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谓的九头虫，是曾记载在西游记上、一种像昆虫那样的爬虫类妖怪，据说拥有九个头。与其说那是头……那应该是触手吧。原本似乎拥有十个头，但被狗咬掉了一个，也因此牠非常怕狗。」

恢複自我意识的观月，向我跟纱理说明附在桃子身上的妖怪真面目。

「上原同学，你还记得我们在神社遇到的古董店老闆所说的话吗?」

「啊?嗯，什么壶的?」

「对，那个壶里封印的就是九头虫。古董店老闆非常担心……毕竟九头虫是相当强大的魔物……只是一瞬间的疏忽，我就被九头虫操纵，解开了壶的封印，让重获自由的九头虫附身了。」

「所、所以你才一个礼拜没来学校吗……?」

「是的。九头虫要能完全操纵牠所附身的人，得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从身体到心理都会彻底地受到查探……」

观月大概回想到痛苦的回忆了，她满脸通红，表情苦闷地说着。

「被附身的期间，九头虫的意识同时也会流进我脑海。刚刚我所说的一切，也都是拜牠所赐才知道的事……」

所以，没有白白任由九头虫蹂躏，对观月来说大概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九头虫最喜欢吸取小孩子的精气。牠原本打算附在我身上，把流离木小学所有学生都当成大餐，可是不知为何，桃子同学却在这个非常凑巧的时间点上，早一步把全校师生都变成吸血鬼。但实际上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也才是上原同学你身为路边奇石唯一且绝对的能力。」

桃子和观月再三提起又解说得不清不楚，我自己也完全没自觉的这个体质，这时总算多少听到一点好话了。不对，我应该把这个当成是好事吗?会不会这种不明的意义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好古怪的?

「在吸血鬼真祖——桃子同学的支配下，学生身上所流动的气息，跟原本小孩子该有的精气应该完全不同，也因此九头虫没办法把变成吸血鬼的小孩子们当成饵食。」

也就是说，如果上周桃子没把全校变成吸血鬼的话，如今所有学生都已经成为九头虫的食物了?

「所以九头虫才会打算杀掉桃子同学，让所有人变回人类，好成为自己的食物。九头虫上个礼拜一直在观察流离木小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今天準备周全之后，才会袭击桃子同学。」

「如果被九头虫吸走精气的话，会怎么样呢?」

「应该会死。」

观月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冲击性的内容。以结果来说，桃子帮助流离木小学所有学生逃过一劫。就算她用的方式并不正常，是将人类变成不老不死的魔物，也就是吸血鬼。

「翔，我觉得有关这次的事，你不要太自责比较好哦。」

纱理这么对我说。

「没错，上原同学的力量，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能力。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最后得到最好的结果，这才是你的能力。」

就连观月都进一步表示赞同。

我原本以为这桩冲击流离木小学的大事件，全都是我犯的错。我也一直背负着这股罪恶感，几乎要被击垮下，可是如今我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突然消失了。

「……不过，我们也没时间再磨蹭了。无论如何，今天之内都要把九头虫的事情做个了结!」

观月似乎想起什么似地加强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去追桃子大人吧!」

纱理因为担心主人，也表示赞成。

「桃子她……应该说那个九头虫，会去哪里?」

我担心能不能找到那个怪物，找到之后又能不能顺利收拾牠，因此不安地问道。

「听九头虫刚才的语气，或许为了试试看吸血鬼的力量，会率先袭击人类也说不定……」

就连观月也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是在推测和使命感的驱策下决定行动原则的。

「获得满足感后，我想九头虫一定打算逃离我们暂时藏起来。可能会离开这个镇上，去别的地方製造大量受害者。再说，如果今天让牠逃走，一旦牠能自由操纵吸血鬼的能力后，就会更难缠了，所以一定要在那之前……!」

是因为家里是神社?还是因为自己是巫女?观月只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能够这么振作吗?

