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汝被恶灵附身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实在太可疑了,久远七濑终于回过头来。
背后站着的是一个比自己矮两个头的秃头老人。他脸上挂着丝毫都无法让人觉得是开朗的微笑,直直地看着自己这边。
「请问,什么事呢?」
九成以上是出于礼貌,七濑才回答道。
而老人马上满面得色。
「汝,被恶灵附身了哦。」
「这样啊。谢谢您的忠告,再见。」
已经不想再和他纠缠了,七濑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就走。
「喂喂,请等一下。」
但是,老人却依然纠缠不休。他的步伐虽然看似缓慢,但不知怎么的却追上了比他先走的七濑,张开双手挡在她的面前。
「这样说是,你不相信?」
「没错。」
七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有一个神凪一族的炎术师朋友的她,灵也好妖魔也好,这些东西的存在她是知道的。但是即使这么说,但并不意味着她对这些就完全相信了。她依然坚信自称是超能力者的人绝大部分都是骗子。
因此她是绝对不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所说的话的。但是老人依然没有放弃。
「不妙啊。年纪轻轻就如此缺乏想像力了可不行。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真实的存在的啊。
「这个我知道。」
看着没有丝毫犹豫作出肯定回答的七濑,老人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
「唔,不是『相信』,而是『知道』啊。这样的话就好说话了。你不相信我是吧?」
「实话说,不相信。」
七濑平静地回答道。然而老人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地笑起来。他看着七濑说道:「那么,事实胜于雄辩。看!」
说话的同时,老人的身体往半空中飘浮。七濑睁大眼睛看着那浮在四米高左右的秃头。
怎么想那也不是普通人能跳到的高度,而对方却是无视重力一样浮在那里。老人身材矮小,头又圆,那样子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恶趣味的气球。
「怎么样?」
老人好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浮在半空,得意地挺起腰,对七濑说道。
「嘛,这和除灵一点关係都没有。不过除灵方面的能力,也不是能让外行人轻易看出来就是了。但是,这只是证明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而已,依然不能让我轻易相信你的话。」
「的确是这样呢。不,等等。」
「我朋友里有从事与超能力相关工作的。我明天找她谈谈吧。」
「不行。」
老人滑溜的光头涨得通红,他叫道:
「除灵,是要和时间竞赛的。明天什么的太迟了。如果就在今晚你就被恶灵折磨死了怎么办?」
「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很不巧,我身上现在并没多少钱。」
「钱什么的不需要!」
「哈?」
七濑有点意外。不过也只是有些许的程度而已。开始时免费,或只要特别低的酬金。在取得信任后再抬高价钱,这种也是骗子常用的伎俩。
「我先说清楚吧。我完全不会再向你收费。我就在这公园里帮你除灵,就这样。也就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请安心。」
「」
七濑静静地考虑了几秒。
这是一个很吸引的提案。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被恶灵附身的实感,但是自己对此的确感到不安。
同样地,她对老人依然很不信任。不过对方并没有要钱,也没有要求在室内二人独处,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因此,七濑没有再深想,便点了点头。
不过这事她过后再想起来,实在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了。
「那么,请坐。」
老头催促着七濑。七濑便坐在了公园的长凳上。只见老人站到她的面前,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是久米喜十郎。你亲切地称呼我为喜十朗(心)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当然(心)是必须的。」
「叫我久远七濑就可以了。」
七濑对老头的玩笑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老人见此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开始吧,小姑娘。」
他宣告的同时,用双手放在了七濑的头两边。七濑马上觉得放在她鬓角附近的双手传来了一股暖流—她迅速地陷入了对方的「术」之中。
久米的双手,慢慢地,好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往下移。在七濑身体的两侧虚摆着。三分钟左右,他的手到达腰部附近。然后老头才抽回双手,又把手伸到七濑的头部。
这次,他的手则押在了七濑的额头和脑后。前后虚夹着,往下移去。
比刚才更缓慢,足足四分多钟,他的手才移到了七濑的腰下附近。然而七濑对被他施术时身体变得迟钝,以及现在被碰着,这些异常情况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脸上都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
「呵呵。」
看到七濑的目光已经变得朦胧,失去了焦点。久米煞有介事地命令道:「打开领口。」
「」
七濑没有说话。正常情况下,她肯定要大声叫喊或对久米动手了。这都并不奇怪。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这样做。她只是表现出一副迟疑的表情。
久米似乎看穿了七濑的心思,温柔地道:「怕被人看见么?没问题的,我在这公园已经布下了驱人结界了。所以,谁也不能进来看到的。」
「好的。」
七濑丝毫没察觉被偷换了概念,就接受了久米的解释,开始执行他的指示。她敞开自己的运动外套,然后解开了胸口水手服的缎带,开始一个一个地解开上衣的纽扣。
「哦哦」
久米双目沖血,呼吸急促,咬紧牙关地看着七濑。这已经是完全跟除灵没有任何关係的行为了。
「好,好。接着就是将胸罩」
「将胸罩?!」
和久米那兴奋的声音相反,一个如绝对零度般冰冷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不知是什么的金属摩擦之声。久米忽然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了那预料之中而又不想见到的东西。
发着黑光的枪身。眼前就是枪口,直指着自己,就连枪身内侧刻着字看可以清楚看到。
