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由莉繪是我……！

拎着白色塑胶袋中的饭糰，僚踏着轻快的脚步进入校门，结果一脚踢中横躺在路中间的物体，差点没跌个狗吃屎。

「呜哇！」

行动电话自掌中滑落，僚连忙一把抄起，收进位服的口袋。

「对、对不起！」

一个男学生倒在校门前的地上，僚不慎绊到他的双腿。

穿着制服的男学生仰躺在校门前，动也不动，看起来颇有饿死骨的感觉。

二十一世纪的日本居然还看得到倒毙路旁的饿死骨，僚不禁怀疑自己的视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

「同学，没事吧？你还活着吗？」

惊慌之余，僚不禁以脚尖顶了顶男学生的大腿，结果他发出一阵呻吟，抬头看着眼前的僚。

慢着，他的视线并不是落在僚的身上，而是落在僚提在手上的塑胶袋。

相当饑渴的眼神。

「那是……？」

「你是说这个吗？便利商店的饭糰啦！」

男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下僚手中的塑胶袋。由于事出突然，僚根本一点防备也没有。

「饭～团～！」

男学生髮出胜利的吶喊，周遭的学生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饭糰？」

「饭糰在哪里？」

这时僚才注意到校园里面到处都是无精打採的学生。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踏着蹒跚的脚步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形同殭尸的众多学生很快地就展开一场激烈的饭糰争夺战。

袋子里面只有三个饭糰，战况自然十分激烈。

「我的！」

「呀――！不要抓头髮！」

「哇哈哈！抢到了！」

平静的校园顿时化为弱肉强食的杀戮战场。

幸运抢得饭糰的学生立刻剥开外包装，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去。

「现、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彷彿置身大饑荒时代的恐惧让僚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樱井坂高校改制之前是历史悠久的女校，民风向来纯朴，如今和顺乖巧的男女学生居然为了三个饭糰大打出手，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学校。

这时钟声突然响起。

早自习时间结束，第一堂课即将开始了。不快点进入教室，恐怕会被老师视为迟到。

――第一堂是谁的课呢？想起来了，是若叶老师，迟到几分钟应该没关係才对。

幸好那群学生的注意力已经被饭糰所吸引了。

僚连忙将书包揣在怀中，迅速地通过校门，朝着教室前进。途中还不时回过头来，深怕那群学生从后面赶上来，把自己给吃了。

就算肚子再怎么饿，僚也不会去抢别人的食物。

这是人类最基本的道德观。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廊的情况比校门口更加夸张，零食的空袋子漫天飞舞，到处都是或坐或卧的学生。

要不就是饿得走不动，要不就是累得睡着了。

几个学生正在争夺炒麵麵包，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学生则是陶陶然地享受得来不易的洋芋片。

洋芋片的香味让僚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好几声。

「好饿……」

奇怪。

不太对劲。

这种饥饿感有点不正常。

由莉绘一睡不起，学校的同学全都变了个样，更是替僚的推断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大家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

就在僚独自沉吟的时候，若叶老师的惨叫声从教室里面传来。

「大家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学生吗？」

找到了。

正常的人。

僚小心翼翼地推开教室的门。

尖叫不已的若叶老师正使劲地挥舞手中的点名簿，若不是穿着套装，年轻的若叶老师看起来就像一名稚嫩的大学生。只见她频频以手拭泪，十分吃力地站在讲台上点名。

教室里面的状况没比走廊强到哪儿去，不过班上同学至少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有秩序多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係，还没点到你的名字，快点坐下来……呼，总算遇到正常人了，真不知道办公室的老师和教室里的学生到底吃错了什么葯……」

语带哽咽的若叶老师眼眶一红，差点没哭了出来。

只见她以手背拭去泪水，勇敢地往前踏出一步。

「没有回答的通通视为缺席！」

然后又扯开喉咙继续点名。

――藤宫同学好像不太舒服。

藤宫沙希双手捂着小腹，脸色十分难看。

身为樱井坂高校的女神，沙希当然不能做出破坏形象的举动，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她的身体相当地不舒服。

「老师！藤宫同学不太舒服，我陪她去保健室好吗？」

「我比她更不舒服！」

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只见老师双手掩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谢天谢地，若叶老师还很正常。

教授国语的若叶老师是个教学认真、热爱文学的好老师，不过她的实力与热情有段落差，有时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保健室没人。」

花村勇作突然开口。仔细一看，他把课本立在桌上，正躲在后面偷吃饼乾，完全不像是集女同学爱慕于一身、人称足球王子的风云人物。

不过跟走廊的惨状比起来，勇作还算有所节制。

「为什么？」

「麻子休假。」

「古泉老师？真稀奇。」

「嗯，她说她很困，爬不起来，昨天也睡了一整天呢！」

「由莉绘也是，搞不好从前天就开始昏睡了。」

「呜……」

沙希以手掩口，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怎、怎么办？不能去保健室……」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吃太饱了，撑得很难过。可是人家真的快饿死了嘛！」

「那就去贩卖部好了。」

「贩卖部早就被掠夺一空，什么也没剩了。」

「掠、掠夺？餐厅的欧巴桑呢？」

「天晓得，大概逃命去了吧！」

「至少也得弄点胃药来给你才行。」

「拿去吧！」

勇作从制服的口袋取出一串钥匙，上面还挂着三脚青蛙的钥匙圈。

没错，这就是保健室的备份钥匙，只有保健老师的情人身上才有。

「不要丢下我～！」

国文老师惨叫一声。

「老师，我去保健室一趟！」

「随、随你啦！我、我要留下来上课，非上不可！来，大家翻到八十七页！」

若叶老师泫然欲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僚毫不犹豫地跑出教室。

☆

保健室寂静无声。

瀰漫着药味的室内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相较于校园内的杀伐之气，这份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呼――！」

僚喘了口气之后，开始搜刮药箱。光是胃药就有好几种，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一种才好。

就在僚细看药瓶上面的使用说明时，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简讯，而且是由莉绘传来的。

【学校里的人应该都变得怪怪的，不过用不着担心，很快就会恢複原状。】

由莉绘不喜欢跟同学交际，自然不会使用时下年轻人惯用的表情符号。液晶萤幕显示出整整齐齐的文字，看起来十分清爽。

僚按下数字键，回覆由莉绘的讯息。

【可以到学校上课吗？】

【不行，我在巷口，救我。】

「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字怎么念？港口吗？不对，没有三点水。可恶，不知道怎么念的话，要我怎么上网搜寻？」

【你在哪里？】

【手机快没电了，我叫恶魔熊熊跟你解释。】

这时一球毛茸茸的物体出现在保健室的镜子里面，仔细一看，原来是熊熊玩偶的尾巴。

「哇――！」

紧接着整只玩偶从镜子里面跌了出来。

熊熊玩偶的颈部系着一枚红色的蝴蝶结，只见他的后脑勺撞上洗脸台的边缘，在半空中翻了两圈之后，狼狈地跌落地面。

两颗又圆又大的黑眼珠也变成蚊香的图形，骨碌碌地转啊转的。

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现身，让僚不禁吃了一惊。

「恶魔熊熊，你、你怎么会……？」

倒地不起的恶魔熊熊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填充玩具。

不过他的外表虽然可爱，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