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学期第一天的早晨天气大晴,圣仰望着天空,发出了叹息。
「好像很热」
「离公车站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
将脚塞进被诅咒的运动鞋中,崇回应道。
小刺出神地看着身穿凯瑟西亚学院制服的两人。
「你们俩穿起来都很好看呢。」
「也没错啦,不过我穿的话,一定会更帅!」
还坐在餐桌旁喝牛奶的尼洛。得意洋洋地说道。
在他身后,升起一阵飘忽忽的轻烟。开始汇集成铃的幽灵姿态。铃似乎相当高兴,眼神闪烁地凝视着圣和崇。
「走吧,崇。」
「嗯、嗯」
站在前方的圣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崇追上圣的脚步。边望向后方,并朝着铃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咻!
小刺深深弯下了腰,背上的串刺之剑发出划过风的声响。
通学的路上,会经过他们正修补中的老家。
两人一边确认在树篱另一端的房屋修复状况,一边缓缓地走过。
「虽然他们说再花一週的时间就会完工了,不过从外面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点令人怀疑。」
「修理泡了水的地基应该要花不少时间吧。」
「嗷汪汪!」
席尔法高兴地晃着尾巴跑了过来,封太郎也跟随在后。
「早安,爸爸。刚散步回来吗?」
「是啊,崇。早安託牠的福,每天早上都能好好运动呢。早安,圣。」
「早安。昨晚多增加几KB了?」
「唔唔嗯」
「可别又像罐头一样被关起来了。」
封太郎最近都睡在这个修理中的家里。虽然基本上像是有在工作,但实际上几乎是在睡眠之中度过的样子。原本就属于日行性的体质,据本人说法是「在日期切换之前不睡的话,头脑会发酵得怪怪的。」
阿浩也带领着木匠们现身。
互相交换过短暂的寒喧之后,封太郎表示要先把席尔法牵回去了。崇一把抱住席尔法,摸着他的毛。
「拜拜啰,回家时我会再过来的。」
「嗷呜!」
其后,温顺地被封太郎牵引着往门走去的席尔法,忽然使劲狂吠。
「嘎呜汪呜汪呜汪呜!?」
「?」
窒和崇的心头袭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互望了望彼此的脸,木匠们也往后退去。
不久,封太郎提着他的笔记型电脑和手提包出现了,他不住地用毛巾擦着脸。这时,一阵海水味充斥在他们的四周。
「还是一样那么凶暴吗?」崇小心翼翼地问道。
「最近它还学会了喷水的招式呢,瞄得还蛮準的。」
「就这样放着它不管,真的没问题吗?之前还」
「如果你是要说『LOVELOVE布』那件事。那纯属意外吧?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圣快速迈出步伐,崇和封太郎也相继追在她身后。
席尔法被繫在狗屋远处新钉的木桩上听着圣他们的声音。牠竖起了耳朵,在脚步声渐远后才寂寞似地趴了下来。
这时,牠的耳朵些微地动了动。
繫着金鱼缸的铁鍊,唰、唰唰地被拖进了狗屋之中。像捲起了船锚的海盗船。正偷偷準备出港。不久,铁鍊拉长到极限,紧繫着的木桩像快掉的蛀牙般晃动了起来。
席尔法开始对着狗屋低鸣。
在通往公车站的缓和坡道,圣、崇和封太郎三人缓缓而下。
「爸爸,今天也要去图书馆?」
「在那之前,会先去安哥拉吃个早安套餐吧。」
「早餐的话,叫小刺帮你做就好了呀。」
圣一睑不以为然的表情,低声说道。崇撒娇般地对封太郎说:
「不然,跟我们一起睡在那边的家嘛,再盖一个可以工作的地方就好了。」
「不了家里修理得也差不多啦」
封太郎回答的有点暧昧,崇更加追击道:
「反正晚上也做不了工作吧?尼洛也觉得很寂寞呢?」
「嗯尼洛啊。怎么回事?」
「会觉得寂寞的,也不只是尼洛呀。铃也」
「唔、唔嗯」
陷入了沉思。封太郎走进了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可真是不乾脆啊,爸爸。」
「会拖稿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妈妈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啊?」
「有、有必要说成这样吗」
公车站牌位于咖啡厅旁。
过了不久,通往凯瑟西亚学院前的公车準时抵达。
脚踩在阶梯上要搭上公车时,崇无意间望向了远方。
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国中生正慢慢地跑向这里。他们胸口上可见平和一中的校徽,应该是已跑完一圈市内训练路线,现在正要回到学校吧。他认出那群人之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崇使劲挥着手,大叫道:
「道生!」
道生有些害臊地向他打了个招呼,跑过公车旁。在他周围的男同学,似乎都意味深长地看着崇和圣。
「?」
崇以一副不解的表情望着圣。
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冷淡地说道:
「别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行了吧?好了,快上车。」
二
私立凯瑟西亚学院,标榜从小学到高中的直升式综合一贯教育。原本以女校为起点,但无奈于近年来少子化的倾向。已转变成男女同校的经营方式。是以男学生相当少,约佔全体学生的两成。另外,高中部之上只有设置女子短期大学的进学管道。
从平和市中心到西侧的山脚,以广大校地面积为豪的校园中,响起开学典疆韵钟声。每学期依照惯例,所有凯瑟西亚学生都必须齐众于此的典礼,圣和崇自然也必须参加。
国中部三年级生的座位,也出现戏剧社的社长。天花真名美明艳动人的身影。
一身西装笔挺立于讲台的校长。是位高佻的女性。拥有以前曾在宝冢剧团演出小生角色的奇异传说。她的声音与表情都令人感到张力十足
「各位同学,请别忘记本校的校训,平安、开朗,并坚强、茁壮地成长。为此,我们也将不惜尽心竭力」
在校长身后,一条大大的布幕上写有凯瑟西亚的校训,高挂在讲台上。
『常保优雅的微笑』
看着那段文字的崇,虽然并不冷。却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气息,令他无法平静下来。
是视线,有人正在看着他。应该说似乎不单只是一个或两个人。周围坐成几排的行列之中,好像纷纷有不同的视线从各处盯着他瞧。
究竟怎么回事?我做了些什么吗?
