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五。总觉得最近老是在放假,但总之我又放假了。最近气温真的很温暖——应该说很热,所以电风扇常常开到最强。不过,就算天气再怎么热,我也不想开冷气;因为很耗电,而且听说吹冷气对身体不好。
话虽如此,电风扇也是有极限的。你说:那这时该怎么办呢?答案是:改善通风!我从沙发上起身,打开客厅的窗户。
外头相当晴朗,这正是初夏的典型天气;云层也不多,可说是晴空万里。幸好外面还有些徐风,吹进室内后多少带来了些许凉意。这种天气去外头骑脚踏车,一定很舒服。
午餐早就吃过了,现在是下午三点。
这个时段是最清閑的。怎么办?我该去逛书店吗?还是去唱片行找找看有没有新专辑?
「嘿咻、是也,嘿咻、是也。」
就在此时,我瞧见有个影子在庭院中动来动去。
「蓓儿小姐,你在干么呀?」
不用说,对方就是我家的女僕机器人。
蓓儿小姐在夏季的天空下双手拖曳着某种东西。
仔细一看,那东西既细又长,而蓓儿
小姐抓着的部分像是枝节众多的树枝。此外,该物前端也长了叶子,照这个特徵来看,这东西正是家喻户晓的——
许愿竹(注14)
我不会看错的。
蓓儿小姐伫立在庭院中,接着以双手重新将许愿竹抱稳。
「喝啊啊啊啊啊!是也!是也!」
她大喝一声,垂直地将竹子举了起来。我有点被吓到——不,应该说是吓了好大一跳。可以请你不要突然大吼大叫吗?
蓓儿小姐将举起来的许愿竹立在地上。
「琥太郎殿下!Help me是也!请大大地Help me是也!」
「咦、啊,好!」
我震慑于蓓儿小姐的气势,赶紧套上拖鞋来到庭院。走到她身旁我才发觉,蓓儿小姐立起许愿竹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洞穴。从周遭那一大堆黑土看来,应该是蓓儿小姐所挖的吧?话说回来,这个洞穴的深度跟蓓儿小姐的身高差不多耶,她到底是怎么挖的呀?
「琥太郎殿下,能不能请你帮我扶一下是也?帮我扶一下是也?」
(注14原文为「笹」,为一种矮小的竹子,台湾通称为「许愿竹」。)
「啊,嗯。」
在我代蓓儿小姐出手稳住竹子时,她将挖出来的土以儿童用铲子填了回去。看来她一心想种植这棵许愿竹。
是说,这棵许愿竹真巨大啊。即便根茎的部分已经埋进土里,它依旧比我稍微高了一些,而刚才蓓儿小姐居然能够举起这东西。这个未满六O公分的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臂力?有时我真搞不懂蓓儿小姐的构造。
「喝啊!是也!是也!」
大概是填完土了吧?蓓儿小姐再度大暍一声,在地面上跳来跳去,将泥土踏平。我试探性地把手放开,结果许愿竹站得还满稳的,看来它已经能独自站立了。
「嗯,应该没问题了吧?」
「OK是也!感谢你的帮忙是也!感谢你的帮忙是也!」
蓓儿小姐露出工作告一段落的满意表情,擦拭额头的汗水。咚咚!她伸手拍打腰际的能源包,看起来真像个大叔。
话说回来——
「欤,蓓儿小姐。」
「什么事是也?什么事是也?」
「你干么种许愿竹?这次你想培育这个东西吗?」
「……琥太郎殿下,今天是几月几日是也?几月几日是也?」
蓓儿小姐叭种鄙夷地看着我。呜呜,她遗是一点都不可爱。
这个嘛,我记得今天是七月七日——
「啊,七夕!」
「为答对者掌声鼓励是也!你答得很好是也,答得很好是也!」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种许愿竹啊。
日本各地的「七夕」日期并非皆为七月七日,比如说宫城县的仙台一带是定为八月七日(稍晚了一个月),而居住着许多仙台迁居者的北海道也是一样。不过,这似乎只是阳曆跟阴曆不同所造成的差异。
「可是蓓儿小姐,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大的许愿竹呀?」
「我是去花鸡要来的是也,去花鸡要来的是也。」
「花鸡」是商店街的某家园艺用品店,我偶尔也会去光顾,比如想养盆栽时就会去该店选购。
「店家愿意免费给你许愿竹?」
「蓓儿和花鸡的老闆娘阁下可是好麻吉是也,好麻吉是也!」
「……毕竟蓓儿小姐常常栽培花草嘛。」
这就叫臭味相投啊。
嗯?我好像用错词了。
「那么,蓓儿要準备下一个阶段是也,下一个阶段是也!」
「下一个阶段?」
「因为今晚是七夕,所以要準备很多东西是也,準备很多东西是也。」
蓓儿小姐的个性就是这样,对于节庆跟活动简直是来者不拒。例如前阵子的布丁事件以及初春时节的赏花活动,全都是由蓓儿小姐一手策划。
说起来,其实我也不讨厌这类活动:真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喜欢。
因此——
「好像很好玩耶,我也来帮忙吧!」
找到消磨时间的好方法了。
