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的餐厅。大家围在桌子旁,奈绪美和真央看着我。
「山崎学姐,你今天没事吧?昨天你看起来很累,很早就撑不住了呢。」
「阿福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放心,我昨天是搭计程车回去的。」
我心里想着她们真是善良的孩子,一边回答着她们的问题。靠着MAJOLICAMAJORCA的妆,我的脸色看起来应该有比较好了。
突然间,因为靠在桌上的左手手肘移动了,我这才注意到左手手肘上还贴着OK綳。像是要躲避阿福的视线般,我变换了手肘摆放的方向。看到我叹气,被大家晾在一旁的阿福开始了谈话内容:
「第四百五十三回,我所想的新运动!」
我们在老地方的餐厅,阿福一如往常又开始了不明意义的会议。他竟然都不腻啊。不过,我倒是很感谢他让气氛变回跟平常一样无聊。
「呃呃,就是啊,运动选手好像只要在比赛中玩玩就会很红而且还赚翻了,对吧。」
我本来还以为阿福对运动是不是有什么黑暗的过去,仔细一想,其实就只是个笨蛋而已。
「所以,就像我发电子邮件通知大家一样,我们会想出一种新的运动,然后照这样做,等正式採用的时候,喔,选手们,就会红到爆啦。好好好,我会在你的胸部上签名,不过,请先排队唷。」
「哇,这理由也太浮滥了吧,这是宇宙中我最不想听到的动机。」
奈绪美重複着两手遮住耳朵又放开的动作。
「浪漫,是我的煞车。我不会停的,我可不想停呢!」阿福讲得文诌诌的。「所以啦,我所想到的新运动,名字就叫做蜜月美式足球。裸体的女生们争相抢夺我,抱到我的就得一分,亲得到的就两分,喔,接下来的就不要逼我说啰,那是属于我跟她们的秘密夜晚。」
「去死吧。」
「被埋掉吧,马上就让你没得选择地肉身成佛。」
「阿福,你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人家一个理由也找不到耶。」
包括我在内的三个女生,开始强烈地吐槽阿福。
「椎菜,你好像比平常还严苛耶,该不会是讨厌我吧。」
「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超讨厌你。」
「呀啊,你还真是表里不一耶。椎菜因为太爱我了,所以故意讲反话的这个论点,在学会里已经变成主流啰。」
「你的想法还真积极啊。」
奈绪美一脸吃惊的模样。
「那,你们看看我所想的新运动。」
真央拿出笔记本。随时随地都準备好是这个孩子厉害的地方。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画里有个穿着僧袍的老人,眼前的魔法阵冒出一只巨大的怪物。虽然画得不好,但还挺有魄力的。
「这一点也感觉不出来跟运动有什么关係啊。」
「呃呃,第一,要召唤魔界的怪物。」
真央完全无视于奈绪美的吐槽,开始一页一页讲解。
「接着呢,就带着怪物去对方的都市。与其说是前往,比较像是逃去的啦。第三呢,一边逃一边要让怪物吃掉对方都市的市民,死掉的市民人数就是得分。」
这幅画是市民被大怪物吃掉的场景,怪物把女人、小孩和老人串在一起吃掉的画,看起来活生生的,害我觉得真央似乎应该去做个什么精神鑒定。
「第四,最后如果能够活着逃到对方都市的终点,就算赢了。要是死了就失去资格,胜利的小秘诀就在于召唤出来的怪物,它的凶暴与邪恶有没有取得平衡。愈凶暴愈邪恶的怪物,固然可以得到很多分数,可是自己被吃掉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这个部分该怎么做是最困难的,第一回的游戏呢,就以人口数相同的神奈川和大阪来玩吧。」
「嗯,我也觉得真央今后人生的平衡是挺困难的。而且,这样设定的话,神奈川和大阪之间的中部日本几乎都毁灭了,就不能举办第二次了啊。」
鍈子说道。真央一脸很可惜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果然还是把方向转向性爱方面比较好吧。」
「用船长来作比喻的话,这可以说是致命的掌舵失误啊。」
「那,接下来举行『自己觉得什么情况是又色又酷』大会!」
阿福完全不听我的评论,叫了起来。不管是阿福还是真央,都不听人家在讲什么耶。「又色又酷这个字眼,这年代听起来不会觉得很怪吗?」看来,他们也不在乎我的这个意见了。
「那从我开始。地球上最红的男生台词『喂,给我退开,裸体的金髮女郎们。你们那样岂不是挡住我,让我看不到窗外的晴空吗?』。」
「啊?这样算又色又酷吗?」
「嗯,我也不晓得耶。」
阿福就是喜欢讲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即使是学生剧团,就因为他是个写剧本的,所以打算连自己都骗吗?
