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错愕感。
薇妮雅一时无法明白原因为何。虽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但对方在她内心佔了非常重要的地位。薇妮雅就像讲述自己名字一洋,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地呼唤那个名字。
帕希菲卡。
因此对身旁的少年骑士也同声叫出那个名字,薇妮雅一时并未感到任何疑惑,因为她一时无法理解这件事的意义。
然而,她立刻发现错愕感的由来。
为什么雷欧波尔特知道帕希菲卡的名字呢?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雷欧波尔特惊疑不定的表情,如实诉说他的心情亦然,薇妮雅想必也浮现与他类似的表情。
你(你)说什么?
没想到声音再度重叠,这次两人终于明白其间含意。
他们哑口无言。
薇妮雅和雷欧波尔特,两人偶然相遇,偶然拥有共通的朋友但至今一直没发现。
请问薇妮雅打破沉默问道:雷欧莫非跟帕希菲卡是旧识吗?
薇妮雅也是?
两人说完,确认似的将视线转回走在路上的少年和少女。
略微天然卷的金髮,天空色的双眸,深闺大小姐般的气质与野猫般目中无人的态度同时并存体内的少女。
衣服和髮型虽然改变,可是跟记忆中的帕希菲卡卡苏鲁的外貌几乎一致。最后一次见面是好几个月以前不过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貌不可能错认。
另一方面,薇妮雅完全没见过跟她并肩同行的少年。
或许因暗色的头髮和眼珠感觉跟夏侬有些相似,但年纪看起来比他略小。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进,只是多半是少女在说,少年仅偶尔简短回应就是这种感觉。少年既不像不喜欢聊天,亦不像在生气,或许他原本就是不多话的人;话虽如此,他并未对少女视若无睹,依旧陪着聊天,或许也算得上是有礼貌的少年。这种性格也让人联想到帕希菲卡的哥哥。
呃两入并未注意到薇妮雅他们,继续沿着大街前进。薇妮雅看着两入逐渐远去的背影说:那个,我看详情事后再说
好,我们快追。
雷欧波尔特点头同意。
两人保持固定距离,开始跟蹤少年和少女。
※※※※※
那是几年前的事呢?总觉得是很久以前,但事实上大概还没超过十年。虽然觉得好像累积了很多人生经验,不过闷己毕竟只是未满二十岁的小毛头弗雷暗自苦笑。换句话说,这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密度非常高吗?
这先不管
弗雷想起了猫的事。
他曾经捡到一只猫。
不正确来说,并非他捡到的。在大雨里第一个抱起那只小猫的确实是他可后来照顾那只猫的,则是当时跟他一起发现小猫的青梅竹马。
全身沾满尘土泥泞,就算客套也难以夸讚它是只美丽的小猫。原以为铁定是灰色和黑色的花猫,洗乾净之后。竟变成漂亮的纯白体毛。
光是毛色就能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他还记得当时的惊讶心情。
话虽如此
如何?
弗雷闻言,不知怎么作答。
眼前是站得直挺挺神情喜不自胜的帕美拉,旁边则站着不知在微笑还是苦笑的一名年轻女店员。
帕美拉试穿的是一套以白色为基调的女装,行动方便、看起来乾乾净净,但十分朴素。
然而正因如此,更能突显穿衣者的内涵。
弗雷也认为她是五官秀丽的少女,或许看惯相遇时的那套破烂旅行装束,以及借穿他的宽鬆衣物如今换上极为普通的女装,就显得格外新鲜可爱。
嗯
弗雷困惑不语,帕美拉见状就跳舞般伸展双手、或是微微侧头,摆出各式各样同时非常做作的姿势。
?
店员飕的一声凑到愈发困惑的弗雷身边,耳语道:
喏快说句话呀。
嗄?啊啊,呃弗雷皱眉道:我不晓得。
倒不是不适合,看起来也颇为可爱,可是总觉得如果穿别的衣服,应该可以变得更可爱、更美丽。说得白一点,弗雷觉得衣服比帕美拉的容貌逊色。
话虽如此,不论是店内的货色,或是弗雷的钱包,终究不可能要求更好的等级。
目前弗雷他们身在王都老社区里针对庶民开的服饰店。
虽说是服饰店,或许因单靠贩卖衣服难以为继,这间店还兼售内衣、饰品,甚至连杂货都找得到。
这里主要是贩卖便宜耐穿的衣服,如果想买高级品,就必须到其他店家。
这种时候,就算是客套也该说很适合、很可爱才对喔。
店员苦笑耳语。
是吗?也对倒也不是不适合。
因为懒得详细说明自己的感想,加上对自己的表达也没有自信,弗雷于是这么说。
呜哇!好敷衍~~帕美拉皱眉道。不过,似乎也并未因此不悦她旋即换上开朗的笑容说:哎就算是客套话,听了也很开心哩。
是吗?
儘管习惯应付粗暴的男人和成熟的女人,可是一旦换成同年龄的少年或少女,就不知该如何应对弗雷也知道自己的这项缺点。十四岁到十七岁的这三年,换句话说,他的青春期都是在军中度过,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我果然有点扭曲。)
弗雷不由得想着这种事。
帕美拉对他的思绪一无所知,喜孜孜地到处揉捏试穿的衣服,确认触感。
这件可以吗?
