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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小庆她们好慢喔~」
宗朗等人虽然平安回到了旅馆里,但此刻时间早已过了正午,却仍然迟迟不见庆次和景胜的身影。
「她们可是庆次和景胜耶,没什么好担心的啦。那两个人无论对手是谁,都不会轻易败下阵的。」
宗朗说道,但脸上却掠过一丝不安。
(还是不应该只留下她们两个人吗?可是,如果当时让地下道的入口保持在开启的状态的话,所有人能不能躲得过追兵就很难讲了……不,事到如今再这么想也没意义了。我很清楚。不过……)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就不应该再为此庸人自扰。
更何况是身为『将相』的自己所作的抉择。
然而,即使在心中如此说服着自己,仍然难以遏制不断涌现的迷惘。
(看来我果然还没有作为一个『将相』应有的器量呢。)
宗朗不禁陷入了负面的思考。
为半藏进行了紧急治疗后,此刻她已经在被窝中沉沉地睡着了。睡在她身旁的佐助也同样鼾声大作。
「一定是出事了!十兵卫要去找她们!」
「等等。还不是时候……」
正当两人的不安达到顶点时,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前田小庆!」
十兵卫立刻站起身,并且直朝着房门跑去,然后用力地将门扳开。接着,她毫不犹豫就朝房门外的人沖了过去。
「欢迎回来!」
「噫呀啊啊啊、噫呀!你、你做什么啦!干嘛突然抱住我啦!」
两人像是交缠住似地双双倒地。而被十兵卫压在底下的竟是……
「前田小……咦,好奇怪喔。前田小庆的胸部好像凹下去了耶。」
十兵卫一边抚摸着对方的胸部,一边疑惑地说道。
「你说什么!突然冲过来把我撞倒,对我的胸部乱摸一阵,竟然还批评我的胸部像是凹陷的山崖,真是有够没礼貌的!」
对方一边狼狈地起身,一边对着十兵卫破口大骂。
「兼续!?」
宗朗则是惊讶地叫出声来。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直江兼续。
「没错,正是本姑娘!在奥州可谓无人不知晓的名将!直江山城守兼续!……咦,怎么都没人吐槽我?平时总是会扯住我脸颊的那个人呢?」
「呃,这个嘛,对了,刚才没有人说你的胸部像凹陷的山崖啊。」
宗朗面露苦笑地说道。
兼续所说的吐槽者,所指的正是庆次等人。
「哎呀,原来那个脑袋里也长满肌肉的粗暴女不在呀。好像也没看到景胜大人呢。」
兼续左顾右盼地环视着房里。
而当她看见虚弱地卧睡在床的半藏和佐助时,脸色也不禁随之一变。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
「事情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不只没有救出千姬殿下,还害大家在战斗中受了伤。庆次和景胜为了帮我们断后而留了下来,所以只有我们逃出来而已。」
「她们还没回来耶,我好担心喔,小续!」
正当房里的气氛开始渐趋沉重时——
「呀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前田庆次终于受到报应了吧!什么要和幕府决一死战,根本就是说大话嘛!」
兼续突然放声大笑,并且像是难以自制似地敲打起地板。看起来像是对这一切感到可笑至极一样。
「兼续,你说得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对呀,小续。难道你不担心前田小庆她们吗?」
宗朗语带责备地提醒着兼续,十兵卫也毫不隐藏地面露怒色。
「哈——哈哈哈,嘻——嘻嘻,我肚子好痛喔。想不到那个前田庆次竟然,呀哈、哈哈哈……不过,她不可能会出事的啦。」
原本笑到在地板上翻滚的兼续,忽然一本正经地止住了笑声。
「虽然你说得这么肯定,可是庆次她们都还没回来呢。」
「那种担心根本就只是白费工夫而已,不会有问题的啦。我保证她们绝对不会出事!」
「小续,你好无情喔。原来你是这种人呀。」
「才不是那样呢!我可是从小时候起就被庆次一路欺负到大的耶!所以我当然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庆次的实力!」
兼续自信满满地说道。
虽然她自认一路走来饱受欺侮,但其实当中几乎全都是兼续自身的错误认知所致。反倒是宗朗和十兵卫比她本人更能看清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我只是要告诉你们,一点都用不着担心。因为她会出事的机率根本就是薄乎其薄!」
「小续,应该是『微乎其微』才对吧?」
「唔——!我才不想被你这种人纠正呢!应该说我早就料到十兵卫你应该会吐槽我,所以我才故意讲错而已啦。呜呜呜!」
原本只打算说个冷笑话来缓和气氛,结果却遭到指正的兼续难掩懊恼地说道。
「你先等一下,情况真的那么乐观吗?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宗朗像是要再次确认似地问道。
即使宗朗心中十分明白,兼续无法提出任何有力的证据作为佐证。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然而兼续依旧再次满溢自信地作出了保证。
她似乎顾虑到可能会被十兵卫吐槽,因此并未可以刻意胸部,而改用说明的方式继续强调。
「反正我猜过不了多久,她一定就会嚷着『肚子好饿喔』,然后跑回来讨东西吃吧。要不然就是两个人早就跑到其他店,像是要把店吃垮般地大吃大喝起来了吧……」
正当兼续话说到一半时,老旧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距离己方愈来愈迁。
「看吧,才刚说到她,人就到了。」
但是,脚步声却在房门前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敲门声。
十兵卫急忙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原来是旅馆的差使。