「随便就可以讲出金髮女郎这种字眼,真像阿福的风格耶。」
「真央也要玩~呃呃,用胸部讽刺政治。这个胸部就是君主立宪政治!」
「虽然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不过还挺可爱的呢,真央。」
「你那种说话的样子好像老头唷~」
「我就是啊。※相田光男!」(编注:日本已故诗人˙书法家。)
「我觉得福泽大哥接二连三的失言,已经触犯了某些条例或法律啰。」
「鍈子呢?」
「那我就说『做就是运动。目标是全国高中运动会锦标,青春的汗水最美』。」
「喔喔,这倒是有点又色又酷……算是吧,又色又爽朗?」
难得鍈子居然也肯参一脚。我本来以为她的思考模式跟我差不多,不过,大概是因为还年轻,所以挺带劲的。
「奈绪美,请吧。」
「我,对这个不是很擅长耶……」
「什么?你都是走萌路线吗?」
阿福笑了。真央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崎姐呢?」
轮到我了。虽然我没办法炒热气氛,但偶尔配合一下也很重要。
「这样嘛。比如说,做的时候,两者的腰部动作、快感还有思考,用複杂的周期关数来看,以※傅立叶转换或※麦克劳林展开式来计算,打算报名搞笑诺贝尔奖的科学家,如何?」(编注:傅立叶转换是一种线性的积分转换,常被应用在多种领域上。麦克劳林展开式是一种函数公式。)
「啊,这可真厉害,而且又色。」
对于真央认同我的想法,阿福感到十分愤慨。
「女生不可以说什么做时的腰部动作!」
这男的真麻烦,那我就提出修正案吧。
「性交时男性的阴茎插入女性的阴道,然后前后摇动的行为,这样可以吗?」
「这更糟!最起码,你要用羞耻之园的花朵,楚楚可怜的雌蕊接受了温柔的雄蕊授粉之类的表现带过啊。用那种很久以前的色情片程度的东西带过啊!就像是被询问绯闻的议员那样模糊其词啊!」
阿福双手遮住耳朵,动作超郁闷的。
「你那什么童话般的思考啊。女生之间的对话可是更直接的。」我老实地说。「会话、时尚、料理饮食、用手机传简讯的内容,那些都是小学生的事了。男生长短硬度、要怎么洗乾净,这些可都是我们批评男生的话题唷。」
「这我知道啦,但不要在我面前讲什么两个人做的事情嘛。这是恋爱的礼节啊。」
「虽然你故意兜圈子讲,不过,没有人会相信我跟你上过床这种妄想唷。」
「太过分了。难道你已经忘了夏天那热情的一夜吗?」
「不要再捏造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啦。」
我苦笑地反驳。
「国高中生不会跟朋友聊?话题的女生才可怕呢。这是她们交友关係不正常的证明唷。」
真央听了我的话之后点点头,鍈子则是扬起嘴角。奈绪美看到她们两个的反应后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慌张地跟着点头。
「顺带一提,虽然各地不同,但是女高中生有一半以上已经发生过关係啰。阿福,你还记得那个你高中时喜欢的女生吗?」
「玲子吗?」
「对,玲子,她也是唷。」
「哇!不要连人家的回忆都污衊啦,玲子才不是那种女生呢!我有下跪拜託她跟我上床,可是她说在结婚之前要保持完璧之身耶!」
「那是为了诓你的借口啦。其实,那时候她已经跟大她十一岁的二十八岁已婚牙医不伦了。」
「啊,真的吗?」
「真的。因为呢,年底她就要跟那个牙医结婚了。她来拜託我帮她写结婚喜宴时的演讲稿和邀请函。」
「这我不想知道,而且,她也没有邀请我去。」阿福一脸震惊的表情。「不过,真没想到在我跟男生热烈讨论历代JOJO大乱斗中谁胜谁败,或是设计各漫画角色参加原创天下第一武斗会的对战表时,玲子居然已经从不伦演变成夺人丈夫了。」
「你做的这些事一点都不帅耶。」
「这根本是性别歧视嘛。我要求修正,我要求平等!」
阿福又开始谜样地激动起来。真央跟鍈子、奈绪美只能苦笑。我不记得看他这样讲蠢话讲了多少年,但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耶。
鍈子的手机响起,她看了一下之后说「我有点事,要跟真央先走了」,便站起身。
「好好好~再见啰~」
阿福挥挥手。真央跟在鍈子背后,也挥手致意。真是个有活力的孩子,有活力到有点异常的感觉。
在我思考的同时,阿福又开始讲起无聊的话题。「二十世纪初,融合爵士和拳法的爵士拳法,是台湾的刘静该和金蛇正发明的。日本则有高知与大分两个道场,我们来把这个谎话宣扬出去吧。」「我家的PS7状况不太好耶。啊?PS7还没有出?其实,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就是PS7,真正的我在家里操纵着呢。」真是无聊到令人吃惊。
