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商店街之三

『咦？那个是……』

利用特殊能力·无形潜伏在商店街中心位置『R＆S』葯妆店对面的街灯旁，要玲雄在看到从店里冲出来的人物时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

《怎么了，玲雄？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数了？》

面对商店街出入口的太马路上，正在大卡车内部待命的姊姊。理绪透过通讯器材传来讶异的询问。

『啊，抱歉。我刚才看到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忍不住就——』

儘管即将要实行作战计画，心思还是被一些小细节牵动，玲雄坦然道歉。

《集中注意力，我这边已经準备出动了。》

『……嗯。』

理绪才刚训斥了几句，又有来自其他线路的讯患。

是来自作战总部的通讯。

《是圣克雷斯学园的学生吗？……可以告诉我对方的名字吗？》

『啊，好的。』

玲雄急忙向在远方关注着商店街动向的老人彙报。

『是我们班上的多奈内由良和同年级的相摩量子。』

《——唔……可以让我看看影像吗？》

收到玲雄的报告后，老人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接着开口。那略微兴奋的态度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玲雄还是依对方的要求调整了用来记录而一直没有停止录影的手持式摄影机镜头方向。

捕捉到的画面是隔着一条马路正对面的『R＆S』店门口——以多奈内由良为首，满脸沉重伫立在那头的男男女女。

于是——

《喔喔，喔喔喔！这是……居然会有这样的偶然！不，这应该算是侥倖吧……！》

通讯迴路上传来老人因欢愉而颤抖的声音。

『怎、怎么了吗？』

《咯咯咯……没什么，只是见到怀念的故人罢了——不过这么一来，E战士和改造人类都凑在一起登场表演了呢……真是杰作，不愧是为了共存派準备的实验区域啊。这么说起来，这座城市里指不定到处都是改造人类呢。》

老人很是欢愉地笑着，四两拨千金的敷衍了玲雄的提问。

『咦，共存派？实验区域……？』

《啊，失礼了，刚刚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话说回来，那个相摩量子应该是前几天才转进圣克雷斯的吧……》

『没错。E战士·重力——她是操纵重力的E战士。』

《嗯哼……这样的话，计画就得稍微变更一下了，就让她以特别嘉宾的身分参与这场活动吧。只要不彻底破坏，那偶改造人类就会基于装置的效用不断苏醒重生，就算是E战士也会陷入苦战吧。》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们的剧本就是要靠这件『乐园』把那个改造人给杀到体无完肤直接送它上西天吧？》

口吻粗俗的男人丝毫不掩饰兴奋的从另一条回线出声插话。

老人似乎并不介意男人突然插进对话之中，又接着道：

《咯咯……况且若是有个万一，把咱们準备的靶子搞到没法再使用了，也能趁这个机会进行『补充』，要『补充』几次都不成问题。这难道不是采知这台机体性能的最佳机会吗，长剑？》

《咯咯咯，还挺有意思的嘛！——这次的任务就由我来执行吧！哪，没问题吧？》

细听老人话里的意思，好像他打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名叫长剑的男人一定会这么要求，甚至能感觉出这就是他的目的。

《嗯哼……确实这是个错过就不再来的机会，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吧——好，就让长剑代替理绪操纵乐园，在得到信号前先在原地待命。玲雄，你就继续用摄影机追蹤纪录那些人。》

接受了长剑的出战请求后，老人立即下达其他指示。

《——明白啦。哇哈哈，事情愈来愈有趣啦！》

『我、我知道了。』

耳边传来长剑的笑声，玲雄也跟着向老人做出回应。

姊姊能避免向同胞出手这点让玲锥不自觉鬆了口气，但相对的，那个被当作傀儡人偶的改造人类将会遭受到这个野蛮男人的无情屠杀却又令人感到万分同情。

《理绪，这次对你是比较抱歉，但还是请你移往后方帮忙援助工作，你不会介意吧？》

《是、是的。》

《嗯唔，那你就负责操作装置吧，让共鸣波的强度维持现状，待在长剑的附近待命。只要舞台设在这方天地，在某些时候应该会派得上用场才对。至于接下来的具体行动，你只要听从第一线的长剑指挥就行了，没问题吧？》

《……我明白了。》

此刻理绪複杂的心情完全体现在回应声中，透过通讯迴路在耳边响起……但老人的心思早就飞到其他事情上，十分兴奋地继续出声。

《咯咯咯，这真是再理想不过了。想不到E战士居然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这应该能成为很棒的公开展示！你们就尽其所能大肆破坏吧，不管出现多少牺牲者都无所谓。》

《什……可是这么一来，组织的信誉不就——》

与通讯系统男一头干劲十足还大喊一声「明白啦」的长剑截然不同，如此乱来的命令让玲雄忍不住插话试图制止，但老人的回答却是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

「那又怎么样？」

像是为了让脑子不好的愚蠢学生也能听懂，语气显得过分殷勤。

《用不着担心，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让群众都能认为这件乐园具有足以『抵抗那些家伙的力量』，什么伦理或道德都是次要的事，单纯渴望这股『压倒性力量』的肯定大有人在。正因为是软弱无用、弱得不能再弱的低等人类，才会剋制不了咬上摆在眼前的这块大饼——这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呀。》

