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振翅声涌来。
个别聆听是很微弱的声音,但倘若结合数十、数百之众,那就化为一种轰然巨晌,威吓着聆听者的平常心。
喝!
按捺住生理、本能上的恐惧,夏侬握刀横向跃开。
外观极端抽象、单纯的虫子,鲜艳的黑色外壳。勉强形容就像甲虫,但无论是有如成人拳头的大小,或是闪着微光的羽翼,显然绝非寻常昆虫。
那群虫子犹如一堵黑墙,浮在空中隔开了夏侬和基塔夫。
魔虫。
外表勉强可以称为昆虫,然而那是否真是昆虫却令人怀疑,甚至还有人认为那可能根本不是生物。
有人说那是恶魔在创世战争时创造的怪物,因此被世人称为魔虫。跟其他昆虫相比,魔虫的外观确实有一股相当异质的气息。
原本就并非在村庄看得见的生物,再加上令人望之却步的危险性,因此它大部分的生态都是一个谜。
无论如何,魔虫的毒立即见效,被他刺中的话,就连猛兽也难以活命。不仅如此,他顽强的毒针甚至能贯穿钢铁.有时还会像箭矢般射出。人们目前只知道这种奇异的魔虫具有非比寻常的危险性,以及
我会听过有可以操控魔虫的暗杀一族,那时还以为只是吓人的玩意。夏侬沿着弧线移动道。
他原本打算越过毒虫墙进攻,但似乎已被基塔夫识破。刺客往反方向移动,魔虫之墙在两人间维持固定的距离。
我们也没有特别宣传呀。基塔夫敲着乐器键盘,弔儿郎当地说道:这些家伙可以用某种音律控制,不过人类的耳朵听不见。他们很笨的,要是不小心弹错控制音阶(andVoice),不但可能会互相攻击,甚至会袭击操控者咩。我学习的时侯也吃了不少苦头哩,嗯~~基塔夫感慨良深地说,但这个男人不论是口气也好,动作也罢,都给人一种装腔作势的印象。
好像在下达基本命令后,就可以放任不管,他停止操作无声乐器,双手抱胸。所以,能够操控的人少之又少,简直就是鬼斧神工,令人钦佩万~~分。
废话连篇。夏侬边说边在脑中寻思解决之道。
看来对方是利用那个乐器操控魔虫。只要破坏乐器,应该就不能传送新命令。
然而,魔虫们并非由那个音律直接控制行动。而是遵循接收目的或主要行动的指令。再自行判断细部动作。即使乐器损坏,以前发出的命令照样能有效地差遣魔虫。
你刚才说我妹妹怎么了?
啊啊,废弃公主妹妹喔,其实我已经派了一只伙伴过去,就算是警戒用的结界魔法也没用哟,那只能用来对付人类嘛。
乐园基本上只能捕捉人类,是故意如此设定的。倘若连虫子或小动物都一一捕捉,接收那些庞大情报的人根本就无法承受。
而且就算捕捉到基塔夫,只要他没有携带武器,就没有直接性的杀意,而只是施放预先下达命令的魔虫。乐园之所以没有侦测到绝音杀手这个职业刺客的存在。想必便是这个原因。
你这家伙
老实说,我要是正面跟你决斗,可能连你的脚趾头都够不着。哎,我是说真的啦。如果抱持被魔虫刺中的觉悟向前走个五步,你的长刀就能砍到我。可是呀,那么一来你也会被刺中,理所当然难逃一死,也不能赶去拯救令妹了咩。
基塔夫的声音非常愉快。
并非残忍或冷酷那种带有晦暗色彩的口吻,或许甚至可称为天真。彷彿在戏弄友人似的毫无芥蒂。
那么问题来了。正确答案是第几呢?第一,其实我还没将魔虫送到公主妹妹那儿,只是为了脱身而撒谎。第二,不不不,其实公主妹妹确实惨遭魔虫袭击.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
炎之民,飞舞吧。
爆炸声响起。
连动式启动咒语(Batchspell)高速启动的炎阵(Muspelheim)在魔虫与夏侬之间燃烧。
为了闪避火焰与冲击,基塔夫向后跳跃。
我的妈呀
炎阵熄灭后,夏侬已然不见蹤影,那一招看来只是防止基塔夫从后方追击。事实上,半数魔虫都因翅膀被烧光而掉落地上。
但是最教人吃惊的并非炎阵的破坏力,而是承受了足以杀死猛兽的主动防御性魔法的火焰与冲击后,半数的魔虫仍未死绝。
