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的三方面谈是四月三日,就在明天上午。
「喂。」
透合上日记本,同时唤了坐在桌炉对面的由宇。
「干吗?」
由宇把下半身窝在桌炉里,出声应道。
「今天已经是四月二日了喔。」
从昨天四月一日起开始执笔的日记也写了第二篇了。希望自己能继续努力写下去,不要只是三分钟热度。
「嗯,是二日啊。」
由宇拿着书,点了点头。
「今天是四月二日,那又怎样吗?」
她的视线离开书本,看向这里。
「春天到了。」
透指着由宇的身后、屋子的中庭。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彷彿要将冬天的寒意给彻底打垮似的阳光正普照着大地。花朵盛开的树木们迎着春风微微地发出沙沙声响……就在刚才,有一尾燕子从窗外飞过。对,春天到了。
「唔呣。」
由宇转头面朝后方,将中庭的景色映入眼帘。
「说得也是,春天到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又把视线转回前面。
「春天真是不错呢。」
「嗯。」
透点头回应。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然是怎样。」
「已经春天了。把桌炉收起来吧。」
感觉也够闷热的了。
「你打算把桌炉收起来?」
「反正明年再搬出来就好啦。」
「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这张桌炉还摆在这里啊。」
「是这样吗?」
「对啦。」
「嗯……有这回事?」
透试着挖出记忆。去年的今天,去年的四月二日——
「啊啊。」
回想起来了。
「真的。就摆在这里耶。」
桌炉在那一天确实还放着,应该说,是一直放在外头,没有收起来。
去年的四月二日……
去年的四月二日,是和由宇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是由宇来到这个家的日子。
那天,我从开学典礼回来一看,由宇就坐在这张桌炉上。
自从那天以来……刚好过了整整一年吗?
「……吶,由宇。」
透跟由宇说话。
「干吗?」
「明天就轮到我三方面谈了。」
三方面谈是一个一个慢慢轮。今天是七尾、美空、灯璃,我则是排在明天,鸟羽和羽幌好像是后天的样子。美空将来要和浅黄在同一个职场工作……然后七尾则似乎是打算去考美术大学。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在三方面谈如此表示吧。
「呜呣。」
「至于……关于我的前途啊。」
「怎样?」
「嗯……」
透开口说。
「我打算以后要当老师。」
「……哦?」
透确信了。
「我明年要上神乐大学的教育学系。」
这就是我的——
「然后準备当老师喔,就跟游也大哥一样……就跟我的老爸一样。」
——世界的选择。
「是吗?」
由宇态度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加油吧。」
她点点头,又把视线放回书本上。
没别的反应了吗?唉,我想也是啦。
「嗯……我……」
透点点头……
「是会好好加油啦。」
接着定睛注视由宇。
「话说回来,你……」
「我怎样?」
「一年前你在这张桌炉上呀……」
「喂,你想说什么,透!」
「好像有说过『你这小子,从今起就是我的下仆』这种话嘛?」
「!都过那么久了,提这干吗!」
由宇像是乱了分寸似地瞥开视线。
「没事不要刻意翻一年前的旧账!」
果然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害羞吗?那是一定的啦。
「这台词还挺酷的呀,何必不好意思。」
「少啰嗦!那种陈年往事我最好记得啦!」
「也是……」
这一年来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春天到来,夏天到来,秋天到来,冬天到来,
然后,春天又再一次来临了。
「『你这小子,从今起就是我的下仆』吗……」
「不要再说了!」
「不然这样吧。」
「怎样啦!」
「我们结婚吧,由宇。」
「————你说什么?」
由宇讶异地眨了眨眼。
「我没听清楚喔,给我再说一次!」
「啊,你不要误会。」
透迎下由宇的视线,挥手表示。
「我当然不是说现在了,那个……再过一年……」
又是春天到来,夏天到来,秋天到来,冬天到来。
「我上了神乐大学……」
然后又轮迴春天。
「取得教职资格……」
时间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未来就在那一成不变的时间轮迴的尽头。
「接着开始工作……」
并且——
「等到那个时候——」
——或许自己就身在那个前方吧。
「那个时候啊……」
「那个时候?」
由宇从正面直视着透。
「……呃。」
透顿时一整个支支吾吾。她这是在硬逼我说两次吗?这样很害羞耶。
「呃……就是那个……」
「呜呣。」
就在透打算重新开口的那个瞬间……
哔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手机像是警报装置般响彻了房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透反射性地抓起手机,以彷彿要封住魔兽嘴巴的本能动作按下了按键。
「喂!」
是谁啦,选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干吗啦鸟羽!」
校园活动执行部的部长。真是够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他很不会挑时间还是机车。
「鸟羽我跟你说,我现在……呃……咦?」
透中断了思绪。
「那个是今天吗?咦?大家都集合了?对不起,我现在还在家,现在就过去!」
哔。挂掉电话。
「怎……怎么了?」
由宇以暧昧的表情看着透。
「惨了。」
透摆出严肃的表情,深深地点了点头。
「什么事情惨了!」
「我忘记今天是社团的迎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