「啊……」
十兵卫露出难掩落寞的神情,而差使则是递给了她一封信。只见十兵卫迅速地将信件翻转过来,寄信人的署名也跟着出现在信封上。
「是前田小庆寄来的信!」
「真的吗?为什么……」
「为什么要刻意写信呢?本人过来不就行了?」
三人纷纷皱起眉头猜测起庆次的真意,并且忧心忡忡地拆开信封一窥究竟。
『不好意思,我们没办法回去了。午餐你们就自己吃了吧。我们还活得好好的,身上也毫髮无伤,只是我和景胜另外有点事要办。事情办完后或许会立刻回去,但也可能就此和你们说再见也说不定。但是我要你们记住,一定得时刻意识着「气」的存在,无论是自己体内的「气」,还是敌人的「气」,都要学会掌握住其流向。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办得到。而我,已经没有可以再教给你们的东西了。』
信中写着这些内容。
从笔迹来看,这封信的确是庆次本人所寄。而在本文的最后还再一次签上了庆次和景胜的名字。
「……她们不回来了?」
「应该是指不会回来和我们会合的意思吧。」
「咦?到底是为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呢。」
三人愈来愈摸不着头绪了。
「我们没办法再见到前田小庆了吗?我才不要!」
十兵卫激动地喊叫着。她的眼眶已经泛起了泪光。
「等等,先等一下。让我把事情一件一件弄清楚。送这封信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宗朗对着呆伫在门外的差使问道。
「嗯?就、就是一个穿着红黄相间的夸张上衣的人,还有一个穿着剑道服,看起来不太爱说说话的人。两个人都是女的,至于身高嘛……」
从差使描述的外表听起来,应该就是庆次和景胜本人没错。
也就是说,两人是将信直接交给差使之后才离开的。
宗朗问旅馆差便道谢后,便再次转过头来。
「嗯?可是她们……十兵卫,庆次她们的行李呢?」
「呃……咦,都不见了耶。连猪排的行李也不见了!」
这时十兵卫才发现,庆次和景胜原本放在房里的行李和武器已经不翼而飞。
「这样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和庆次她们一起到天城去了吗?」
「让我来说明吧!」
两人至此仍尚未向兼续说明状况的来龙去脉。
于是十兵卫开始比手划脚,并且加油添醋地说明起来,口沫横飞地讲了整整三十分钟。
「呃,我听懂了啦。可是,她既然说不打算回来,却又不露声色地跑来拿走行李和武器,看起来应该是使唤某个人过来拿的吧?」
「不,我想应该是庆次她们早我们一步回到这里,然后将自己的东西全数打包带走才对。也就是说,她们先前已经回来过一次了。」
但是,她们却不打算回到宗朗等人的身边。
「怎么会这样?前田小庆她们不是留在城里吗?」
「她们当时的确留在城里,并且为我们引开了敌人的追杀。而我们则是沿着狭窄的地下道慢慢前进,所以到脱离天城为止花了不少时间。」
「如果说她们迅速地把敌人收拾完,并且直接离开天城的话,的确有可能比我们还要快才对。」
「但是重点是,既然她们都平安回来了,何必要再刻意离开呢?难道是因为不想和我们见面……或者是有无法和我们见面的理由?」
「前田小庆她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去找她们!哥、小续,我们一起去吧!」
正当十兵卫作势要往外面冲出去时——
「没有用的。她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武士,而且还是和我们这些『剑姬』的实力极为相近的武士耶。加上她们在『气』的运用上也比我们高明得多,如果她们有意躲避我们的话,就算现在去追也不可能追得到的。」
「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嘛!唔唔唔唔,十兵卫还是要去找!小佐,我们走!」
十兵卫说完,便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睡衣,然后等待佐助如平时般听话地立刻跳上她的肩膀。
「呜吱。」
然而佐助虽然勉为其难地睁开了眼皮,却仍只是瘫坐在棉被上发出虚弱的叫声而已。虽然她的伤势并不算太过严重.但看起来似乎还无法像平时那样灵敏地四处跳跃或移动的样子。
「小佐……你的伤还没好对吧。对不起喔。」
「十兵卫,你自己的手伤还不是一样?如果伤口又裂开就糟糕了耶。」
「没关係,十兵卫不要紧的。因为我一直都待在哥的身边,而且从离开洞穴之后就一直牵着哥的手……你看!」
十兵卫一鼓作气地将手臂上的绷带拆了开来。
原本被千姬砍伤所留下的刀伤明明未经缝合治疗,此时却已癒合得十分完美,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
「『剑姬』的回覆力真是令人害怕呢。不过话又说回来……」
兼续将视线移向宗朗,脸上则莫名地微泛起红潮。
「嗯?对了,我都忘了,兼续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我不是拜託你留守道场吗?」
宗朗反过来对兼续提出质问。
「那、那是因为,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关係!毕竟光靠那个大老粗,满脑子肌肉的武士所拟定的作战计画,怎么看都一定会失败收场的嘛!所以这时候当然需要我出场救援啰!如果少了柳生道场里首屈一指的能手,加上爱染明王护体,连『气』的修行也已经完美无缺的直江兼续,原本能赢的战斗也会黯然吞败的!」
兼续拉大嗓门地宣示道。
在大放厥词之时,连她自己也感到一阵爽快。
「你说『气』的修行已经完美无缺了?可是修行不是才进行到一半而已吗?不过说到『气』,十兵卫她倒是……」
「嗯?」
由于意识到『气』并且将其导入体内,使得「剑姬」十兵卫的模样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但是「当事者」十兵卫却似乎完全不记得变化时所发生的事。
「不,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