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袭击已经过去了两天。特别对策局被一种紧张的气氛包围着。
几个小时之前,发布了第一种警戒态势命令。
「大人物们似乎挺着急的。下一次大概想要投入全部人员一决胜负。」
渊上很无趣的说道。
「胜算呢?」
能势问道,局长哼了一声。
「不管有没有胜算,都得听从命令行动呀。……不过,我姑且说过不可能了。」
正面和椎叶一花战斗是自杀行为。话虽如此,作为特别对策局,也不能眼看重要人物被杀,当然,被当成目标的大人物们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按照一直以来的模式,在一花抓住目标人物的同时,自己来通知媒体和警察。这次的计画是按照这个时机,动员可以行动的全部人员,立即赶往现场。
「如果十郎在的话,战术方面的可能性就能扩大一些了。」
十郎擅长将对手的魔法无效化这种特殊技能,是重要的王牌。不过,自从他从被软禁的地方消失以后,便行蹤不明,而且,现在局里也没有余力再去派人搜索他的行蹤了。
「对方是複数施咒者的话简直是杯水车薪。而且他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使用的。」
亲人吗。能势嘟囔着。
椎叶一花的新闻每天都在播放。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十郎,心里会怎么想呢。
就在这时,局内放送开始播放一花发表的讲话。满含着紧张的声音诉说了地点。
「来了吗,走吧。」
「了解。我去取车。」
能势走出办公室向汽车的方向走去。同时,他很快的拿出手机进行操作,并按下了发送邮件的按钮。
(那么,那些孩子们会按我期待的方式行动吗?)
能势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微微笑了起来。终于到了最后阶段了。
***
保镖们简简单单就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尸骸。
市之仓茫然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性。
「市之仓宽次老师。初次见面,我是椎叶一花。非常抱歉,我需要您暂时陪我一下。」
她这样说道,她脸上的笑容,让人难以相信她刚刚杀了包括魔法师在内的五个人。
市之仓觉得自己的立场非常危险。恐怖分子对于关係到五年前那次事件的人,是按照从末端到中枢的顺序,从低位到高位锁定目标。
虽然市之仓也有相当的权势,不过在以雏咲伊藏为顶点的集团中,他的地位并不怎么高,按照顺序来说差不多也该轮到他了。所以,他才僱佣了护卫,呆在家中闭门不出——
(什么叫全都交给你呀!)
市之仓想起了伊藏的身影,在心底咒骂着。这不是根本来不及吗。还是说,那个男人认为最后只要自己得救就好了?从性格上来讲他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不过,正式开始要等到媒体的人来到之后。我觉得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来的,所以请稍微再等一下吧。」
「等、等等,你的目的是什么?钱吗?钱的话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一花有些为难的微笑了一下。
「还是说怨恨?你怨恨自己被送到死地吗?这样的话我还觉得恨呢!我只不过是做了身在这个位置必须做的事情——」
「大家真的会说一样的话呢。先不说钱的事情,你还是有被我怨恨的理由吧。」
「果然是怨恨吗!你恨我们——」
「是的,我的恨比海还深,我先这么回答你吧。这是对于老师来说最能接受的结论吧,这样你就能心情愉快的上路了。」
听了这句暗示着死亡的话语,市之仓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开什么玩笑,自己拚命努力才得到现在的地位。好日子还在后面。还不想死。
他拚命转动脑筋,思考着能捡回一条命的方式。
护身用的手枪——在房间桌子的抽屉里。能想办法去拿吗?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
不,对方是魔法师。就算成功得到了手枪又能有什么意义呢。现在,她只不过是挥了一挥手,就把保镖们全都杀死了,自己不是才看到的吗。拔出枪的人和能使用魔法的人,不是都没能碰到她一根头髮吗。
只能等待外部的救援了吧。不,不行。按照过去的例子,赶过来的警察一点用处都派不上。根本靠不住。
这样的话,果然还得自己摆脱困境吧?可是,要怎么做?