要是有趣的话,那也就算了,实际上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讲得那么起劲,周遭的女生可就轻鬆了。
像是要打断阿福的雄辩,这次换奈绪美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我也有点事。」
「什么嘛,大家好像都很忙耶。」
但,阿福还是笑着送走了奈绪美。
奈绪美走了之后,我越过桌子,讲出早就想讲的话:
「你也变得忙一点比较好吧。」
对于我的指摘,阿福叫了一声「喔呜!」像是受到冲击一样,假装被震飞出去的样子,然后又马上坐了回来,右手拿着汤匙,挖起冰淇淋苏打上的冰淇淋。
因为会给他造成压力,所以我刻意不提。其实,他的剧团剧本还没写好。
到了这个时候,剧本还没完成,团长笹冈来找我商量过,说他很困扰。
「嗯,我知道啦,可是,我还没想好最后一段啊。」
「我不想要给你压力,不过,我也知道讲这种话就是给你压力,但你知道,这不能开玩笑的,笹冈很困扰呢。」
「嗯,我知道。我很感谢你帮我拖延笹冈,也很感谢你跟他说会帮忙处理这件事。」
阿福把汤匙送进嘴巴里,咬着汤匙,身子陷进沙发里。还是笑容比较适合阿福,这男人不适合苦恼的表情。我真的没有喜欢上阿福,但就是不想看到他苦恼的样子。
「你还真是可爱耶。」
「想跟我上床了吗?」阿福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嘛,我还想说烦恼男的演技可以吸引你呢。」
阿福的身子又陷进沙发里,一副很可怜的样子。一注意到我的视线,马上拉长人中,两侧嘴角往下压,冒出一句「肉色达斯维达」。
他这种小丑式的反应,是为了不想我在意给他压力这件事吧。我不由得看向左肘的OK綳。
啊,他真是个笨蛋愚蠢得可以的男人。这时候,哪有余力来担心我啊。他就是这样,每次都欠临门一脚。
我用吸管搅着铁观音茶。
吸管上,留有KATE唇蜜的痕迹。
车子来来往往,因为塞车而排成一列的车子,大家都关上窗,在车内吹冷气。
今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六度,好像到处都有可能会发生事故。
街上店里的电视,正在报导台泰市永井大道上发生的事故。蛋糕店的车撞上水泥墙的画面在电视上播放。门旁边一家叫做ANDANTE的店,店名招牌被压扁,看起来只剩下ANTE。柏油路上到处是玻璃碎片和砸烂的蛋糕,还有乾冰的袋子,再加上被害者的血当装饰。
这么热的天气实在很容易引起交通意外。
我把目光拉回到夜晚的街景。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男子想要哄带女生去夜游。「上次我看了个电视节目啊,啊?无聊?呃呃,那有个漫画呢~」拚命地寻找话题。穿着灰色西装对着手机大叫「去死吧,笨蛋。来不及交货的话,就乾脆去死算了。」的中年男子。「我们的店很便宜唷,现在来用餐还附赠一杯啤酒喔。」居酒屋的店员热情地招呼着,用沙哑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店有多便宜。「好热唷,要是街上也有装电风扇或冷气就好了。」波浪头的女生说道。「电风扇吹太多对身体不太好唷。对了,隔壁的女生啊……」咖啡色头髮的男生回答道。「没钱啊。」「我也是。」喝醉大叔二人组一边叫着一边倒在地上。人与人的声音重叠着,夜晚,一点也不宁静。
鍈子在我旁边玩着她的手机。今天我开始跟在鍈子身边当她的保镳。嗯,就像刚刚这样,有需要的话她就会打手机找我,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倒还可以。我就是被只要这样做就有钱拿这一点所吸引的。
刚刚还看着手机的鍈子抬起头来,比起戴眼镜的时候,戴着隐形眼镜的她看起来比较凶。啊,所以她在学校才会戴眼镜啊。鍈子歪着嘴巴说道:
「今天的客人只有二十二个,算少的了。」
「这样算少的吗?」
「当然啦,少的话我们就没什么赚头了。如果是周末的话,大约会有三到五倍的客人呢。」鍈子阖上手机。「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异状,今天差不多就做到这样了,晚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再联络你。」
「好好好,老闆最大,都听你的。」
我打算回到车站,走在中心街道灯火通明的大马路上,出了商店街。街灯寂寞地映照在一片光亮的马路上。我们两个走着,脚步声随着踏出的鞋子传来。
「对了,你曾经练过什么吧?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