「了解是也!那么我们先去买东西是也,买东西是也!」
看来今天有得忙了。
◇◆◇◆◇
我们在超市买完东西后,回到了自宅。
时间是下午五点。
好像有点花太多时间了。
「今晚要——吃麵线是也——吃麵线是也——」
蓓儿小姐说得跟唱的一样——应该说她真的一边哼着歌,一边从环保袋中取出乾麵线。生鲜视频可以在商店街的鲜鱼店跟肉铺买到,但比如说这种乾货,就只能上超市买了。
简单来说,购物时最好衡量情况,在价格、便利性两相考量之下,前往最符合自己需求的店家购买。一个掌管家计的人必须在这时讲求实际,毕竟我家可是有个大酒鬼兼大饭桶妈妈呢。
「为什么七夕要吃麵线呢?」
我不自觉脱口将脑中浮现的疑问说出来。
「根据古文献记载,七夕时民众所供奉的『麻花捲』可能是误传,供奉『麵线』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比较高是也,比 高是也。」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知道?蓓儿小姐。」
「蓓儿汀的资料库随时都可以线上更新是也!随时都可以线上更新是也!」
真是博学多闻啊。
接下来,我也该打开回家途中在书店买回来的摺纸了。我準备好剪刀,开始摺纸;摺完之后,我用剪刀剪出缺口,将它展开。
「好,完成了——」
我摺了一个纸网,这是拿来装饰外头的许愿竹用的;国小时我常常做这个,不过想不到它会在我脑中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喔喔,琥太郎殿下。做得真好是也,做得真好是也!」
「蓓儿小姐,你想不想试试看?」
「是也!是也!」
我将摺纸和剪刀递给蓓儿小姐。
蓓儿小姐用那双小小的手将摺纸摺了四摺,然后慢慢
地沿着对角线割开,最后在山线(注15)的部分剪出几个缺
口。
展开。
「……这是什么?」
氓
「莲藕是也!莲藕是也!」
的确,蓓儿小姐展开的摺纸是圆形的,而缺口的部分也很像莲藕的孔穴;不过想也知道,七夕和莲藕一点关係也没有。
「……算了,随便啦。我们还要多做一点喔,蓓儿小姐。」
「了解是也,了解是也。」
等等。
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等一下唷,蓓儿小姐。」
「琥太郎殿下?你要去哪里是也,你要去哪里是也?」
(注15 摺纸用语。「山线」就是摺纸时隆起来的那条线,反之则为「谷线」。)
「这种活动呢,还是邀大家一起来比较好玩!」
◇◆◇◆◇
「……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叫我们过来?」
理理一如往常地狠狠瞪着我。
不,其实也不算是瞪我,因为她的眼神天生就这么兇狠。
「好怀念喔,先这样、再这样……拿去,琥太郎。」
耕平将刚摺好的纸灯笼丢给我。真不愧是耕平,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搞什么,为什么我也得来?」
「你看嘛,今年难得七夕有放假,而且这几年来都没有七夕庆典说。」
「今年公园好像也没有七夕活动耶。」
耕平说得一点也没错。几年前只要一到七月七日,这一带的公园一定会有小型七夕庆典,但今年却没有相关活动;我猜一来是因为近几年的人潮逐渐减少,二来则是少子化所造成的影响吧。
所以,至少我们家要来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来来来,理理你也来摺嘛!纸星星要怎么摺呀?」
「受不了……你看,先把它割成两半,然后再这样组合起来……」
「……理理,那是飞镖……」
「摺什么还不都一样!喝!」
理理短暍一声,丢出飞镖。理理掷出的飞镖在空中画出抛物线,命中蓓儿小姐的脸。
「喔呜!理理小姐,你干什么是也!干什么是也!」
「少罗唆,在战场上疏忽大意的人没资格抱怨!」
请你不要随便把我家当成战场。
「呜呣,蓓儿也要摺武器是也!摺武器是也!」
拜託你不要应战好吗?
如此这般,在理理手中的精緻飞镖和蓓儿小姐的连发纸飞机于客厅中交战之时,我和耕平也照着自己的步调製作装饰许愿竹的纸饰品。
「琥太郎——你来看看麵线这样子行不行。」
厨房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我放下手中的招纸,朝着声音的来源前进。
伫立在厨房的正是身着围裙的伯母。瓦斯炉上的大锅子装了满满的水,其他的食材则有茄子、红萝蔔、小黄瓜、香菇、鸡蛋、蘘荷(注16)跟秋葵,甚至也有虾子。
「哇!好棒喔,真豪华!」
「毕竟麵线是要拿来当晚餐吃的嘛,所以我稍微弄得丰富了些。」
(注16 一种辛香料作物,被广泛地利用在日本料理中。)
这些食材想必也址来自于理理家的特大冰箱吧?我家可不会在冰箱存放蘘荷跟秋葵。