「和泉,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因为我见到这里张开了驱人结界,想着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就过来看看
克制住自己的惊讶—不,应该是将灼热得要爆发的怒气压抑着,用冷冷的声音回答他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美女,名叫仓桥和泉—久米过去长期效力的组织,警视厅特殊资料室所属的术者。
所以,她手上拿的手枪当然是真的了,而且里面绝对并不是橡胶子弹。
「对女子高中生进行暗示然后做出猥亵的行为你这家伙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等等,这是误会!」
「哦,这女孩是」
和泉看了一眼依然处于被催眠状态的七濑,便认出了她。她的眉头马上倒树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做出这种会给资料整理室带来毁灭性打击的行为的老人,和泉心中不禁升起了杀意。她将没有持枪的那只手放在了七濑的眼前,「啪」一下打了个响指。少女很快就从暗示中清醒了过来。
七濑懒慵地哼了一声:「恩呃,啊,仓桥小姐?」
七濑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从她看来和泉就如同突然出现在她面一样,发出疑问乃是当然的了。
「总之你先把衣服穿好。」
七濑听到和泉的话,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见到自己大胆地敞开着短外套,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胸前的内衣—
「啊!」
七濑一瞬间就醒悟过来了。她马上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服。此时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禁向久米投向疑问的视线,要求他说明情况。
「这个死老头!」
果然不能带丝毫怜老之心,和泉强忍着冲上去抓住老人的冲动,因为她很清楚久米并不是那种会被女高中生欺负的孱弱老头。不过她是绝对不就此善罢甘休的。
听到这绝对零度似的质问,久米的脸剧烈地扭曲着,不过即使这样他依然尝试努力地去解释:「我,我只是想将凭依在这个女孩身上的邪气驱去而已。被认定是性骚扰完全是个意外。」
「——」
和泉默默地观察了下七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她哪里有被凭依了?」
「有。只可能是以你的能力没有见到而已!」
轰鸣的枪声盖过了老头的辩解。
「不用解释了。」和泉冷冷地放出了话。然后,语气和态度一变:「你这死色老头!今天你的做法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容忍限度了。无论怎么样我今天也要送你上西天!」
怒吼之后的和泉二话不说就扣下了扳机。没有威吓射击,全部是怀着杀意瞄準对方的要害部分的射击。
「等等啊,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啊!」
「冷静个屁!利用魔术犯罪这意味着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
「唔!」
见到和泉的强硬态度,久米只好放弃了,他飞身跳后一大步,接着边连滚带跳地飞速逃离公园。
「今天我暂且撤退,可是我不会放弃的。后会有期!不要忘记我哦,七濑酱。」留下这句看不起人的台词后,他的身影消失了。
望着久米消失的那个方向,和泉懊恼地道:「哼,那个死老头,作出了这种以犯罪为乐似的犯罪预告,是露出了本性么?被小看了呢。」
「那个」
「啊,我能力不足让他跑了,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本来想着可以收拾他的,不过那老家伙逃跑的功夫真的是超一流啊。」
「不,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在这种地方乱开枪真的没问题么」
「唔。」
受到了七濑的指责,和泉似乎受到了意外的冲击,默不作声。她呆了下,迅速地四处观察,见没有人聚集的样子,不禁鬆了口气。然后,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嘛,因为张开了驱人结界,没什么问题的。」
「这样啊。」
虽然很明显和泉在掩饰自己的失态,但刚才自己危险的时候的确是被她救了,因此七濑再没有插嘴。
「说起来,你身体没什么异常吧?」
「啊,是的。」
听到和泉迅速回到正题,七濑点了点头回答道。
虽然刚才是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但期间发生的事她依然记得。虽然被要求做出了非本意的举动,但并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是,和泉对此依然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你的记忆也说不定被篡改过呢。刚才你不是不知道衣服都乱了么?身体有没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劲的?」
不愧是警察,说话处事都很专业。
于是七濑就按和泉的指示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样啊,太好了。」
听到这个后,和泉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不过马上怒目圆睁,摩拳擦掌地说道:
「可恶!那个死老色鬼。下次我一定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认识那老人的么?」
七濑从刚才老人和和泉说话的口气来看,七濑感到他们并不是单纯的警察和罪犯之间的关係,于是就开口提问。
果然,和泉意外地回过头来看着少女。
「你没有从他本人那里听说么?久米喜十郎,他是我们特殊资料整理室的创始人,也是先代的室长。绫乃大小姐应该见过他的。」
「啊,原来如此,是他啊。」
以前,七濑就从绫乃那里听说过,在警视厅曾意外遇见过一个喜欢性骚扰的老头的事情。当时她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就一笑置之。不过当自己成为受害人后,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啊,那么,他和仓桥小姐」
七濑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了,用无法释怀的眼光看着和泉—和泉也是满面苦涩地看着七濑。
「虽然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请不要用看他的那种眼光看我。我虽说以前是他的部下,但连性癖都被认为和他一样的话,我实在是感到很意外。」
「的确是这样呢。我失礼了。」
「不不。你的心情我很真的明白。不过,你现在能体谅我的苦衷,我真的很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