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到了轻飘飘、彷彿置身水中的浮游感,我心想「来了吗」,随即睁开眼睛。真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殷切期盼着这种感觉到来,这果真是所谓的连做梦也没想到啊。
好啦,今天他会上演什幺样的好戏给我看呢?
眼熟的教室,还有虽然不晓得叫什幺名字,但也是有见过面的同学。
这里是……我的教室?平常明明都会跳到他的教室去……
儘管觉得有点困惑不解,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望向黑板确认日期,再顺便抬头看看时钟确认时间。
『现在』是五月二十一日,时间是十二点六分。后天吗……为何跨越了一天呢?
对梦境抱怨也没什幺意义就是了。
这次他会来到这间教室吗?这代表他终于摆脱了刚田学长的追击吗?
总之,我转头望向自己的座位。只不过,我不会出现在梦境当中就……是……了……
映入眼帘的光景,让我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
现在的我明明没有肉体,却十分鲜明地体会到脸色发白的感受。
有一只花瓶摆在我的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枝菊花。
同班同学们的交流声,悄悄传入茫然若失的我的耳中。
「听说她是在昨天晚上遭到暴徒袭击耶。」
「犯人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敢对拉普拉斯下手,那个人还真是勇敢啊。」
骗人……骗人……骗人的吧?
难不成我……死掉了……
对了,他!他目前在做什幺呢?
就在我心生此念的瞬间,视野随机切换至另一个场景。
他出现了。他趴在桌子上,全身微微颤抖不止,整个人动也不动地缩成一团。
一靠近他,随即听见一阵近似呜咽的声音。
我悄悄窥视他的脸,只见他脸颊上留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原来如此,明天我果然……会死呢。
亏我好不容易已经开始觉得有趣……
老天爷果真……极其残酷……
「所以说呢……」
放学后,在一如往常的校舍屋顶,我转头环视周遭一圈。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太阳的蹤影。受到逐渐接近的冷锋影响,颳起的风冷到令人不禁直打寒颤。
当然啦,屋顶上几乎不见任何人影,若扣除我和明日香学姊,那就只剩下两个人而已,而这两人正是沙耶姊和信司。
「我想正式开始对付刚田学长的作战会议。咻咻咻砰砰!」
儘管我卯起来拍手,试图炒热现场气氛,但……
瞪~~~~~~~~~~~~~~~~~
这、这无言的视线好痛啊!为何你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用那幺哀怜的眼神看着我咧?啊啊,而且你们不仅彼此交换眼神,居然连叹气都一起来?
是怎样啦,我到底做错了什幺啊我!好嘛,虽然是我开口找你们到屋顶来吹冷风,虽然我也知道沙耶姊忙得不可开交,但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要是我再继续单靠自己的脑袋,肯定想不出什幺好点子嘛!
「你什幺人不找,为何偏偏找这票成员,来开那什幺作战会议?」
双手压着下颚的信司,以由衷感到傻眼的语调抛出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对我而言,你跟沙耶姊是最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嘛!」
我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接着竖起大拇指。无论发生什幺事,唯有他们俩,绝对会站在我这边情义相挺,他们是我能发自内心深信的自豪「死党」。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
「…………」
沙耶姊与信司无言地交换视线。
「是怎样啦?」
「呃,只是有点……」
「没……什幺啦。」
那你们俩为何同时自我身上栘开目光咧?为什幺露出那幺坐立难安的表情啊?这岂不是显得我活像只可怜虫一样吗?
「嘻嘻嘻嘻!」
看着这样的我们,彷彿再也忍受不住的学姊终于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彻底温暖了我的心房。学姊今天早上的脸色很差,书我担心得要命啊,而且似乎也没有作预知梦。
不过若参考以往的两次案例,就会让人觉得学姊没作预知梦的说法好像有点假,学姊大概又梦见某人受伤的情景了吧。
「学姊,你有什幺意见吗?」
我故意板起脸孔,压低声调,装出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既然学姊肯展露笑容,那我今天心甘情愿地扮演被整的角色又何妨?
「嘻嘻嘻,我就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送给你吧。」
学姊露出显然意有所指的笑容说道。
「我当然也知道这幺着名的句子啊,是孙子说的对不对?」
我摆出感到很意外似的样子嘟起嘴唇,脑袋瓜子随即挨了沙耶姊的一记轻拳。
「她是在说你不仅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啦。」
「……这是拐弯抹角说我笨吗?」
「大概是吧。」沙耶姊说。
「八成是吧。」信司跟上。
「嘻嘻嘻,应该是吧。」明日香学姊再补一刀。
「你们几个为何搭配得那幺刚好啊?」
而且就只有在恶整我时才来这套是怎样!算了……反正看到学姊跟我以外的人也能处得这幺好,我也感到很开心就是了。能透过一起玩要的方式跟沙耶姊他们打成一片,真是太好了。
「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吗……?」
我逕自嘀咕一声。既然大家意见相同,那是否代表我搞错了某件事呢?敌人……吗?这应该是指刚田学长没错吧?
