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将美利坚合众国形容为「人种大熔炉」。
熔炉指的是将各种各样的东西放进去,然后加热将一切都融化在一起的容器。也就是表达了各种各样的人种,各种各样的文化交织存在的状态。
近年来,似乎多了「色拉盘」这种说法。虽然个体都混在一起,可是却没有相互融合,这种比喻方式也许更贴切吧。
无论如何,这个城市里的风景和日本都有很大不同。
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军需企业,麦斯威尔计画公司——能势和希在其本社建筑物待客厅中,从窗户里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这样想。
「怎么样?已经习惯这个国家了吗?」
阿黛尔将咖啡放在能势面前同时说道。
「这是个外人很容易融入其中的地方。我并不讨厌这里。」
能势答道。
如果说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很无聊。
离开日本,拜访PM社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社长查斯特.麦斯威尔终于叫到自己了,所以能势才来到本社。
眼前的女性,阿黛尔.关是PM社的斡旋人。虽然不知道详情,恐怕她的年龄还可以被称为少女吧。魔法师。英国人和香港人的混血。身材纤细。中性端正的相貌。色素颜色稍淡的黑髮和黑眼睛。笑容温柔。
关于她,能势知道的是,从她的表情无法窥探她的内心。她是那种能笑着杀人的人。这也点也许和自己挺像的。
「非常抱歉,不过在麦斯威尔忙完之前似乎还要一点时间。你能再等20分钟左右吗?」
「不愧是要奔忙于世界各地的大企业社长。没关係的。我会慢慢等的。」
看着阿黛尔鞠了一躬,走出了房间之后,能势闭上了眼睛。
虽然说离开日本需要很大的决心,可实际上也并非如此。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会犹豫不决捨不得扔掉的东西。
——只不过有一个例外。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庞。他,现在在日本做些什么呢。
(大概两人接触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吧——)
是该说长还是该说短呢。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两人相遇时的景象,缓缓的从记忆力复甦。
***
二层窗边,有一个人举着枪正在窥视着外面。
房间里面,有一个用菜刀顶着人质的人。
为什么要做无谓的抵抗呢,能势心想。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不过,改变一下看法的话,多亏了他们这样,自己才有机会发挥实力,也许该感谢他们。
「得到许可,可以冲进去了。」
四十岁左右,身材强壮的机动队负责人这样说道。能势轻轻点头作为回答。
「了解。你辛苦了。那么,马上就能结束了,你退后看着吧。」
「……真的没关係吗?」
面对他提出的质问,也许有些无礼。不过,能势却没有放在心上。将现场全部交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如果他的神经还正常的话,肯定会觉得不安。
「没关係的。好好看一看魔法的力量吧。」
能势微笑了一下。
逃跑中的两名银行强盗进入民家,将家里的主妇当成了人质。机动队立刻包围了现场,可是却陷入了胶着状态。所以才拜託了特别对策局。
这个时候有空的魔法师只有能势。虽然局长渊上不太情愿,不过也不能拒绝或者无视这个请求,所以能势便被派来了。
「那么,我借用一下警车的车顶。」
能势无视了对方的那句危险,轻巧的跳到车顶上。这时,二楼的男性大叫着什么,开了枪。不过子弹却在能势眼前闪出了一个火花,被弹开了。
「本领不错嘛。还是说是偶然呢。无论如何,从你的杀气上来看,你是打算抵抗的。」
站在约1.5米高的地方,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二楼的情况。
「杀意便用杀意来对待。这是你自作自受,不要恨我。——《大颚》。」
能势在一瞬间生成魔法迴路并启动。
二楼的窗户和墙壁彷彿被不可见的大嘴咬掉一样消失了。包括拿着手枪的男人的上半身。
在现场全员都呆在当场的时候,能势轻轻一跳,在墙壁附近着陆。旁边就是男人的下半身。在往外喷着鲜血同时还站立着,简直是一幕非常滑稽的场景。
剩下的另一名犯人和身为人质的中年女性都张大了嘴,望向这边。
「请停止抵抗扔下菜刀。真遗憾,不扔吗。那么《大颚》。」
这句话刚说完,男人右手从手肘处到拿着菜刀的地方全部消失了。
「啊——手、手——」
男人用愕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臂。状况开始缓慢的渗透到他单纯的大脑中。他张大了嘴。
「手、手、手、手手、手臂、手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呀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吵了。」
男人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能势用《无形之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扔到了外面。呀啊的之后便是「咚」的一声。似乎是没有扔好,他掉到了警车上面。警察们慌忙赶过去看。
至此任务完成。
「你受伤了吗?」
能势扭头望着脸色苍白呆立在原地的家庭主妇,温柔的笑了起来。
「我是特别对策局的人。你很害怕吧。已经可以安心了。」
内阁府特别对策局。人称《维持国内治安的终极兵器》。处理其他部门无法应付的灾害、犯罪。是由选拔出来的特别优秀的魔法师组成的机关。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去呀。」
渊上龙生叹了口气。他的表情彷彿是尝尽了人间的辛酸,眉间刻着深深的皱纹。今年他四十岁,是这个部署的最高负责人。
「虽然没有正式的抗议,可是警察他们可是说了不少挖苦的话。」
「为什么?」
能势迷惑的歪了一下头。
「我觉得我很漂亮的完成了工作。」
「因为你杀了一个人吧。」
「因为他拿着枪呀。不只是我,就连人质和机动队也有可能受到伤害。而且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杀了他,我觉得这是不得已的举措。」
「你不觉得没有说服力吗?」
「不,完全不觉得。证据便是我很好的活捉了另一个犯人吧?」
「可是你却狠狠的把那个活捉的犯人扔了出去,还弄坏了警车。」