他求救般地朝圣的方向望去,姊姊的背影坐得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
典礼执行委员中担任司仪的女学生对着具迴音效果的麦克风说着:
「接下来,进行表彰仪式。在暑假期间,我们凯瑟西亚学院的在校生,以及前辈们所赢得的诸多荣誉,请各位一同给予他们祝福吧。」
「荣誉」事项相继列出,获得奖项的学生现场起立,朝大家敬礼。
其他的学生们。静静地(或者应该说敷衍地)拍手錶扬同学所得到的荣誉。
这也是典礼之中的惯例,在背地里被揶揄为「宝琳娜仪式」。
总之这所学校说什么都要公开表扬学生。像社团得到软式网球地区大会第六名、在义工实习时跟九十四岁的老奶奶玩丢沙包、或在学校举办的活动中做了些什么,大概都会成为被表彰的对象。依情况不同,连参加市内的打扫工作、帮忙洗水沟这种事也会被报出名字。
默默无名是万恶的温床。引以自豪的行为,是从勇于表现出自己开始的这段话好像是学院创始人的哲学。换句话说。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就没办法去做什么坏事了。
正因如此,崇更觉得以莫名的理由硬要表扬学生。根本像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正当他出神地想着这些事时,突然察觉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不会吧?
典礼执行委员的女学生就像对崇的怀疑有心电感应似的。在这绝妙的时机以些微高亢的口吻宣布道:
「接着,参加第一届平和艺术祭优秀作品『皮诺丘与人鱼公主』演出的各位,请起立。」
「唔耶!?」
崇的背后瞬间袭上一阵寒意。此时,礼堂内突然涌起充满热情的鼓掌声,这次他像被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一声,全身变得滚烫……
真名美先站了起来,圣也若无其事地跟着起立。
崇连忙起身,却绊到脚差点跌倒。
礼堂中爆出笑声,鼓掌声更加热烈了。
连周遭的同学,也以闪亮亮的眼光望着崇。
原来刚才戚觉到的气息,就是这个啊?
典礼执行委员。依序唸出他们三人的名字。
真名美故意似地比出擦拭眼角的动作,频频低头致谢。
圣面对周遭的鼓掌声。轻轻点头致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接着,最后是
「主演者,童子守崇。」
「是!」
崇不加思索地大声回应,还刻意挺起了胸膛。
这下又掀起了一阵爆笑,掌声不绝于耳。
圣垂下了肩,深觉丢脸似的叹了口气。
崇这才察觉到到自己有多失态。
回过神来,他发现刚才还喧闹吵杂的礼堂,瞬间诡异地沉静了下来。
在那寂静之中潜藏着一阵阵奇妙的声音。像古代犯人那样,拖着铁鍊走的声响。
崇惊讶地望向声音逐渐接近的方向。
剎那间,不断响起女学生的尖叫声,学生们从座位离开。争相逃了出去。
在同学脚边,他看见圣的金鱼缸,一路咕隆咕隆地滚了过来。交错紧捆的铁鍊依然嵌在上头。后面拖着被拔起来的木桩。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圣僵立在现场。口中喃喃低语,慌乱地拔腿就逃。
像是看準了她的背影,金鱼缸停止动作,微微向前倾。内部形成漩涡的蓝色与黑色液体更加强烈地洄旋,怪异的能量触手伸了出来。
「呀啊啊啊啊」
咻磅!
被触手缠住脚的圣,狠狠地向前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