其实敌人或许有可能是『命运』或『恶魔』,但这不仅太过抽象,照理说沙耶姊和信司应该也不可能知道才对。
「拜託,别看我这样,好歹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向许多学长打听过刚田学长到底有没有弱点耶。」
……只是收穫并不多就是了,因为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女孩子」啊。这点小事我也知道好不好?
没想到他们三人又再度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他果然是个笨蛋吧。」
「他果然是个笨蛋啊。」
「嘻嘻嘻,你果然又傻又天真呢。」
「我怎幺觉得学姊是骂得最过分的?」
我才下定决心要扮演被整的角色,但现在就已经快投降了。
「既然讲得这幺难听,那你们倒说说看,我究竟是笨在哪里啊!」
「想也知道不能告诉你嘛,笨蛋。」
「当然不能告诉你啊,笨蛋。」
啧,这算啥啊?而且都还很周到地在句末附上笨蛋一词?
只是话说回来……为什幺沙耶姊脸变红啦?难道我真的做了什幺令她感到非常难为情的事吗?
我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般,转眼望向学姊。
学姊虽然手握拳状轻抵嘴角,微微侧头,「嗯~」地表现出烦恼的神态,但……
「嘻嘻嘻,我还是不能透露啊。」
「所以,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啦!」
「应该说是少女的信义吧,凯撒同学。」
学姊看着沙耶姊,露出了意有所指的微笑。
那个,我的名字又不叫凯撒,而且总觉得在世界史当中,好像有个人物也叫这个名字……
「好啦,只顾着讲废话也无济于事吧。小数,你就快点切人主题吧。」
沙耶姊拍了拍手,出声掌控现场状况,她怎幺看起来有点急躁?
在意归在意,但若再让谈话内容继续离题下去,也有点伤脑筋。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
关于学姊提出的交往条件。
学姊的能力、规则,以及带来的痛苦。
在这一个月当中,我是如何想尽办法要改变未来。
总之,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报全都讲了出来。听完所有描述之后,沙耶姊和信司再度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
「又是这种模式啊……分明就是有病嘛。」
信司摇了摇头说道。
「难道这种病真的打死也医不好吗?」
沙耶姊也跟着垂头丧气。
「这次似乎又多出另一种更棘手的併发症。」
「据说连※草津温泉也医不好,这该如何是好呢?」 (译注:日本有一说法,连医生跟草津温泉都医不好相思病。)
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总觉得实在有够没礼貌耶。
「病?」
学姊微微侧头,神情不安地看着我。
「观田学姊,我把这家伙在国中时代的绰号讲给你听好不好?」
「哇哇哇!信司,你给我闭嘴!」
我一边放声大喊,一边扑向信司,伸手捣住他的嘴巴。
这家伙在瞎扯什幺东西啊?那幺丢脸的绰号,要是被学姊知道还得了。
「这小子被称作『HERO』啦!」
「哇,沙耶姊!」
想不到还有她啊!
「经她这幺一说,我记得你国中时代有加入空手道社没错吧?怎幺,你在国中时代是那幺厉害的选手吗?」
只见学姊感到有点佩服的样子,双眼闪闪发亮。
呜呜,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如今刺得我心好痛啊。
「错错错。HERO归HERO,但那并不是指他身为英雄的意思,而是所谓正义的一方啦!」
「正义的……一方?」
别看我!别用那种好像看到什幺稀有物品般的眼神看我!
「噗哈!这家伙呢~只要看到有人遇到麻烦或被霸凌,就会不顾后果地冲过去帮助对方耶。喏,那不就是小男孩们都会有的梦想吗……当个HERO!」
信司扯开我的手掌,一鼓作气地讲完这串话,然后放声大笑。
「还因此而引发了好几次的暴力事件呢。」
沙耶姊伸手拄着脸颊,「唉」地叹了口气。
你们怎幺能未经当事人许可,就抖出我丢人现眼的过去啊!
「真是够了,我可是煞费苦心,才成功帮你摆平那些事端耶?我之所以出马担任学生会长,也是为了预防这小子在高中又闹出什幺风波之时的保险……啊!」
「啥?有这回事啊,沙耶姊?」
这对我而言也是首度耳闻的事情。
「咦、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