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刀子共计十把。
其他还有五条钢线,以及保护重要部位的简易护具。
弗雷将这些物品摆放在餐桌上,边看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
真是可笑至极。
他要做的并非真正的战斗,说得白一点,只是打架。而且儘管不是争风吃醋,但难以启齿的是,终究与女人有关这些装备就算称不上完全,不过他仍旧以军人时代的标準武装应战。冷静下来一想,自己要做的都是非常难为情的事。
然而
呜哇,你要去叫卖吗?卖刀子。
谁会做那种事?
帕美拉不,帕希菲卡在旁边盯着弗雷的装备说:啊,这个挺适合削苹果皮。
不行!会生鏽。
弗雷说完,一把抢过帕希菲卡手里的刀子。
她静静看着弗雷的武装好一阵子最后罕见地叹息道:嗯算了吧?那个叫雷欧波尔特的也不像是坏人,根本不必跟他打架。
也许不是坏人,可是不可靠。弗雷直截了当地说:若是规规矩矩较量,或许还可以,但他非常不善于应付旁门左道的招术.要跟职业刺客一决雌雄还缺乏经验。
弗雷应该跟他差不多大吧?
年纪上是这样。
弗雷说完,将刀子收入鞘内,用金属零件和绳子固定在手臂和腰际。
一如前述,就年纪、体力,以及单纯的武术熟练度而言,弗雷和雷欧波尔特相去不远。虽然不确定本人对此有多少自觉,不过雷欧波尔特在剑术方面的才能相当卓越,而且亦十分勤于修练。如果在竞技比赛这类单纯的条件下比划,弗雷败阵的可能性也颇高。
但他与雷欧波尔特之间有一项决定性的不同。
儘管没确认过,不过肯定没错。
雷欧波尔特大概没有杀过入。
从他使剑的速度与角度便能察觉到些微的迟疑。
以最后一刻罢手为前提的挥剑者,以及一开始就打算捧到底的攻击者两者在速度与决断上出现差距是必然之事。并非有无杀意的问题,假使没有杀死对方亦无妨的觉悟.就无法彻底发挥原本的实力。
弗雷亲身体会了这个道理。
然而他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尤其是在帕希菲卡面前。
职业刺客杀手。
帕希菲卡冷不防嘀咕。
对她来说,这只是突然想起的辞彙,弗雷却猛然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杀手,杀人者,杀人兇手。
这名少女是如何看待这种人?
恐惧?忌讳?还是
可是我为什么被追杀呢?
我怎么知道?
弗雷固定好刀子,开始穿戴护具。保护的部位不多,强度也不太够但另一方面,这样也比较不会阻碍行动。
莫非
帕希菲卡若有所恩地捂住嘴巴。
莫非?
因为太美丽之类的?
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个性,有时连我都忍不住对你产生杀意。
什么嘛!
帕希菲卡嘟起小嘴说。
不过仔细一想,雷欧完全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跟他一起来的叫薇妮雅吗好像也晓得某些内情的样子。
话说回来,自己还真是二百五,只顾着对雷欧波尔特的言论大发雷霆,却忘了问这件事。
这么一想,弗雷从以前就有这个缺点。在关健时刻例如决一死战的时侯,前一秒还非常冷静,突然间又为了无聊透顶的小事生气,忘了周围情势。
这种时候,弗雷就会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小鬼头,以前这是令他非常难为情的事
弗雷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耶。
你还好意思说我?
如今被别人这么一说,还是令他很难为情。
弗雷一回头,伸手揪住帕希菲卡的脸颊拉扯。
胡耶!别拉伦家啦!
你这个害羞的丫头!
是你才对吧?帕希菲卡挥开弗雷的手娇叱。
无聊的嬉闹。
符合两人实际年纪的景象。
他也曾一时因怨恨而抛弃这些行为,完全不晓得这有多么难能可贵,不知道这是多么脆弱、多么容易失去。
那只猫不在了。
跟他一起捡到那只猫的青梅竹马也不在了。
就在他从军的短暂期间,猫与朋友共赴人类无法触及的世界。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弗雷如此决定。
就在此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弗雷说完,留下帕希菲卡,独自走到屋外。气息大约十个。
弗雷一边计算,一边开门,果然看见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屋外。
从缝在肩上的徽章判断,大概是东方第四师团的部队,照理说不该在王都内閑逛。
你们要干什么?
弗雷对站在最前面的士兵问。
这名男子应该是分队长,因为领子的阶级章不同,装备亦有若干差异。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最为盛气凌人。
我们要临检这间房屋。
分队长一开口便如此表示。
临检?你们凭什么
弗雷前一阵子就发现王都里充满了火药味,同时亦看见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来来去去。
但这里是莱邦王国的首都札威尔,就算真的爆发战争,也是最后一个被战火包围的地区,况且原本应该在王都外面镇守的东方第四师团,为何会全副武装地在王都内昂首阔步?
