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坂木雄一超會吃

城之内隆史走在缢坂家的宅邸中。

屋内十分昏暗，这样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不过对于在这座宅邸里生活的人来说，这样大概就足够了吧。现在的隆史可以理解这点。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兽人的力量恢複了，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所有感觉都变得更敏锐了。依种类而定，有些兽人也许不擅于在夜间视物，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应该会有某种替代方法吧。

每踏出一步，走廊就会发出如惨叫般的声音。

小西妃里走在隆史的身旁。

不一会儿，隆史他们抵达了岛主的房间。

缢坂家主宰着整座黑神岛。换句话说，房里的男人支配着这座与世隔绝、可谓一个小国的岛屿的一切。

「废话少说。来这里坐就是了。」

正当隆史犹豫着不知道进了房间后该怎么做才好时，里头传来了招呼声。

隆史照着吩咐走到房间深处坐下。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

虽然隆史也考虑过要不要跪坐，但身旁的妃里已经随兴坐下了。于是隆史也顺其自然地盘腿而坐。

「成功了吗？有没有徵兆果然差很多呢。」

皱纹很深的老人对隆史他们说。

这男人是岛主缢坂道玄，是名个头矮小、身穿和服的老人。

对岛主不得失礼。虽然事前被这么嘱咐过，但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有谁能开得了玩笑呢？

隆史感受到一股不像老人的霸气。自己彷彿赤身裸体地被扔到狰狞的肉食性野兽面前一般。

据说这里是兽人的村落。或许这男人体内真的蕴含着某种猛兽的力量也说不定。

「感谢您这次大力帮忙。」

妃里开口道谢。道玄大方地点了点头。

「我想你们也听说了，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待到明天满月升起，可以吗？」

「是，这没问题。只是我很在意我抓来的人类们……」

「你想收拾掉她们是吧。明天就把她们当成祭品献给首领大人，这样可以吧？站在我们的立场也希望凑足一定程度的数量。长达百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我也希望能够锦上添花。」

「是，这不打紧。只要能确实收拾掉她们的话。」

其实妃里原本想立刻杀了爱子她们。可是既然获得缢坂的协助，她就不能这么做。毕竟妃里是以寻找祭品作为条件，才取得兽化调整槽的使用许可。

「这就是所谓的道德沦丧吗？真可悲啊。没想到要找到作为祭品的黄花闺女会这么费事。」

只是要找处女应该不会太困难，可是缢坂又针对美貌、年龄等等开出了琐碎的条件。

话虽如此，在寻找祭品这件事情上，其实妃里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知道爱子她们来了，然后把她们抓起来而已。

「你们也来参加祭典吧。哎，这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你们只要出席就好了。」

「能见证首领大人的复活仪式，着实光荣之至啊！」

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妃里一如往常发出了活泼的叫声。隆史莫名其妙地陷入一种不安的情绪之中。隆史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做道玄的男人不能信任。

＊＊＊＊＊

雄一他们被带到了牛少女的家。

那是长形并列的建筑，位于从港口步行约十分钟路程的地方。样式是三间房子并排的平房，整个建筑看来相当老旧。或许是因为暴露在海风之中的关係也说不定。

雄一他们被带往右边的家。

这间房子没多大，格局呈细长形。一进去就是厨房，里头纵向并排着两间以纸拉门隔开的房间。厕所跟浴室则是位于最深处。

雄一他们在放置于房间正中央的矮桌前坐下。

「你们随意喔。」

少女边说边在厨房準备饮料。

牛少女如今已经完全变回人类的模样了。她身上穿着依子的衣服。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打扮得形同全裸，只好从依子的行李中借用衣服了。不过尺寸完全不合，穿起来好像十分紧绷。

「这又是吹了什么风啊？那个，牛女小姐？」

「喂，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总觉得好像被瞧不起了。可以叫我梨音吗？我的名字是高道梨音。」