啊,什么都想不出来。
不行。太可怕了。还不想死。
谁,谁都好,救救我——
「不是怨恨吧?」
这时,耳边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往那个方向望去,房门口站着一个一脸不满的青年。
「你的目的,就是把这种事态简明易懂的告诉别人。不对吗?姐姐。」
***
「十郎?」
一花眨了两三下眼睛。
她脚边倒着四五个男人。每一个都满身是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一个小个子的老人背靠着墙壁瘫倒在地上,表情因恐怖而扭曲。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想了很多办法。」
出乎预料他们非常简单就得到了阿黛尔的协助。她监视着警察和媒体的动向,并使用感知玛那的能力,在一花开始行动的同时联繫了十郎。
同时也确认到特别对策局也动员起来了,所以冰见谷便去牵制他们的脚步了。
《这叫量材委用。对于只会使用坏咒的你来说,连争取时间都做不到吧。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一定要有成果呀。》冰见谷这样说道。
「能跟我谈谈吗?」
「可以。反正还有一些时间。——那么,刚刚是什么意思?」
一花温柔的笑着。
十郎叹了口气,开始说道。
「想要提前预想到《最差的情况》是非常难的。」
灾害、事故、事件,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
如果变成这样会很为难,所以要提前想好对策,这种事情谁都知道。可是《如果变成这样》的这一部分,很容易就输给现实。在地铁中散播有毒气体的宗教团体,或者是用飞机直接撞上建筑物的恐怖分子,根本没有人能够事先预知这种事会发生。
想出对策要花时间。要花钱。所以,人类、特别是政府现实中预测的《最差》的底线总是非常天真,而且这种事总会在事件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之后才被发现。
「关于魔法师也是如此。人类社会的历史中明确确认了魔法的存在,并且魔法师在社会中得到了公开的地位,顶多也就是这数十年的时间。也就是政府不得不照顾魔法师这种猛兽,彷彿学步的幼儿一样蹒跚前进。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这个猛兽是多么的恐怖,而且,不知道他们在受到怎样的虐待之后,会发怒疯狂,挣断锁链,咬向饲主的喉咙。」
「…………」
一花面无表情的听着十郎的话。
「一直以来扭曲在不断积累。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破绽,用谁都没有预想到的方式。姐姐想通过让自己成为恶劣的前例,来告诉他们这件事。在决定性的破灭到来之前。」
十郎说到这里,一花疑惑的轻轻歪了一下头。
「虽然大家都说这是怨恨是复仇……可是十郎不这么认为吗?」
「不这么认为。如果是单纯的复仇的话,你没必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没必要叫电视台的人过来观看你的表演。你只要到想杀的那些人那里直接把大家都杀了就可以了。姐姐你有这种力量。」
「是这样吗?」
一花露出了有些挑衅的笑容。
「因为我的怨恨太强太深,所以可能已经疯了呢?只是单纯杀了他们完全不够,也许我想要让他们从心底感觉到害怕和屈辱之后再杀了他们。对吧,市之仓老师——」
正在地板上慢慢爬开想要逃跑的老人,被《无形之手》再次按到墙上。
「你怎么想?」
「呀……」
市之仓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彷彿缺氧的金鱼一样,不停的张着嘴喘息着。
「别欺负老人家。真不像你。」
「不像我吗。——那么,怎么才像我呢?你对我又知道些什么?」
十郎一瞬间无言以对,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确实——我所见到的椎叶一花,也许只不过是我的愿望。现在的姐姐,也许真的不像以前那样率直了。可是,老实说——」
十郎直直的看着一花。
「其实怎样都好。不管姐姐是不是疯了,我做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要阻止你。」
「拼尽全力也要这么做?」
「是的,就算拼尽全力。」
这样啊,一花小声嘟囔着。然后她抬起头,微微笑了起来。
「那么,请吧。请做吧。」
就在这个瞬间,周围被一片火热的光包围了。十郎连同房间墙上和走廊上的玻璃窗一起被吹到了院子里。
「——唔!」
十郎团成一团来减少冲击,然后立刻站起来飞身跳到小树林中。
市之仓宅邸的院子里有一大片小树林。如果利用地形的话,说不定还能一决胜负。
「喂,你还记得吧?我离开之前,最后一次见面。」
一花慢慢从房间中走出来。
「那个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战斗了对吧。因为十郎说将特殊执行官当成目标,完全不听我的话,我又反对你这么做。」
当然记得。因为那是重要的——真的非常重要的回忆。
「虽然很危险,可最后还是我赢了。然后十郎就放弃了。可是最后,你还是没有遵守约定呀。——怎么样?现在你明白我反对的原因了吗?」
是啊,十郎在心中回答道。
确实这不是内心描绘的那个世界。可是却没有后悔。
(这么说来确实是一样的呀……)
十郎心里这样想。
想要一意孤行的人,和想要阻止他的人。虽然立场翻转了,可是却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如果要说有区别的话——那么这次,便是真正的涉及生死的厮杀。
手边有冰见谷弄来的手枪和小刀。可是,如果要填补那压倒性的能力差距,这些东西完全不够。
能依靠的只有坏咒,口袋里的芝麻和阿福,以及经验了。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这点是优势。一花应该不知道,自己这五年有了怎样的成长,不知道自己积累了多少对魔法师战斗的经验吧。要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一点。如果能够进行近身战的话,应该还能一决胜负。
然后,十郎突然想起来。
(……啊,这样啊。)
自己想让一花看看自己,想让她认同自己——自己就是为了这个才不断努力的。这就是魔法师椎叶十郎的原点。
所以——没必要再犹豫了。
要赌上自己的一切,要让她看到自己的一切,要让一花在这里止步。
十郎轻轻将芝麻一郎放在地上。
轻轻的深呼吸。然后从小树林中跳出去,一边往侧方向飞奔一边举枪连射。
和预想一样,所有的子弹都被《障壁》弹开了。
「没有用的呦。」
同时周围被强烈的爆炸及火焰包围了。十郎在千钧一髮之际逃离了攻击範围,再次隐藏在树丛中。
(真厉害呀。)
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跟之前对峙过的任何一位魔法师比起来,施咒都要快。正因为自己积累了经验有了成长,才能清楚的理解她的实力。
只不过,她总是游刃有余的战斗,这一点和过去一样。複数施咒的本领还完全没有发挥。
还没有完全治癒的腹部的伤势,有了一阵阵钝痛。无法长时间运动。在发现了胜机的瞬间,投入自己的全部武力让一切结束。只有这个办法了吧。
一花和十郎可能藏身的地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换言之,她觉得只要不接近自己的话,就是安全的。
(……那就让她见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