换句话说
(叛变吗?)
恐怕是打算捉拿王族成员和担任要职的贵族,才挨家挨户地搜索民宅,寻找藏匿其中的重要人物。
(这的确很像贝达修达尔将军的风格,利用精锐战力解决首脑)对于其他只晓得以军团硬碰硬的将军们而言,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不知对方如何看待默默思考的弗雷分队长似的男子向前走了一步,更加趾高气扬地说:抵抗也无济于事,快让开。
弗雷立刻分析情况。
家里就只有帕希菲卡,他完全没有藏匿王族或贵族的理由,让对方搜查其实也无关痛痒。
然而
弗雷也还不晓得帕希菲卡的来历,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要是让士兵们看见具有金髮碧眼这些贵族特徵的她不知会作何感想?假如弗雷是指挥官,就会先拘提监禁,再慢慢调查她的身份,失忆这种藉口绝对行不通。必要的话。也很可能进行拷问军队就是这种地方。
而且听说帕希菲卡曾经一度被绝音杀手追杀。
超一流的职业刺客基本上不可能追杀庶民,因此她也极有可能是贵族,或者具备类似身份。
所以
不肯乖乖听话吗?你这个小鬼!一名士兵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上前攫住弗雷的肩膀,猛力将他推开。
弗雷立刻反手一抓,大拇指扣住士兵的手背边缘,小拇指根稍微下方处其他四根手指抓住另一侧边缘。
接着手腕一翻,向前踏出一步。
!!
士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臂笔直朝上伸出,一屁股跌坐在地。虽然拚命想舒缓关节扭曲所引起的疼痛,但就是无法挣脱。若要化解这股疼痛,势必得将整个身体扔出,再迴转一圈可是一般人不可能想到这些。
攻击关节的招式非常单纯、平凡,不过在制压力方面比殴打更有效,而且比较容易控制轻重必要时甚至能折断对手的骨头。疼痛固然可以靠毅力忍耐,但关节一旦损坏,就再也无法好好应战。
你这小鬼是想抵抗吗?
士兵们一阵紧张。
突然冒出来要别人把屋子给你们搜查,乖乖就範才叫白痴。
弗雷鬆开士兵的手,说完摆好架式。
这个小鬼可不是外行人喔!分队长似的男子大叫,士兵们应声拔剑。屋子里肯定有鬼!
(我太急燥了吗?)
弗雷咬唇。
士兵们的杀气超乎他的想像。
而且刚才主动反击是一大败笔,对方恐怕已经认定他是潜逃中的贵族私下僱用的保镖,毕竟外行人不可能突然使出这种扭关节的技巧。
杀了他也无所谓!给我搜屋!
(糟了)
弗雷内心一慌。
士兵们分开来看都不足为虑,但是在没有遮蔽物的场所,而且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若要对付十名武装士兵就连弗雷亦难以取胜。应付其中一半时,要是另一半从后方砍他,根本就避无可避。
利用狭窄的地点例如在门口击破当然也是一种方法,然而万一对方放火,他和帕希菲卡终究会命丧火窟。假如只有弗雷一人,至少还有办法逃命,可是现在加上帕希菲卡
(至少人数减少一半或者)
多一个替他注意后方的伙伴。
就在弗雷胡思乱想时
※※※※※
决斗这种事还是不行的。
前往弗雷家途中,薇妮雅跟在兴緻勃勃的雷欧波尔特后面说。
请不要阻止我,薇妮雅。雷欧波尔特说着重新绑紧额头的白色头带。
他这一次怀着可能遭受盘问的觉悟,随身携带长骑剑。
如此巨大的武器当然没办法悬在腰际,因此就用剑鞘附的带子垂在肩上。
两人不时与武装部队擦身而过,但对方不知为何均未进行盘查。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剑走,或许反而比较不可疑。
男人有时就会遇上这种非战不可的情况。
这我也明白。
夏侬姐夫身亡的现在,保护帕希菲卡的骑士非本公子不可!
那个呃夏依也未必已经遇害
请看吧,天国的姐夫!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帕希菲卡!绝对不能把她交给那种装模作样、爱摆架子、个性扭曲、心地险恶、低级没品的家伙!
薇妮雅望着雷欧波尔特热血澎湃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原本就晓得他这个人非常容易陷入幻想,但没想到竟然如此顽固。
他大概就是这么迷恋帕希菲卡不过再怎么说,现在不是为这种事争执的时刻。
薇妮雅打算再次劝阻,刚要开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