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話 「路標」

翻译：风音

校对：阿七

呼呼呼——。

飞来的炮弹那犹如临终悲鸣般的声响划破大气。当那股声音根据多普勒效应到达顶点时，炮弹在离白炎30米远左右的商业大厦上爆炸了。积蓄在弹头的电能激活了爆炸性的药剂，化为庞大的热能一口气释放。爆炸威力非同寻常，大楼被炸得粉碎，部份碎片向四周飞散。其中一部份落在了停在道路一旁、隐藏着白炎的拖车附近。当然，若只是这种程度的冲击，不会损伤白炎分毫。坐在驾驶舱中的奥尔菲斯·吉凡漠然地——不，以一副比平时更加让人看不透的表情确认着Factsphere所捕捉到的周围情况。理由就是，在奥尔菲斯身后，有一名少女坐在了改装后的辅助座位上。

「那、那个！我应该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没事吗？话说，真的没事吧？以白炎的装甲的话，这种程度的碎片可以说是小菜一碟。啊，但是刚刚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是碎片撞上装甲的声音吧？要是撞到的地方不好的话……呃，但是，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

陷入恐慌状态的少女粗暴地晃动着奥尔菲斯的肩膀。要是MISS·看到的话，说不定会晕倒吧。从意识中屏蔽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少女，奥尔菲斯把精力集中在环境显示器所传来的情报。虽然第二发、第三发炮弹都爆炸了，但是都落在离第一发相当远的地方。

德国东部，首都柏林。奥尔菲斯一行就处于那里的中心部。E.U.和欧洲布里塔尼亚在市街展开多次战斗，街道面貌已经因此而面目全非。确认敌人不可能掌握到白炎的位置后，奥尔菲斯终于放鬆下来，望向坐在辅助席上颤抖的少女。是因为叫累了吗，还是因为奥尔菲斯不肯搭理她所以放弃了吗，她现在十分安静。

「冷静下来了么？」

「是……那个、对不起……因为实在无法习惯这种情况……」

看到如同变了一个人的少女，奥尔菲斯少见地露出了苦笑。

涅哈·香卡，15岁。从名字和黑色的肌肤就能知道，她是印度出身的。但是从细小的身材和平凡的外貌实在让人无法想像，她被视为次世代KMF工学界的年轻王牌之一。

（不，与其说是王牌不如说是偶像吧。）

看到奥尔菲斯再次苦笑之后，「啊，你刚才为什么笑了？是因为…我声音太大吗？」

涅哈可爱地撅起了嘴。

「不用介意，我不是在笑你。」

「但是——」

「奥兹！看来定时炮击终于结束了。」

彷彿要盖过涅哈一样，Z的声音从通信机传来。乘坐着格拉斯哥的Z从白炎前方30米处先先行出发，躲在崩塌大楼的瓦砾阴影处。

「继续前进。援护就交给你了。」

「明白。喂，后面小屁孩。」

听到Z那冷淡的声音，涅哈一下子愣住了，之后才发现那句「小屁孩」是对自己说的。

「小、小屁孩！？你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啊？想活着出去柏林的话，就别像刚才那样大吵大闹地妨碍奥兹。」

「我才没有大吵大闹——！」

「说白了。我最不爽你这种无忧无虑的小孩去开发研究KMF了。这点你给我记住。」

「！……」

奥尔菲斯感觉到背后的涅哈吞了口唾沫。

「发泄完了吗，Z？是时候出去了。」

「……啊啊」

奥尔菲斯在拖车上启动白炎，使用高速驱动轮在满是瓦砾的？？？道路的西南方开始前进。

·

数天前。

「希望你们能把这孩子送到拉克夏塔那里。」

来到PEACEMARK基地的MISS·把涅哈的资料展示给了奥尔菲斯他们。年纪轻轻就被E.U.综合工科大学录取的天才少女涅哈·香卡。她的兴趣及才能被寄予很高的期望，有望能给KMF相关领域带来划时代的进步。