果然不是普通生物。
没有回答,弃权了咩。基塔夫双手擦腰大笑。正确是第三.大概已经来不及了哟。
※※※※※
王立舞会接连举行三天三夜。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宴会,而是一种仪式。不,甚至也可说是一种特殊型态的政治。
参加者们并非单纯来享受宴会,那只不过是表面而已。政治联姻、情报搜集、新法案的事前交涉甚至包括繁琐的谈情说爱与矜持游戏,无数的交涉、谈判与冲突在水面下进行。
倘若没有特地定期举办这类活动,事情就无法顺利推展。从这个现状来看,贵族这种支配阶级也病得不轻这句话出自本身亦是其中一员的男爵夫人。
而这场舞会也到了第三天。即将迈入散场时刻。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再跟你深入交谈。
我不.如果属下有此荣幸。
跟佛尔西斯王子并肩走在皇宫走廊的克里斯说道。
佛尔西斯似乎很喜欢克里斯,一开始没有发现他是莱邦王国王子的自然态度,反而为他增添好印象。
即使被众人过度溺爱到厌恶的程度,却仍交不到知心好友。身为泱泱大国的王子,各种关注的视线与随之而来的期待肯定是无穷无尽.即使打一个喷嚏都不能等閑视之。
对佛尔西斯而言,那大概是相当痛苦的事。
可是,跟突然跃居贵族的我太过亲密,不会发生问题吗?
我想无所谓的。反正父亲大人也打算将王位传给我弟弟或妹妹。
自我解嘲的模样并不惹人反感,却蕩漾着一股哀愁,可能是因这少年本身沉稳的态度所致。
才刚怀孕没多久吧?
第二王妃普莉史黛拉在举行舞会的前一刻,才公布怀孕喜讯。
虽然比平民低很多但王族间的流产、婴幼儿死亡率还是相当高。即使只是流行性感冒,抵抗力较弱的儿童都可能因此丧命,御医团和宫廷魔导士团的力量也并非万能。
在出生前就计画授予王位,再怎么想都言之过早。
父亲大人好像很讨厌我。就这层意义来说,你也相当倒楣。即使跟我再好,对未来也没什么帮助。
殿下,不。佛尔西斯大人,您依然是官方上的王位继承人,况且属下也不是为此才与您接近。
是啊,抱歉了。
佛尔西斯怯怯地笑了。
实在太善良了。
这两天早有这种感觉,但此刻克里斯的感触又更加深刻。
很可能对这个少年而言,身为王族本身就是一种不幸。不善主张自我。对他人过度温柔。一旦继承王位,他绝对不会忽视百姓的意见。大概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统治者,替他们带来更美好的明天;可是若被善于权谋之术和追名逐利的人们包围在花花世界,这个少年未免太过纤细。
不过假设当年情况稍有不同,被父亲大人杀的人说不定是我。
正当他自主自语的时侯
!
克里斯几乎是无意识地将右手滑入怀内。
淌流血汗所磨练成的战斗技巧,在察觉杀气的同时,就会自当事人的思考独立出来,主动採取行动。
意识到自己拔出武器的那一瞬间舞会当然不能携带长柄战斧,因此他带的是一把短剑克里斯揪住佛尔西斯的衣领滚向地板。
锐利的剑尖划破空气的声音。
克里斯在地板一滚,利用那股弹力跃起时,辨识出一个双手握着尖针的侍女。
暗杀者!
在对方挥空之后尚未站稳前,克里斯向前一跨,将短剑刺入对方右肩。就算对手是女性,他也不是会因此手下留情的少年。
尖针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
没有发出哀号也算相当厉害,可惜跟克里斯相比,她的技巧实在太过青涩。
克里斯以食指与中指轻鬆夹住对方左手反击挥下的尖针。不给对方惊讶的时间,他直接折断尖针,右手鬆开短剑,利用全身的迴旋力,以左上旋踢踹中对方的颈部。
他当然有特别手下留情,因为死人无法供出幕后主使者。
啊!