观月肯定能自豪地面对自己的任务吧。我想要效法她。

我们三个人前去追逐桃子——追逐九头虫。

◇

儘管我们离开了桃子的屋子，但附近早已没有九头虫的蹤影了。苛世仓盯虽然不大，但漫无目标地要找到一个小学女生，也绝非容易的事。正当我觉得才刚开始就要走投无路时——

『各位——!有没有人看到桃子大人呢?』

纱理利用以真祖为首、吸血鬼共有的心电感应，询问流离木小学全校师生有关桃子的下落。

『咦?桃子大人?』

『嗯，你知道在哪吗?』

『不知道。』

『喂，你知不知道?』

『不晓得——』

『没看见——』

回答的气势惊人而迅速，接着吸血鬼的共同意识逐渐扩大。

原来还有这招!真不愧是吸血鬼资历最久、桃子大人的第一僕人吉永纱理。

『我们有看见唷!』

这时，一道我颇为熟悉的心灵感应声音响起。

『对不对?』

『嗯嗯，因为我们就站在桃子大人刚刚进入的建筑物前面啊!』

友爱三人组——我们五年三班有名的三重唱，秋里、木谷、仓田似乎拥有有力的情报。

『真的?』

我不由得失声反问，对方的反应也相当立即。

『上原?上原你现在在哪?今天我一直没听到上原的声音，很担心啊!』

万里衣无论是声音或说话的内容都那么可爱，她竟然会为了这种小事情担心我。

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西本……西本你也在那里吗?』

如果她人离九头虫桃子太近的话，那么万里衣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

『咦?唔、嗯，对啊!』

万里衣回答我。

『我们四个人现在来到车站前的超级澡堂，稍早之前看到桃子大人走了进去。』

仓田在一旁插嘴说话。

『因为她只穿着一件披风，真是让人吓一跳啊～』

『不过进入澡堂的话，大家都没穿就不会那么醒目，幸好幸好。』

秋里和木谷也加了进来，变成众人七嘴八舌的状态。

『你们四个还没和桃子接触吧?』

『还没叫住她啊——』

『呃，可是……』

仓田回答我的问题时，秋里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请问……你们现在都在用心电感应说话吗?」

我们之间唯一的人类观月无法了解状况，于是开口问。

「嗯，我们知道桃子在哪了!」

我得意地说道。

「这样的话，佔领桃子同学身体的九头虫不是也会知道……」

观月举出这点。

……真是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们四人都先不要进去建筑物里，先在超级澡堂入口监视桃子有没有出现!我们立刻赶过去!』

不晓得来不来得及!万一九头虫打算强行突围，那四个人会不会受伤?

「总之我要西本她们监视桃子!地点是车站前的超级澡堂!快!」

我迈开步伐跑出去，同时对观月说。

「万一九头虫已经能将真祖的能力运用自如，那么或许也能够操纵西本同学她们，让自己顺利逃脱……只能祈祷牠没那么快学得会吧!上原同学跟吉永同学请先过去，我会用跑的追上你们!」

观月一边跑一边指示我们。

「翔，我们用飞的!」

「知道了!」

我跟纱理脚下往柏油路面一蹬，高高地飞向夕阳笼罩的天空。

◇

幸好九头虫应该还没有熟练于控制桃子的身体，当我跟纱理到达时，万里衣一行人平安无事地在离超级澡堂一段距离之外的街角等待。

「西本，桃子出来了吗?」

「各位暂时先不要用心电感应，」

纱理硬生生打断我的问题，出声提醒。的确，得这么做才行。

「……还、还没出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万里衣结结巴巴地回答。

「好了，翔，脱衣服吧!」

纱理接着对我下达变态的命令。

「嗄?这种时候你在胡说什么啊，纱理!」

「夺取桃子大人身体的九头虫，大概在……如果牠有常识的话，应该会躲在女浴场里。」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没错。我点点头。

「所以你要穿上我的衣服，扮成女孩子进去女浴场!」

「咦——————!不，这个有点……!」

「反正你的脸长得还满可爱的，我想应该不会被拆穿!」

不理会我内心的动摇，纱理突然利落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连身洋装。

「来!上原转过来看这边!」

万里衣强迫我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转身。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不过上原你也快点脱吧!」

「啊哈哈～好好玩哦～」

仓田和秋里完全显露出看热闹的心态了。

「没问题的，上原一定很适合。啊，我的髮夹也借你用好了。」

就连万里衣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开始帮我打扮起来。我被同班的女生们剥去身上大半的衣服，然后从我头上套下纱理的洋装。

另一方面，纱理唰地一声变出了黑色披风——若以从无到有的角度来看的确很方便，但以只能披在裸体上的角度看又相当不便。纱理用双手拉拢披风前面遮好。

「上原同学、吉永同学!」

这时观月出现了，她气喘吁吁，看来是全速跑了过来。

「咦，观月，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可以这么用力跑吗?」

木谷有些惊讶地问道。

「晚、晚一点再说明，秋里同学、木谷同学、仓田同学、西本同学请继续待在这里监视桃子同学。我跟上原同学、吉永同学一起进去找九头虫吧!」

观月迅速地分配好众人的工作。

「嗯!」

「好!」

我跟纱理用力点点头。

「咦?我们都还没进去超级澡堂耶!」

「难得都来一趟了!」

仓田和秋里发出不满的声音，这也难怪。

「上、上原，有什么危险的事吗……?」

万里衣担心地问我。

「没事，我一定会让大家顺利恢複。西本，你在这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