弗雷并不觉得那是多昂贵的衣服,但当事人似乎非常中意。
嗯啊,反正也不是很贵。
而且也不能一直强迫她穿自己的衣服。
谢谢您的购买。
店员笑着一鞠躬。周日的晨间礼拜。
对庶民而言,这是在玛乌杰鲁教教堂举行的仪式中最平民化的一个。
教堂从周日一大早就对外开放,有大批民众造访。只要不是太小的村庄或小镇,一般均设有玛乌杰鲁教的教堂,礼拜也没有限制参加资格或条件,敞开的大门宽容地接纳所有人即便不是特别热衷的信徒。因此,礼拜开始前的教堂亦扮演了社交场所的重要功能。
礼拜仪式的内容是朗读教典,井由神官进行简单的讲道。
不过,并非人人都能从仪式内容中找到真理。
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突然感到不安、心生疑虑,或是不甘寂寞的时候,一个能够远离一切,重新审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提供这些才是晨间礼拜的目的,亦是主持礼拜的神官们的工作。
至少柯蕾特茉莉妮如此认为。
她结束今天的讲道后,人们纷纷自动起身向她告别,一边和熟人閑话家常,一边步出教堂,各自返回他们的平静生活。
然而
早已失去平静生活的人,又该归向何方呢?
啊
柯蕾特眨眼望着教堂一隅。
就在数排长椅的最后一排,只见一名青年坐在长椅的最尾端。
那名黑衣青年整个人陷在长椅里,一动也不动。其他信徒均已离开,教堂里只剩他一人。
柯蕾特一时以为他在睡觉,但
你怎么了吗?
柯蕾特有些担心,走近青年问道。
原本面朝下的青年抬头。
他生得很是俊逸。
黑长发在颈部附近束起,眼睛带着锐利的光芒,五官犹如女子般俊美,同时蕩漾着身经百战的战士那种坚韧。
可是,柯蕾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非常疲惫。并非肉体上的劳累,而是精神上的倦怠。
有什么困扰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许多人拥有无法跟任何人讲述的困扰,最后往往前来教堂寻求精神解脱。聆听这些烦恼,改变他们的想法,给予一个结论,也是神官的工作。
虽然我还在修行中
柯蕾特从青年默然抬头看着自己的视线感到莫名压力,辩解似的补上一句。
事实上,对神官本身而言,一般礼拜的讲道和朗读教典也是修行,而柯蕾特一个月前才从圣葛林德被派遣到这间教堂王都里的数间教堂之一
更何况她还是个年轻的女神官,面孔如实透露出内在的软弱,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外表看起来不太可靠。
然而
不不必了。
青年表情骤缓。
柯蕾特有些在意青年那种自暴自弃的微笑,她在他前面蹲下,从正面凝视他的脸孔。
或许你会觉得我不太可靠可是跟别人谈一谈,也会觉得比较轻鬆喔。我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不过摆出那种表情坐在这里,总是让人担心。
青年的笑容忽然间蒙上嘲讽的色彩。
我可不是玛乌杰鲁教的信徒。
那不是问题。柯蕾特斩钉截铁地说:不论对象是谁如果放着眼前有烦恼的人不管,那还能算是神职人员吗?
青年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
一时像在寻找适当的辞彙,最后青年感慨良深彷彿看见非常怀念的东西般地说:你还真是个好人。
不,那个身为神官当然
明明是自己主动正视青年,一旦对方也回视她,柯蕾特又不禁心跳加速。这种程度就惊慌失措,可见自己的精神修养还不够她如此告诉自己,可是心跳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不过,青年似乎对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的柯蕾特没什么兴趣,突然想起似的说:其实是我妹妹失蹤了。
那、那您一定很担心了。
柯蕾特感同身受地说。
她对自己一瞬间的晕头转向感到羞愧。
嗯,姐姐和朋友也失蹤了不过其他人应该有办法照顾自己,唯独我妹妹详情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不在她身边的话,她就有生命危险。
青年谈论着惊悚的内容。
咦?
我找遍大街小巷就是找不到,所以,唉才想到人群聚集的教堂来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老实说,要我踏入这种地方还真有些不情愿,就各种意义上而言。
结、结果呢?
话一出口,柯蕾特就暗暗叫苦不迭。
既然现在坐在这里,谁都看得出他一无所获,强迫对方亲口承认这是何等残酷的行为?
没有今天没有收穫。不过,我这个人从不轻言放弃,改天还会再来碰碰运气的。
但青年未显得特别伤心,耸耸肩道。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
不、我很感谢你的好意,老实说,目前我也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喔彷彿自己也束手无策,柯蕾特叹了一口气。那、那么我会祈祷您早日平安找到令妹。
这也不用,青年苦笑摇头,你个人的心意就够了,我和妹妹都没有立场期待神的庇佑。
咦?那是
原来你在这种地方吗?
声音冷不防介入。
门扉敞开,一道人影清晰浮现在涌入的光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