞬间就会被干掉的啦。这就是我能虚张声势的好处。
「非、非常感谢、会用气功的同学!」
「……还真有啊、气功」
连和美和翔子都信以为真了。比起这个……
「好厉害!气功好厉害!请收我为徒!拜託了、请收我为徒!」
「也教教我!我也想用那个做防身术!」
「我是周刊杂誌的记者!请一定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
诸如此类。就连围观群众也开始把我当作教主一般,我赶快逃离现场。总算是从以为自己会气功的民众们那里逃了出来。
然后进入一个小巷子里。「呼~」地擦一擦汗。
「被看成是很厉害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