老人又一次发出咯咯轻笑声。

是因为接下来即将揭开序幕的《飨宴》让他深感期待吗？

或是因为情况正以理想的方式发展而觉得安心呢？

男人喜形于色的欢愉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一刻玲雄还暂时无法理解。

***

多奈内由良一时之间还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情景。

一推开『R＆S』葯妆店的太门，闯入视野中的竟是急遽向自己刮来的、不知哪间吃茶店的立式看板。

「哇啊！」

附滑轮的立式看板离由良仅相隔不到一公尺的距离，失速的狠狠撞上『R&S』的外墙。看板因过于强烈的冲击力道而直接裂成好几片，而化成粉状的萤光灯碎片则凄惨地散落在人行步道上。

四周围不断传出人们骚动不安的哀号尖叫。

抬起视线往看板飞来的方向望去，站在那里的是个已然忘我只顾着搞破坏，有着噁心外形类似改造人类的男人。

「那、那个是……？」

套在男人身上的武装化外骨骼很明显并不完全。

上半身虽然已经变身成亮绿色的鲜亮武装化外骨骼形态，但他的头部右半边仍曝露在空气中，下半身也只穿了件极其普通的西装裤。

瞠大的眼睛不知是充血还是受伤了，原本的眼白部分染满令人不舒服的红色。

「噜GYYYYyyyyyyyyy————！」

半张的嘴里不时发出听不懂意思的嚎叫。

挥动着类似巨大镰刀的两只手臂，毫不在意地破坏周围的店铺，那模样怎么看都已经丧失自我了。

「呜哇，这也搞得太凄惨了。」

「哇咧，居然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了！」

不知何时站在背后的『R＆S』店长，户高桔平和刚才冲进葯妆店里告知外头情形的『荞麦庵』老闆在看到此刻外头混乱的状况后，也不禁发出惊叹。

「总、总之我先回店里去了，你们若是要避难就快点逃吧！」

话才说完，『荞麦庵』老闆已经急急忙忙往自己位于斜前方的店面跑去了。

在此同时，那个改造人类也随意破坏周围的店誧发动攻击。

「GYyy!」

从手臂处延伸出的巨大镰刀顺势甩了出去。快速迴转的巨型刀刃飞进附近的水果店，将扰在店门口的商品砍个稀巴烂。

远处不知何时聚集了眺望这一幕的人潮，那把大镰刀要是往那些人的方向甩去，肯定会发生不恐卒睹的大惨案吧。

「——唔！」

心里担忧被害程度会持续扩大，急着想赶紧上前阻止男人的暴行——这时却有一股强劲的力道，从身后按住由良的肩头。

「咦……？」

「不行喔，小由良。」

按住由良肩膀的人，正是大和美斯拉。

谨慎地不让周围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毫不拐弯直接向由良开口：

「你现在出去的话，会让这条商店街上的人们更加混乱无助的。」

「啊……」

由良瞬间就理解了。

确实如美斯拉所说，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多机能网，说不定只会造成人们的惊愕恐慌……

「可是——」

也不能光是看着却什么也不做啊——由良正打算这么回话时，

「美斯拉妈妈说的没错唷。」

相摩量子温和地截断由良未竟的话，而后立刻转身跑回空无一人的『R＆S』店内，

「——变身！」

揍着气沉丹田咏唱出变身乐句。

「这里就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量子已经一跃冲到改造人类面前。

长长的两条围巾优雅地在风中翻飞，穿着粉红色战斗服出现在现场的E战士令群众不由得发出「哇喔！」的惊叹声。

「寄宿在我手中的行星之力啊！E战士·重力在此参见！」

扬声高唱着，就是为了把那个改造人类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噜GYYYYYyyyy!」

一如预想的结果，把眼前的量子当作敌人的改造人类正对她发出令人忍不住想捣住耳朵的怪叫。

紧接着，又呼唤似地将深深扎进成堆果实山中的大镰刀连接上自己的手臂，这一次他瞄準了量子，将左右两把武器同时掷出。

「啾噜啾噜……」嘴里念念有词，两柄巨大的刀刃正以极快的速度飞来。如果直接命中，一般人类的身体肯定会被彻底砍成两半。

可是——

面对如此令人惊恐的攻击，量子依然毫无怯意地将手举高。

配合着从左右两方描绘出锐利弧线的刀刃落下时机，

「——唔嗯！」

一声低喝后，量子的手心凭空生出一颗漆黑的重力球。

嗡嗡……在发出重低音的同时，周围的空间也有些微扭曲。

……嘎锵！……叽！

两柄刀刃在即将袭刺量子的前一刻，极其不自然的突然失速落在柏油路面上，传来钝重的金属碰撞声。

「喔喔！」周围的人们又一次为量子的强大力量发出欢欣的叫声。

没有特别把群众的反应放在心上，量子一步步走近那名改造人类。

「GYyy——！」

只有上半身完成武装化外骨骼的奇异改造人类在失去武器后，原先不见蹤影的手腕随即抡起拳头迎面扑来。

「——哇喔！」

量子往后跳了一步轻而易举地闪过，马上抬腿往空洞洞的侧腹狠狠一踹，那具身体就这么被踢向比水果店更远的位置。

倒卧在地的改造人类好一会儿只能全身痉挛无法自制地颤动着，最后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

这一幕任谁看来都觉得是量子的胜利，也为她压倒性的强大送上欢呼。

可是……

——啾嗡嗡嗡……

蓦地，改造人类的体内传出某种细微的启动声，

「GY……GY、GYGY……、GYYYYYYYYYYYYYYyyyyyyyyy——！」

「怎、怎么了？」

就像安上弹簧的人偶般突然又站了起来，两只手臂直直伸向量子。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