「哦……这小姑娘啊。看来老头子们的退休就快了。」

迦纳巴提说道。Z则是皱着眉头盯着涅哈的个人资料。

「……也就是兵器宅么。」

「怎么了Z？好像一脸不悦的表情。」

「啊啊，我很不爽。我们这些军人竟然是用这种小鬼做出来的兵器在厮杀？」

Z瞪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指弹了弹映出涅哈脸庞的显示屏。

「如果你的个人感情会对任务造成阻碍，就老实说出来。我会把你排除在这次任务之外的。」

MISS·说道。Z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涅哈·香卡希望把研究地点从E.U.移动到拉克夏塔。但是欧洲布里塔尼亚也盯上了她的才能，这是合理的判断。」

涅哈的才能有左右战局的可能性，MISS·说道。确保她在柏林的人身安全，然后保护她安全到达海外。对PEACEMARK来说是很简单的工作。

·

「一开始我就有不祥的预感。」

Z的嘟囔声从通信机种传来。简单的工作转变为命垂一线的逃脱作战，这是在奥尔菲斯和涅哈汇合之后不久发生的。潜藏在委託人E.U.机关之中的间谍为了阻止涅哈的逃脱，叫来了欧洲布里塔尼亚的军队。结果，奥尔菲斯一行不得不在荒废的柏林市内展开了KMF战斗。

「MISS·说简单的话一定就是危险的前兆啊，真是的。」

Z的格拉斯哥架起了二连装机关炮，开始索敌。敌人似乎潜伏在废墟中盯准了奥尔菲斯他们。

「请问……支援之类的应该不会有吧？」

涅哈战战兢兢地问道。

「E.U.已经把增援部队送来了。」

「诶？什么时候申请的？」

「在你大吵大闹的时候。」

「……啊，但是太好了！也就是说，我们还能再撑一会是吧？」

「很遗憾，没那回事，因为敌人的增援似乎已经先到了。」

奥尔菲斯移开身子，把广域战况的显示频展示在涅哈眼前。

「怎么会。」

涅哈一副快哭的表情。要是再次陷入恐慌就糟糕了，如此判断的奥尔菲斯淡淡地笑了笑。

「不用担心。没事的。」

「真的吗？奥兹。」

从Z刚才的口气来看，他似乎非常担心。确实 ，事态是不容乐观。但是——

「我们的增援正从柏林西侧接近中。我们只要往那边前进缩短距离 就好。」

奥尔菲斯指向柏林市街西南方的克罗伊茨贝格所在的位置。

「会合地点在这里。」

Z的格拉斯哥快速地检索了路线。距离目的地大约还有5公里。即使是兜风也不能称之为长的距离。

「就算用走的也很近呢……」

正如涅哈所言，但是这五公里的路上，潜伏了众多敌人。」

·

欧洲布里塔尼亚的KMF特殊战斗部队接到的命令简单明确。

1. 阻止涅哈·香卡的逃脱，并拘禁。

2. 拘禁困难的情形下则击杀目标。

作战部队的指挥官按照指示配置好了部队準备袭击涅哈。但是，万全的阵型被负责护送她的两台KMF轻易打破。部队损失惨重，被迫暂时撤退重整旗鼓。但是，他们的任务依然有效。

部队指挥官以活捉涅哈为最优先目标再次配置部队。作战计画是：堵住PEACEMARK的逃脱路线，夺走他们的时间，等增援部队到达并拥有绝对的战力优势后，向敌人劝降。但是，指挥官不知道。那是负责护卫涅哈的最强民间军事机关——PEACEMARK。然后他还不知道对他们来说不可能的败北正等着他们。

·

奥尔菲斯的白炎和Z的格拉斯哥相互援护着前进。敌人只要瞄準那台前进的机体就由援护的机体狙击破坏。不断重複之后，奥尔菲斯他们终于突破亚历山大广场，成功逃出柏林西部。

「真是单纯的战术呢。」

涅哈兴趣盎然地观察着奥尔菲斯他们操纵KMF的模样。可以说是KMF工学专家的好奇心战胜了对战斗的恐惧心吧。

「……啊啊。」

奥尔菲斯简短地回答道。现在正在前进的是Z。自己的精力完全集中在那里。显示器角落的一个小黑影突然窜动。他马上用七式统和兵装瞄準那里发射30mm高初速撤甲弹。在高层大楼阳台探出身体的欧洲布里塔尼亚所属桑德兰被击穿驾驶舱然后坠落。强化Factsphere的索敌系统还探测到了另外三部敌机KMF。奥尔菲斯顺着这股势头接二连三将其击倒。