「所以是为什么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等于是背叛了伙伴吧？」

「嗯，是这样没错，要是事迹败露，恐怕会被杀死吧。不过反正也只能活到明天，我是觉得无所谓啦。」

梨音满不在乎地这么说，同时端来了冰麦茶。雄一一口气喝光麦茶。

「而且啊，可能因为是兽人的关係吧，我们本能上就是无法违逆强者。我总是会想要服从强者。」

梨音瞥了雄一一眼。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奈月也轻啜了一口麦茶，开口发问。

「明天要举行祭典。是这座岛有史以来最盛大的祭典喔。这座岛上的家伙们真是有病，居然说什么要活祭品。岛上的年轻人，例如我，也是祭品。不够的部分就从外面抓回来。」

「连同背叛这件事情在内，我们杀死那些家伙，你都毫无感觉吗？」

雄一併不后悔。不过像这样跟倖存者交谈，让他觉得挺尴尬的。

「我们并没有好到可以算得上是朋友，那个小组也是昨天才成立的。况且以那种怪物的姿态死去，我也没什么真实感啊！」

「这座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是一来到岛上就突然遭遇攻击，根本就摸不着头绪。」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啊，我可以边準备饭菜边说吗？」

梨音从厨房拿来电热炉，架设在矮桌上。

「首先，住在这座岛上的居民，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吶？你们的名字是？」

「我叫坂木雄一，这位是——」

「武内奈月。」

「我们是来这座岛上参加社团合宿的。」

「是吗？雄一跟奈月是吧。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这座岛上住的都是那种怪物，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梨音从冰箱里取出大量的肉拿了过来。打开电热炉的电源后，便开始烤肉。

「同类相残？」

奈月看着冒烟的肉说。

「我说啊……我可不是真正的牛喔。言归正传，虽然怪物们从以前开始就住在这座岛上，但平常都是以人类的身份生活。所以我也很正常地去上学，升上国中以后就离开这座岛了。毕竟这座岛上只有小学的分校嘛。所以呢，我以为自己也会从此忘记这座岛的事情，以人类的身份过着平凡的生活。可是到了高中放暑假的时候，却被叫回这座岛上。」

「你爸妈怎么了？」

「他们都留在岛上喔。我是寄宿生。然后呢，虽然说是怪物，但也没那么夸张。顶多只是长出牛角啦。其他人也一样。蛇人会长出鳞片，象人鼻子会稍微伸长一点，大概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你胸部为什么会那么大呢？」

奈月淡淡地问。

「你很烦耶！我在学校里也老是被叫成乳牛，害我很受伤呢！不过这好像也有关係就是了。马人在人类的状态也有张马脸。」

「那里也跟马一样吗？」

「这种事情鬼才知道啦！」

梨音满脸通红地驳斥奈月。

「武内……这样根本谈不下去，你别插嘴。」

奈月的玩笑话有点不太好懂。

「然后啊，我一回到岛上就被带往缢坂家地底下，还被关进像是汽油桶的东西里灌水呢。我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溺死，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在水里也能呼吸。不过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简直快要疯了！可是水很快就放光了。回过神来，我已经能变身成牛一般的怪物了。啊，吃吧！」

梨音準备了小碟子跟酱汁。

雄一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总之肚子实在饿到不行，他毫无戒心地开始吃肉。

「接着我就跟岛主缢坂见面了。他说我们是首领大人的祭品，要引以为荣。然后他把同样的人编成一组，要我们巡视岛上的状况。听说这是完全兽化的训练喔。虽然我也不想，结果却还是变成那个样子了。那些家伙跟我完全没想过要反抗或逃走。实际上就算逃了，恐怕也是白费力气，所以我想说随他去吧……然后你们就出现了。」

雄一以惊人的速度把肉吃得精光。奈月也不服输地挟起肉塞进嘴里。梨音从冰箱拿了新的肉过来。

「话说回来，高道小姐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肉啊？」

「难道父母亲不在是因为……」

奈月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雄一停下了筷子。

「什么啦！我爸妈只是去了缢坂家而已！虽然不晓得是去干嘛，但最后的晚餐通常都是吃肉吧？说什么最后要让我尽情享用美食……」

梨音有点感慨地说，不过雄一却再度动起筷子，不以为意地继续用餐。

「不说这个了，既然都像这样招待你们了，希望你们也能帮帮我，可以吗？」

「我知道了。」

「啊，说真的，这不过是一顿饭而已，要你们协助我逃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岛屿，确实太强人所难了……咦？」

