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讓巫女擦背

「责任……该怎么负责？我办得到的话……」

我这么问，咲夜则是继续抓住我的衣领，将近十分钟没有动作。

感觉像是动摇到了极点，导致一时失神。

最后──

「决定了。」

咲夜抬头，放开我。

已经看不出动摇，恢複面具般的表情。

「之后，我会成为碧人同学、不对，碧人殿下的巫女。」

「啥？」

「我还不成材，请您多多指教。」

咲夜当场跪着，用三指贴地低头。

「啥！？」

过于突然的事态，心脏都快蹦出嘴巴了。

「碧人殿下说过『会负责任』。请让我成为您的巫女。」

咲夜抬头，用紫珊瑚般的眼珠盯着我。

「咲夜愿意当我的巫女，自然是很爽……但这样好吗？」

不是还有家族的规矩？

可是，咲夜『是的』回答得很乾脆。

我拉了自己的脸颊。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要成为我的巫女，我在作梦吗？

「我知道了……」

「请您多多指教，往后我将会住到碧人殿下的神社，请问该往哪边走呢？」

「神社……是指我家吗？」

「是的。跟半神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照顾生活起居，这是巫女的职责。」

「这样啊……先跟着我吧。」

我站起来，走往家里的方向。

咲夜拉起靠着樱花树榦的粉红色旅行箱，跟在我后面。

「您不是住在神座州学园的学生宿舍吗？」

看见我走在跟学校反方面的沿岸道路，咲夜询问。

「我这一年的半神人很多……镇守之地距离神座州学园二十分钟路程以内的半神人，不能住进宿舍。」

「离学园这么近，还有镇守之地吗？」

半神人各自拥有名为镇守之地的灵脉领域。

如果跟土地持有者交涉，就可以住进去，但有很多半神人放弃了这项权利。

走了五分钟，我停下来。

「这是我家。」

「这、这是……！」

咲夜说不出话了。

背后传来浪潮的声音。

海水浴场的最角落。

盖在沙滩上的家……这就是我现在的家。

「还是有电可以用啦。」

「只有电吗？……没有自来水？」

「水必须每天早上汲取海水，用我的神力变成纯水，储存在里面的大瓮。我的神脉属性是『水』……」

其他还有很多，之后再说明吧。

拉开破破烂烂的门，让咲夜走进来。

开灯照亮四张榻榻米半的屋子。

中央有矮桌跟坐垫、棉被，角落则是迷你冰箱、电锅、热水壶，以及放在洗衣篮里面的衣服。

东西就这些……但也把四张榻榻米半的房间塞满了。

到了这一步，御阿礼木咲夜脸色苍白。

「无法住在宿舍，就不能借住在谁的屋子里吗……？」

「我的老爸事业失败了……如果没有半神人的奖学金，我连高中都读不起。」

「打、打工的薪水呢？」

「几乎都送回老家了。」

咲夜沉默、抱着头。

「怎么？……要不要取消？」

就算半神人跟巫女分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行……不能这么做。既然决定要侍奉碧人殿下，就要贯彻到底。煮饭、洗衣、入浴都怎么做呢？」

咲夜回神、询问。

「料理都在打工的餐厅解决。附近的大婶也看我可怜，会拿一些吃的过来。」

我打开冰箱。里面有最低限度的调味料、装了小菜的罐子。

里面还有一堆要还给大婶的罐子。

「这个海苔佃煮很好吃。」

「真的、很下饭呢……」

咲夜尝了一口、感叹说着。

海苔真棒啊……

「洗澡用庭院的汽油桶烧水。洗衣跟洗碗也是。」

「有庭院呢。」

打开门，走进半个网球场地大小的庭院。

「这是刚刚看到的大瓮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用汽油桶烧水呢。」

「知道这里变成我的镇守之地时，附近的渔夫帮我张罗这些。」

那天让我感动到快哭了。

「对了，这些仙人掌是我重要的家人。从右边开始是乔瑟夫、亚库蕾托、艾莉萨贝兹。」

「把仙人掌当成家人介绍，让人很为难呢……而且，只有乔瑟夫是男生的名字，有分性别吗？」

「当然是靠感觉……因为、独居很难熬啊……」

咲夜没有吐槽了。

我们回到房间里。

煮好开水，把茶叶装进茶壶里面泡茶。

「好几年没喝过茶壶泡的茶了。」

不妙……快哭了……

「碧人殿下，为什么要用力捏脸颊呢？」

「我没想到会有巫女跟随啊……」

想起一年前的事情。

我放弃考高中的国中三年级冬天，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半神人。

把这件事告诉父母跟学校老师后，突然被带去东京的研究所，做了很多检查后，获得一张神座州学园的学生证。

曾经听过，半神人在十六岁前后，会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半神人。

一开始什么都还不懂。

我没见过神。

小时候过世的母亲、现在求职中的没用老爸，都是普通人。

我陷入混乱，研究人员慢慢告诉我。

半神人这个词，本来是指神跟人类的混血，希腊神话的英雄海克力斯。

可是，我们目前的社会，不只如此。

我这种现代人，族谱延伸上去，不知道有哪一代混了神明的血。

继承神脉的子孙，就是半神人。

嘛，就是隔了好几代的遗传。

没有明确纪录，但神明们留下了子孙。神脉的研究者，认为活在当下的所有人类，都隐藏着觉醒为半神人的可能性。

现在，这个国家的半神人，约有一万人。

成人之后，大部分半神人会失去神力，恢複成普通人──好好享受半神人的这段时光吧。

来到这座神座州学园，已经一年了。

听到有巫女侍奉半神人的消失，我确实很期待，但很快发现那只限定继承限定血统的半神人了。

像我这种不知来历的神脉，只会遭到疏远。

而且，我还被巫女们看成『污点』，生活过得跟游民差不多。

梦很快就醒了。

过着没有起伏的学园生活，成人就会失去半神人的资格，虽然比什么都没有还好，还是得安排往后的出路。

如今……如今我终于有了……！

我或许是现在世上最幸福的人。

咲夜泡的茶很好喝。

「这不是梦喔。是现实。」

咲夜认真说道。

过于乾脆的语气，反而让我不安。

「我、我再问一次……这种状况，咲夜可以接受吗？」

咲夜老家的御阿礼木神社，是我国排名第一的神社。

可以说是巫女中的巫女，巫女王了。

肯定有很多半神人，想要这种巫女吧。

结果，信奉的对象变成我……？

「我接受了。」

「接受……」

「失望是无可奈何。碧人殿下拥有神脉，却过着这种生活，让我很惊讶，但我是碧人殿下的巫女了。」

「抱歉……」

只能这么回答。

因为我幸运色狼的神脉性质，才让她成为我的巫女。

「不要觉得过意不去。我对家族决定侍奉的半神人这一点，也有疑问。当时觉得很失望，但看见碧人殿下为了替家里还钱，这么努力生活，我觉得能够侍奉您，实在太好了。」

咲夜的语气平静，根本是在念台词，但应该是同意了。

这应该是咲夜的个性吧。

这个证据，就是咲夜脸红了。

「我希望留在这里，请您不要觉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