「好厉害……！」

涅哈从后部的辅助席探出身子说道。消灭了敌人，耳边又听到这样的话，就算奥尔菲斯会分散注意力也毫不奇怪，但是他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Z的格拉斯哥开始潜伏进入目标大楼，奥尔菲斯让白炎前进。周围出现增援的桑德兰和格拉斯哥的炮击。但是奥尔菲斯没有降低白炎的速度。在荒芜的路面使出最高速，向着Z藏身的大楼入口出发。要是不确信Z的援护射击确实能够把敌人消灭，他是无法作出这种动作的。

白炎在最后10M几乎是飞向格拉斯哥。

「奥兹！敌人似乎已经发现这边的狙击了。」

Z说道。奥尔菲斯确认战况，知道Z说的不错。敌人虽然损失惨重，却是在同时缩小包围网。他们知道E.U.的增援正在接近，所以急于分出胜负。

奥尔菲斯查看了一下地图。他们现在刚穿过卡特兰丁大桥，正位于阿克塞尔·斯普林加大道和林丁大道的交接处。从这里沿着林丁大道一直南下，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克罗伊茨贝格。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目标已经被敌人察觉。

「只能一口气突破了呢。」

奥尔菲斯说道。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通信机那侧，Z似乎在苦笑。

「那个……对不起，为了我——」

涅哈缩着肩膀说道。

「别误会了小鬼。我们是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战。」

Z说道。

「……」

涅哈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奥尔菲斯扭过身子，在这场战斗开始以来第一次望向涅哈。

「我们是自愿选择了这个任务。并没有被任何人强制。这是工作。仅此而已。」

奥尔菲斯不等涅哈回话，重新转过身去。

「上吧，Z。」」明白！」

白炎和格拉斯哥开始前进。

·

到达克罗伊茨贝格广场的2台KMF被说成满身疮痍也不为过。虽然外表惨不忍睹，但是战斗能力没有丝毫下降。在E.U.增援部队确保了周围的安全之后才允许出来的涅哈，亲眼看到白炎和格拉斯哥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再次佩服奥尔菲斯和Z的惊人技术。

「这就是……PEACEMARK的战斗吗……」

涅哈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惨烈战斗。

「这就是我们的日常。不过已经和你们无关了吧。」

Z检查了机体的外装后说道。奥尔菲斯向涅哈说：

「涅哈。告诉Z怎么样？」

「！……你发现了吗？」

「因为坐在白炎上看到了。」

Z满脸狐疑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明白了。请看好了Z先生。」

说完后，涅哈掀起了长长的裙子。

「啊啊？你干嘛突然掀起裙子了——！」

Z无言以对。出现在裙子下的不是少女的可爱胴体，而是冰冷的机械脚——假肢。而且还是初期的模型。

「被卷进了五年前的战斗——然后就只能切断了。」

帮涅哈装上假肢的正是拉克夏塔。当时的拉克夏塔是生体修补医疗工学的第一人。那时起，拉克夏塔就是涅哈的偶像。

「所以，我也想像拉克夏塔老师那样助他人一臂之力。想和老师走上同样的道路。但是——」

拉克夏塔放弃了医疗工学的道路，投身于KMF的开发。知道拉克夏塔选择了战争的道路，涅哈也下定了决心。但是，之后她才知道，拉克夏塔是为了中止战争这一伟大目标，才狠下心全身心投入到KMF的开发中。

「那种事……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Z说道。

「因为老师从来没有亲口说出来。」

知道拉克夏塔真意的涅哈于是也选择了这条KMF开发者的道路。一心想，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也要支持拉克夏塔的工作。

「这双脚经常会发生故障。因为已经很旧了……但是我一直不想换新的。因为这双假肢是我和拉克夏塔老师的路标。」

这么说着，涅哈开始抚摸她那满是维修痕迹的旧式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