「必须儘快让他离开人质呀,虽然并非我的本意,可是还是让他受伤了,必须儘快把他送出去接受治疗才行。因为以上原因,所以我用最短的距离将他送到了外面。」
「……真是会强词夺理。」
渊上又叹了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本来是能够更加收放自如的。」
「不过,这种程度的损伤是不会被处罚的吧。」
能势依然微笑着回答道。
对方开枪了,人质面临危险,这些事情都是在场的全员都知道的。正因为这是感情上的抗拒,所以不能成为责备能势的理由。至少在公开标準上是这样的。
「唉,虽说是这样。你至少还是改改你那个嗜血的毛病吧。我都快因为压力过大胃出血了。」
「您说笑了。」
能势苦笑着说道。
「如果这种程度就胃溃疡的话,就当不了局长了吧?」
渊上是数年前一线级的八名特殊执行官失蹤的那次事件之后,成功让对策局重新振作起来的有功之臣。他使用柔软灵活让人抓不住把柄的交涉手段,很好的控制了上层和下层,是个狡猾的男人。
「而且,我并没有特别嗜血呀。只不过从结果上来讲,不知为什么大都会变成这样而已。」
从能力的角度来看,能势在特别对策局中也非常突出。还身处特别高等培训学校的时候便进入对策局,在职期间还不满一年,是最年轻的局员,可是他的杰出却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功绩杰出的话,一些减分要素便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虽然能势并没有拜託任何人怎么样,不过如果上面的人认为自己有这个价值的话,自己还是很高兴被利用的。这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慾望。
「我知道我说也没用,算了。这只不过是我的抱怨。——真正要说的是这个,这次有新人要进来了。」
「啊。」
「年龄和你一样,十九岁。强袭系。将来你也许会和他搭档。现跟他搞好关係吧。」
渊上啪的把资料扔了过来。
虽然都是魔法师不过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领域。有的是医疗,有的是侦查和调查,有的是製造和加工——强袭系便意味着他和能势一样,擅长战斗和压制。
能势基本上对于跟别人交流没什么兴趣。另外大家都知道他战争狂的嗜好,所以也没有人积极的和他接触。
他心里想着,跟自己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同时拿起了资料。不过,这么年轻就被这里採用,肯定是相当优秀吧,如果能成为不错的练习对手的话,跟他搞好关係也许还是有价值的。
「……这是什么?」
只不过,能势看过资料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其他项目如何都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素质判定,D?这不是能不能使用魔法都很可疑的等级吗?」
「因为他其他地方到了很高的评价。算了,慢慢你就知道了吧。」
渊上悠閑的说道。
那之后没过多久,局长所说的新人就来了。
是名叫椎叶十郎的男性,眼神兇狠不爱说话也很冷淡。不怎么跟人交流,可是不知为何,总是带着两只小仓鼠走来走去。
没过多久,大家就都给了他怪人的评价。
虽然他很瘦,但是体格不错,是锻炼过的。很擅长格斗技,在不使用魔法的战斗训练中很强。相反,在使用魔法的时候基本上不是其他局员的对手。特别是在重视速度的近身战方面,他根本无法以能够用于实战的速度进行施咒。在这里,可以清楚的明白D等级所带来的影响吧。
「唔!」
腹部被踢了一脚。十郎呻吟着弯下腰,野野崎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摔在地上。虽然屋外训练场的地面铺上了沙子,不过肯定挺疼的吧。
「喂,已经结束了吗。快点站起来。」
野野崎笑着说道。
他是特别对策局所属的特殊执行官。经常酗酒的中年男性。虽然人格、行动方面有很多问题,不过在局内也是有着仅次于能势战斗能力的优秀魔法师。
他以帮新人训练为名目,欺负十郎。数名局员正在围观。
能势心想,不提技术,十郎在最基本的部分就不行。
十郎在发射一个《魔弹》的时候,野野崎能够连射数发。十郎张开一个手掌大小的《障壁》的时候,野野崎能够构筑包裹全身的不可见的屏障。就算身体能力和格斗技术佔一些优势,在魔法前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能势打了一个哈欠。这么年轻就进入特别对策局也算是个特例,就算素质判定不怎么好,也应该有什么超人的地方——不过看起来,他似乎没有相应的价值。
「怎么,结果还是沾了你姐姐的光吗?」
野野崎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十郎的头部。也许是这句话刺激了十郎的反抗心,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站了起来。
没用的,躺着多好,能势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冷冷注视着他,然后能势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便跟身旁的同事问道。
「沾了姐姐的光,是指什么?」
同事彷彿很吃惊的说,你居然不知道?接着便跟能势解释了一下。
十郎的姐姐是曾经的特别对策局的魔法师。是无人可比的天才,极其优秀,因此似乎是个挺有名的人物。
数年前发生了被派遣到海外的八个人全部殉职的事件,这么说来,能势也想了起来。自己确实听说过椎叶一花这个名字。在魔法师中属于极为罕见的複数施咒者。原来如此,她就是这个眼前趴在地上的这个人的姐姐吗。
(这就是所谓的温情僱佣吗?)
姐姐为了国家殉职了,所以要给弟弟一个好职位。能势看着又被打倒在地的十郎,心里这样想。真是不明白上面的人在想些什么。
正午时刻的报时响了起来。接着这个机会,围观的局员也开始离开了。
「喂,饭前最后一次!」
野野崎再次出拳,十郎不知是第几次被打倒了。
「真是的,根本没法跟你练习。——喂,其实你姐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听到这句话,十郎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看过她的照片,身材挺不错的嘛。是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才找到了这么个有好薪水的工作呀。」
「…………」
「如果她是那种谁都可以的女人的话,我也想来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