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王？當然有啊

花窗玻璃照进红光，散发出下午的气氛。教会难得有一些人在。有老婆婆跟小孩。

在每个星期五黄昏进行传教，是神父的义务。虽然拉鲁弗完全没有对神的敬意，觉得这种事很麻烦，但信徒都来了也没办法。

拉鲁弗穿着平常那件青色神父袍，右手拿着圣经。用慵懒声音朗读。

「呃，魔王出现之后，乌云笼罩太阳，大地燃起大火。陷入危境的人们向神祈祷。此时，神给予了能够打倒魔王的奇蹟，就是各种魔法……应该啦。」

拉鲁弗不情不愿的说明，当然不会有人听。

就算神父很失职，信徒也是会乖乖上门。他们不是为了听故事，而是为了传教当天的圣餐──麵包跟葡萄酒。如果只是为了吃，没必要去受欢迎的神父那边人挤人。

老爷爷喝着酒，把木製的杯子歪一边，里面只滴了两、三滴液体。老爷爷很不爽，把木杯扔掉。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拉鲁弗当作没看到。

「武器商人说了『魔王不是这么坏的人，因为他，武器才能卖出去，我反而应该感谢他』，神职人员说了『请您当心。怀疑魔王是否为恶的人，就跟怀疑神是否存在是一样的意思』，过了一段时间，武器商人一族都被魔王杀光了。这一看就知道是鬼扯嘛！」

拉鲁弗早就看腻圣经了，看看那些閑着发慌的信徒，他咂着舌。

（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啊……）

拉鲁弗翻了圣经。

「某个城市发生了饑荒。人民愤怒了『我们都饿死了，勇者跟异端审问官却吃得脑满肠肥』，人民攻击勇者们，暂时忘记了饑荒。可是把勇者赶走的城市，都被魔王消灭了。攻击获得神赐予奇蹟的勇者，就跟不敬神是一样的道理。」