暗杀者这次终于进出惨叫,不省人事。
不过是在一两下眨眼间的战斗,佛尔西斯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
您没事吗,佛尔西斯大人?
克里斯说着俯视在地上挣扎的暗杀侍女,同时内心暗忖。
暗杀者的技巧实在太不成熟,虽有一定程度,终究还称不上专家。
或许原本打算进行毒杀,但因佛尔西斯表示没有食慾无法顺利让他吃下有毒料理,太过焦虑才会做出生涩的刺杀行动,这大概就是真相。
果真如此的话的确是很草率的想法,只能算是三流的职业刺客。
没、没事,只不过吓了一眺。
冒犯之处还请您原谅
不,那倒无所谓,但克里斯
克里斯看着一脸惊讶的佛尔西斯,心里暗叫不妙。
这么一来,伪装成贵族的心血就白费了。从他刚才秀的那一手功夫,再加上男爵夫人的职务,很容易就可猜出克里斯的真实身份。
最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现在重新一想,就算佛尔西斯遭人暗杀,跟他的任务也没有关係
(是传染了那群家伙的毛病吗?)
忽然想起此刻应该在某个天空下继续逃亡的三兄妹,克里斯苦笑。
他正考虑该如何解释时,佛尔西斯接着说道:
你真厉害平常的休閑活动就是实战剑术或格斗术吧?真是了不起,在正牌骑士都积弱不振的时局下还能如此。
嗄?啊啊,这是属下的光荣。克里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略微讶异的声音应道。
你下次也教教我好吗?
从对方有武术嗜好的想法,就立刻认定那是克里斯异常高强的原因。与其说他不够聪明,或许不如说是太过单纯。
除此之外,人的高强一旦超过某种次元,就会变得无法区分程度。正因如此,假使佛尔西斯也有武术嗜好,对克里斯的能力高低或许还可看出一点端倪。
不,那个
还是因为我再怎么练都是白费?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
面对錶情阴霾的佛尔西斯,克里斯也只能这么说,无论如何对方都是王子。
是吗?那就约好哕啰
闪烁的碧眼凝视着自己,王子的表情天真无邪。承受那种稚拙、纯真的目光特务战技兵少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雷欧犹如栅栏中焦躁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的表情里充满了疲劳与焦虑。不知道是静不下来,抑或是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他在原地止步,突然开始屈膝伸展,做起了柔软操。
小伙子你在做什么啊?丽塔婆婆询问忽然停在原地反覆屈膝伸展的雷欧。
这样可以锻炼膝盖。
喔喔。
咦?啊啊,我究竟在干什么?
看来相当错乱哪。丽塔婆婆神色不耐地说。不愧是前义警团的女豪杰,胆识跟雷欧全然不同,她肯定目睹过不少人的死亡。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侯!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哇啊啊啊,我完全派不上用场吗?
总之先闭上嘴巴,吵死了。夏侬说完,视线转回病榻。
帕希菲卡在床上气喘吁吁,一旁则有拉蔻儿、丽塔婆婆和雷欧慌张找来的德伊鲁。
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德伊鲁整理诊察器具,一边说道:正常被螫的话,一下子就死了
朝帕希菲卡施放的魔虫毒针只有擦过她的脸颊。因为拉蔻儿一发现魔虫,立即使出攻击性魔法击落魔虫,魔法余波也震偏了毒针轨道。
然而不过是轻轻擦过,帕希菲卡就陷入意识不清的昏睡状态。的确如德伊鲁所言,要是真的刺下去,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有有救吧?
雷欧询问的神情滑稽似的扭曲。并非因为对象是帕希菲卡,他就是无法忍受目睹朋友或熟人受苦,打从骨子里是一个大好人。
反倒是夏侬和拉蔻儿的表情显得很镇定但那只是习惯与否的问题,他们深切体认到惊惶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老实说,这样下去就没救了。
德伊鲁将没有戴眼罩的右眼转向雷欧,静静地说。这个男人想必也经历过不少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