梨音露出傻愣愣的表情注视着雄一。她大概没想到对方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吧。

「可以吗？」

「毕竟都让你请吃饭啦。事实上要是没有你这顿饭，我们也真的几乎走投无路了。多亏有你帮忙。我们家有条一饭之恩必当回报的家规……虽然是姐姐自己说的就是了。」

雄一边吃边说。虽然吃下去的肉不可能立刻消化完变成养分，但雄一仍确切感觉到吃得愈多，体力恢複得愈快。

「嗯、嗯！你们尽量吃！还有很多喔！」

梨音活力十足地又拿了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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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医院坡上吊之家（びょういんざかのくびくくりのいえ<byouinzakanokubikukurinoe>）。」（译注：横沟正史的推理小说，为金田一耕助系列作的告别作。）

睦子说。

「呃……呃……乳化（エマルション<emarusyon>）！啊。」

爱子输掉了限定领域的接龙游戏。睦子是推理小说，爱子是料理相关方面，依子则是流行时尚，她们要从各自的类别中挑选辞彙。

「野吕姐姐……尾音能不能接『【注】ン<n>』这种事情，稍微想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编注：日本接龙中规定说出以「ん」结尾的单词就算输了。）

依子傻眼地说。

「那个……我一想到就忍不住说出来了……」

爱子敷衍着说。

顺带一提，乳化是将油水这种原本互不相容的液体均一混合的意思。以料理来说的话，就是蒜香辣椒义大利面等等会用到的手法。

「啊——不过果然很閑呢。小雄怎么不快点来救我们啊！」

睦子在榻榻米上躺成大字型说。虽然爱子也多少冷静下来了，却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在这种状况下还能这么悠哉。

「请问……坂木同学真的会来吗？」

「野吕姐姐！你的意思是哥哥会弃我们不顾吗？」

「不是那样的！不过他也有可能不是抛下我们，只是单纯赶不上而已吧？那个什么仪式的不是今晚就要举行了吗？」

她们被抓来之后，已经过了一晚。

由于手錶之类的物品都被没收了，爱子不太清楚正确的时间，不过她们吃完早餐后也站了好一阵子了。现在大概还是上午吧。

「嗯——因为不知道被囚禁的公主是什么感觉，原本我还很期待呢，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聊。总之真是閑到发慌啊！吶，我记得野吕学妹之前也曾被武内学妹绑架过，结果怎么样啊？」

「呃，我吗？那时候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喊閑。醒来后才跟武内同学交谈了一会儿，坂木同学马上就来了……」

虽然爱子本来就相信雄一会来救她，但实际看到他出现时真的很令人感动。爱子稍微能够体会睦子期待的心情。

「……嗯——就算继续这样等下去，小雄似乎也有可能赶不到这里呢！要逃只能趁现在了！反正只有一个人负责看守嘛！」

「喂！我听见啰！」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守卫绝不会轻忽大意。而且都有按时交班，也不太可能出现累得睡着的状况。

而且守卫无时无刻都竖耳倾听着睦子她们危险的对话，想来应该已经让他提起戒心了才对。

「被听到也没差啦！反正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嘛！不过要逃的话……最少需要经历什么程度的战斗呢？首先这个人应该无法避开……野吕学妹八成也无法战斗……」

睦子自顾自地碎碎念了起来。

战斗。

到时候爱子恐怕完全派不上用场吧。因为明白这点，睦子也把她剔除在战斗的人员之外。

——可是……只要用了那个……

变身。当时爱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虽然她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彷彿置身梦中一般，感觉一切几乎都跟自己无关。

不过在那种状态下，爱子应该有办法战斗才对。她甚至能压制一时凶性大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