拉鲁弗把圣经扔掉。

他知道圣经是正统派学者瞎掰的。故事都是把魔王塑造成绝对的恶。正统派因为过于敌视魔王，以前还被看成魔王派。自从消灭其他派系后，就强制世人要称呼他们为正统派。

最该死的人，应该是特权阶级的异端审问官跟勇者，魔王只是被抹黑啊。

大圣堂响起下午六点的钟声。

信徒们纷纷起身，头也不回离去了。天色暗下来，室内蜡烛的灯光很显眼。

信徒们离去后，留下满地乱扔的杯子。

拉鲁弗边抱怨边收拾。脑袋浮现莎萝的脸。

「干～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报复她啊？」

被萝莉痛殴实在很不爽，但只要能报复一次就够了。至少要让她低头说出『我错了』。这样就能把恩怨付诸流水。

「战斗只是为了求胜，可以不择手段，赢了才有资格大声。」

嘴角扬起浮现兇恶笑容。

「对了，试试看下毒、陷阱、诅咒之类的……」

但留下证据的话，肯定就会被解僱了。拉鲁弗思考，却没有好点子。

专心思考时，外面传来声音。

「这里是教会吗？好像真的有营业啊。」

「快要倒的样子。」

门外有人毁谤，这么没品的发言，只有人类才说得出来。神父也会被人讨厌啊，拉鲁弗叹气，把帽子戴好后，移动到祭坛后面。

「怎么？这个门都坏了啊！我踹！」

门被踹破了，变成两块掉在地上。

「勇者大人一行人大驾光临了！」

发出哈哈哈的经典杂碎笑声，四名男女走了进来。勇者、僧侣、战士是男的，魔法师是女的。很典型的队伍。下三滥个性跟自大模样，也很典型。

拉鲁弗看看坏掉了门，血管跳动。这次有勇者以外的人，不能随便杀人。努力保持平静。

「伟大的神之祝福者啊。请问莅临教会有什么事吗？」

总之，还是说几句教会规定的基本招呼。

肌肉战士浮现嘲笑表情。

「喂，听到了吗？他说神之祝福者耶！」

所有人跟着笑。

「我们可是比神更伟大的勇者啊！」

「失礼了。」

拉鲁弗低头，战士拿起一个杯子砸过来，摔在墙上粉碎。

「不收下本大爷的礼物吗？」

战士用充满恶意的表情靠近。

「喔，那是什么表情？想跟本大爷干架？」

时常会碰上这种人，却又不能杀勇者以外的人，让拉鲁弗表情厌恶。

「从那里走开。」

还算好听的声音。所有人视线都集中过去。那是银髮勇者。气质很温和。眼睛却眯得很细，很难看穿他在想什么。

「啥？勇者也不要太得意啊。」

这次换成勇者被挑衅了。战士的表情很自大。认为可以打赢勇者吧。同伴们似乎已经习惯这一幕，不慌不忙制止战士。战士哼了一声退后。

勇者表情困扰，抓抓头说了。

「神父，本人索乌・拜特想归属这间教会。」

「好的。」

战士一脸无趣说了。

「我们先到外面等了。」

「唉……」

懦弱的僧侣同意了。

「你也过来！」

战士抓住魔法师的手，三个人都去外面。

索乌・拜特的意思，是想跟这间教会签约。等他被怪物砍死，左手腕会浮现这间教会特有的魔法刻印。尸体回收业者会负责把勇者的尸体扛回来。勇者等于是神父的衣食父母。

勇者打算前往北方台地时，通常会在这间教会契约，这是位在城市最北边的好处吗？

拉鲁弗对勇者咏唱魔法。

「在迷茫之中游荡的勇敢灵魂。勇敢灵魂追求的是安宁束缚。魂束缚。」

勇者脚下浮现白色魔法阵，巨大重力袭向勇者，让勇者跪下。魔法阵消失后，勇者起身。

「真让人困扰啊。」

对拉鲁弗说了。

「您是指什么？」

「神父也看到了吧。那个战士。」

「也是啦……」

拉鲁弗当然也不爽。

这种人在战士之中特别多。既然都叫战士了，当然也会用魔法。但魔法几乎都是用在提升身体能力。很遗憾的，脑袋并不包含在身体能力里面。

「队伍一定会有那种人啊。勇者是让人羡慕的职业没错，但人际关係比怪物更难处理。」

「在下能体会勇者殿下的辛劳。」

「那个战士自以为是个勇者，但应该给他一个教训，明白自己只是区区一个战士啊，哈哈……」

勇者眯起眼睛。

「神父，请问这附近哪个地方的怪物最兇猛？」

「从这座城市的北门出去，直直往北方走会有一块路牌。从路牌往东边走，有一个名为黑暗森林的地方。里面有动作迅速的猿猴系怪物，以及缓慢却有着强大力量的植物系怪物。」

「原来如此。我们队伍打得过吗？」

实力来到拉鲁弗这种程度，对方实力如何，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个勇者的实力大约是Ｂ级。如果不是Ａ级，在黑暗森林只会变成尸体。对拉鲁弗来说，倒是很想叫勇者去死。但也不能说出真心话，这样会吓跑客人的。

「恕我失礼，以勇者殿下的队伍来说有点……」

「喔……」

回答倒是让拉鲁弗很意外。

「太棒了。」

「啥？」

「既然有动作迅速的怪物，想要逃跑也很难吧。」

「是的……」

「这样的话，不就能轻鬆全灭了？」

「啥！？」

「我对那个战士很不爽，也玩腻女魔法师了。刚好可以趁机会换人。」

「这个……」

这让拉鲁弗不禁皱起眉头。勇者可以复活。但其他同伴没有这种特权。也不适用谢夫罗德大法。这等于是间接杀人了。

但是，拉鲁弗知道这个勇者并非特别残忍。而是所有勇者几乎都一个样。被神选上的自己，杀人放火也无所谓，这就是埋葬于黑暗之中的现实。

「况且对我们勇者来说，魔王被讨伐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怎么说？」

「神父你想想啊，魔王如果被干掉了，我们勇者就失去『讨伐魔王』的名份。如此一来就不能开后宫，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唉……」

「所以我们勇者要适当地累积功勛，但也得注意别一个不小心就削弱魔王了。」

这也是勇者的标準思考。跟勇气跟努力完全扯不上边。跟一般人理想中的勇者形象天差地远。

勇者像是想起某件事情说了。

「对了，得先把钱存进银行。毕竟要送队伍所有人去死嘛。」

勇者阵亡时，手腕会浮现ＧＯＬＤ的数字。但那只是身上所带的金币，不包含寄放在家里跟银行的钱。前往危险地区时，把钱存放在全国各地的银行分行，是勇者必备的常识。

勇者装出很过意不去的表情，抓抓头。

「就我个人来说是很抱歉啦。因为害神父赚不到钱。」

勇者从怀里拿出金币，放在祭坛上。

「这是听我聊天的谢礼。」

「好的……」

「那么，等我变成尸体就麻烦你了。」

勇者道别走出去，但勇者一行人依旧留下了暴力跟差别待遇的印象。

「真不爽……」

用蜡烛灯光照了金币，闪闪发亮，是拉鲁弗最喜欢的光辉。但今天很不爽。

「反正，凭他们也是赢不过魔王的……」

说完，拉鲁弗奸笑。

「对了，还有魔王啊。」

拉鲁弗想到一个对付莎萝的好主意。他是无法思考正经事，却很会动歪脑筋的类型。一般作法无法对付萝莉异端审问官。如果用未知的毒物跟诅咒，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是魔王拥有的毒药跟诅咒之类，她也不可能发觉了吧。嘻嘻……」

那里黑漆漆的。天空被颜色很像瘀血的红色乌云覆盖。外表可派的巨大黑城堡，朝着天空发射青色光芒。地面散落大量白骨，眼睛部分则是空洞。血河、尸臭、腥臭。这就是俗称的魔王城。

「还是一样很臭啊。」

拉鲁弗站在那里。

如果是一般人，光是站着就会被瘴气跟毒气腐蚀。但他用魔法隔绝这些脏空气。全身有着一层白色的纯凈光芒。

这个颜色，简直就是跟敌人说『我在这里，快点砍我啊』。

一只魔物发现了。

四颗眼珠从城门盯住神父。很像狗，尺寸却跟一栋屋子差不多。这就是幻想故事很常登场的『地狱犬』，有两个头可以同时发动攻击。

神父站在地狱犬前面时，巨大影子把他整个人盖住。拉鲁弗的眼神却像是看见一只可爱宠物。

「很可爱的狗啊。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